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浮觉得自己快要枯萎了。
乱葬岗这阵子风水大概出了问题,新鲜货源断得厉害。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实在没忍住,啃了自己三片边缘有点发黄的叶子。
味道不怎么样,带着一股绝望的寡淡,吃完更饿了。
他蔫头耷脑地趴在一座新坟的土堆上,感受着地底那具已经快要被啃光的尸体最后一点稀薄的死气,盘算着是不是该冒险去远一点的官道边上碰碰运气,虽然那里的尸体通常比较麻烦,容易沾上因果。
就在他饿得眼冒金星,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彻底扎根,把自己当普通野草养活算了的时候,夜空突然被一道凌厉的流光划破。
“咻——嘭!”
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乱葬岗边缘的灌木丛里,惊起几只夜鸦。
阿浮一个激灵,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顺着风飘过来,让他每一片叶子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是新鲜的!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他立刻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根须当作小短腿,嗖嗖地朝着坠落点奔去。
拨开碍事的荆棘,月光下,一个身影躺在那里,浑身是血,衣衫破碎,但依稀能辨出是个身量极高的男子,面容即使染血也难掩其俊美。
阿浮围着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转了三圈,小心地用叶子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嗯,气若游丝。
又碰了碰脖颈。
嗯,脉搏微弱得跟风中残烛似的。
完美!
标准的将死未死状态,正是最对胃口的时候!
阿浮心花怒放,赶紧清理出一小块空地,然后乖巧地蹲在男子身边,准备等他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开饭。
他甚至体贴地挑了片最嫩的叶子,准备到时候先蘸点血尝尝咸淡。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男子还在喘气,虽然那喘息声听着就跟破风箱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可它就是不断!
阿浮从满怀希望到焦急等待,再到抓耳挠腮。
他饿啊!
看着一桌满汉全席却不能动筷子,这是何等的酷刑!
02
第三天夜里,男子依旧顽强地喘着。
阿浮饿得眼睛都绿了,他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根细长的草叶,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男子胸前一道最深的伤口边缘。
“喂,兄弟。”阿浮带着哭腔商量,“给个准话行不行?到底死不死啊?我这等着开饭呢。你再不死,我可就要先饿死了。”
那伤口被触碰,男子即使在昏迷中也痛得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
阿浮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叶子。
不会给戳醒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
男子的睫毛颤了颤,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眸子,此刻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的视线涣散了片刻,才聚焦在蹲在他身边伪装成一株无害小草的阿浮身上。
然后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冰凉的手指猛地攥住了阿浮用来戳他的那根草叶。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浮魂都快吓飞了!
到嘴的鸭子要飞?
还可能会被鸭子反杀?
他立刻用另一片叶子扑上去,想捂住对方的嘴:“别说话!快死的人不能浪费体力!闭眼!赶紧的!安心去吧!”
男子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太快了,阿浮根本没捕捉到。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将阿浮那根草叶攥得更紧了些,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然后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阿浮傻眼了。
他试着抽了抽自己的叶子,没抽动。
这人都半死不活了,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03
接下来几天,情况变得极其诡异。
那男子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生气竟然稳住了,甚至还有一丝丝回升的迹象。
但他似乎认定了阿浮,昏迷中也要紧紧搂着这株“救命小草”才能安心。
阿浮几次三番想趁他睡熟溜走,结果刚一动,对方就在梦里皱眉头,搂得更紧,差点把阿浮的汁液都给勒出来。
更让阿浮崩溃的是,这男人偶尔清醒片刻,竟还会用低哑的嗓音指挥他:“水...”
阿浮:“......”
我是腐草!不是丫鬟!我上哪给你弄水?
但看着对方那双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阿浮鬼使神差地,用叶子卷了点夜间凝聚的露水,滴到他唇边。
“饿...”
阿浮认命地去挖了点不知道哪个坟头长得比较干净的野菜根,塞进他嘴里。
他就像个尽职的丫鬟,伺候着这个赖着不死的新鲜食物。
每次喂完水喂完食,阿浮都蹲在一边生闷气,看着对方倚在树根下,抓着自己的叶子闭目养神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一口。
可他不敢。
这男人醒着的时候,眼神太吓人。
而且,他恢复的速度快得有点不正常。
04
这天傍晚,阿浮正对着夕阳思考草生,几道凌厉的杀气骤然笼罩了整个乱葬岗。
三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不远处,眼神阴鸷地盯住了靠在一块墓碑旁休息的男子。
“果然还没死!动手!”为首一人低喝,三人同时祭出法器,攻了上来。
阿浮叶子一抖,下意识就想钻回土里装死。
这架势,明显是仇家找上门了!
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然而,他没能溜掉。
那个一直半死不活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再无半点虚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一把将试图逃跑的阿浮拽到身后。
“躲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迎上了那三名蒙面人。
即使伤势未愈,他的动作依旧凌厉狠辣,招招致命。
剑气纵横,死气弥漫,整个乱葬岗飞沙走石。
阿浮缩在墓碑后面,看得叶子发颤。
这、这哪里是快死的人?
这分明是煞神!
不过片刻,三名蒙面人便成了真正的尸体,倒在乱葬岗上。
男子收势,气息有些紊乱,脸色也更苍白了些,但他转身走向阿浮时,脚步依旧沉稳。
他看着吓得缩成一团的阿浮,眼神缓和了些,伸手想把他拉起来:“没事了,几个跳梁小丑而已。”
他的手指拂过阿浮的叶片,带着未散的血腥气。
阿浮却猛地僵住了。
他死死盯住了男子因为打斗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内侧,那里挂着一块玄黑色的令牌,材质非金非木,边缘刻着诡异的纹路,而令牌中央,是四个龙飞凤舞,却能让整个幽冥界都闻风丧胆的古字——
阎、罗、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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