从卫生所确认怀孕那天起,韩冽的生活重心就彻底转移了。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硬汉,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发现,这个冷硬的汉子身上,多了一层柔和的底色。
家里那些有点棱角的家具边角,不知何时都被他细心地用旧布条包裹了起来。苏凝的活计被他接手了大半,连洗衣做饭,他都试图抢着干,虽然做的饭菜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那份心意,苏凝是懂的。
随着苏凝的肚子一天天隆起,韩冽的紧张有增无减。夜里,他依旧习惯性地将她揽在怀里,但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个肥皂泡。
他那旺盛的精力似乎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变成了夜里警醒地留意着她的每一次翻身,每一次起夜。
日子在期待与小心翼翼中滑过。
分娩那天,是个飘着细雨的清晨。
韩冽在产房外,像一尊紧绷的石雕。里面苏凝压抑的痛吟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独自面对山林里的野兽更让他煎熬。
当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时,韩冽浑身一震,几乎要站立不稳。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可爱的小女娃,母女平安。”
韩冽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个小包裹,哑着嗓子急问:“我媳妇怎么样?”
得到“很好,在休息”的答复后,他眉头才松懈了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这时,他才低头,看向护士怀里那个小小的人儿。
红扑扑、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像只小猴子,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嚅动着。
一股从未有过的、极其陌生的情感,像温热的潮水,瞬间涌遍了韩冽的四肢百骸。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用他那双能轻易掰断木头、此刻却有些颤抖的大手,接过了那个轻飘飘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生命。
他的动作僵硬无比,生怕自己一点点力气就会伤到她。他看着怀里这个因为他和苏凝而来到世间的小女儿,心头一片滚烫,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凝被推回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身材高大的韩冽,僵硬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万分小心的姿势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在看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向苏凝。四目相对,苏凝从他眼中看到了尚未完全褪去的红血丝,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辛苦了。”他走到床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将女儿轻轻放在苏凝枕边,然后大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力道坚定而温暖。
……
给小娃娃换尿布,对韩冽来说,比对付十个敌人还要困难。
那双粗粝的大手,在面对那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小腿小屁股时,总是显得无比笨拙。
不是怕碰疼了她,就是差点把尿布系歪。但他极有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默默地在旁边看着苏凝怎么做,然后自己再小心翼翼地尝试。
女儿夜里哭闹,往往是韩冽先惊醒。他会立刻起身,动作轻柔地将孩子抱起来,笨拙地轻轻摇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若是饿了,他才将孩子交给苏凝,自己则去准备温热的毛巾。
苏凝看着他抱着女儿在昏暗灯光下走来走去的宽厚背影,看着他低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女儿嘴角奶渍的专注侧脸,心里总是被填得满满的。
他们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安安”,是苏凝取的,寓意平安健康。
韩冽成了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他干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然后去抱安安。那么个小人儿,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前,显得愈发小巧。安安似乎也格外依恋父亲身上沉稳的气息,在韩冽怀里时,总是睡得特别香甜。
有时韩冽坐在院子里,让安安躺在他强健的手臂上,他用另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让她抓住他的食指。那小小的、柔软的手掌握住他粗大手指的瞬间,韩冽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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