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极其突然，毫无预兆。谭止是半夜被一声雷鸣吵醒的。他起身坐直，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打在落地窗上，流下一道道水痕。下了床准备去客厅关窗，动静让旁边的空亦筂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
“下雨了，客厅的窗户没关。”
“我去吧。”
空亦筂拉住他的手让他躺下，自己麻利起身去关窗。关好后回到房间继续抱着他睡觉。
谭止困意全无，就这么盯着窗外看。闪电劈下的瞬间，他看到了满天的浓云，不知为何，心里莫名难安。继续躺了很长一会儿，在空亦筂怀里渐渐温暖，雷声渐小，他才睡过去。
第二天阴雨绵绵，不是个好天气，也没有好消息。
蒋以陆在节目里说的话理所当然地快速引爆了网络，一大早空亦筂就收到了杨兆的电话轰炸。他划掉手机拒接，再起身来到客厅，回拨过去。电话第一声还没“嘟”完就立马接通。
“喂，兆哥。”
杨兆在那头沉沉地呼了口气，说：“那个蒋以陆是怎么回事？”
“什么？”
空亦筂有点懵，杨兆又说道：“你看新闻，那小子把你们的关系公开了。”
“……！”空亦筂顿时清醒。他立马打开微博，点进热搜，看到前几条爆了的热搜后，他明白了大概。
“这已经是连夜压热度后的情况了，今天一早又冲上前三。”杨兆说：“赶紧回金溪吧，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来处理。”然后挂了电话。他的语气中透着疲惫，想必一晚上都没睡觉了。
挂掉电话，空亦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房间。谭止还在床上熟睡，空亦筂虽不忍心打扰他，但还是俯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名字。
“小止，小止？”
空亦筂的声音异常温柔，谭止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
“我要回趟金溪，你醒来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你好好待在家。”
“嗯…”
空亦筂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乖，我很快回来。”
回金溪的途中，杨兆已经尽力压了热搜，奈何吃瓜群众力量大，又有对家从中买黑热搜捣乱，因此热搜上上下下起伏很大。谭止醒来后没多久应该就会看到这个消息了。空亦筂很难想到要怎么安慰他，能做的只有尽快平息这件事。
回到金溪的第一时间，空亦筂给赵瑾玲打了通电话，约她见面。这场见面并不顺利，赵瑾玲处处维护着蒋以陆，且不承认是她把和谭止交往的事告诉蒋以陆，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公司，杨兆和空亦筂紧急开了会，谭熙芸在一旁说道：“热搜勉强压了压，但没压住，被人砸钱买上去了。现在到处都在拿你的性取向来博流量，之前和你合作过的那些男演员，有些已经不要脸地贴上来蹭了。”
空亦筂坐在沙发，看着笔记本电脑里那些浮夸的新闻。他关上电脑沉默了片刻，对杨兆说：“兆哥，我决定公开…”
“不行！”
杨兆手一甩，“想都别想！你公开？后果你知道吗？”
“你是公开了，光明正大了，那公司呢？工作呢？同/性/恋本来就是个敏感话题，更何况你还是公众人物。你要是公开了，品牌撤代言、合作方违约、那新剧本也不用看了，不会找你演的。到时候说不定直接封了你。”
空亦筂拿着笔在桌上轻轻敲着，无奈回答：“该赔钱赔钱吧，封杀……也不是没被封过。”
“你…胡来！哪有这么简单？”
杨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做个紧急公关，撇清你和他的关系，道个歉。然后看看买点其他的热搜盖过去，等事情平息。”
“不行，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行？有什么不行的？”杨兆火冒三丈，又不能完全对空亦筂发脾气，只能控制自己一忍再忍。
“我知道你是怕他多想，但你也清楚，只能这样做，到时候跟他解释一下，他会理解的吧？”
“不是理解不理解的事情，兆哥，我不可能撇清我们的关系。”
“那请你雇个牛逼的经纪人吧？好吗？我管不了你大明星的事儿，做不了主，我滚，行吧？”杨兆两手一摊，气得摔门而出。
谭熙芸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筂哥，兆哥他……”
“没事。”空亦筂对谭熙芸说：“我回头跟他道歉，现在先让他静静吧。”
空亦筂起身，“我先去找金总，有事打我电话。”
“好，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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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止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了。
他下了床，下意识在家里找寻空亦筂的身影，没有找到。刷牙的时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早上空亦筂在耳边说的话。
他去金溪了，好像走得很着急。
洗漱完准备午饭，谭止看了眼猫碗，里面还有猫粮，应该是空亦筂离开时放的。
他真的温柔又细心，谭止在心里默默想着。
吃完午饭，谭止坐在沙发吃着水果看手机，投影仪里播放着动漫。
他已经很久没上万宙看看了，页面上各种消息99 堆成山。
前几天他开了《哭骨山庄》的预收和初版简短的文案，这会儿已经几十万收藏了，评论都在催更。
他随机抽了部分读者回复，然后逛了逛社区。
突然，浏览器推送了一条消息，从屏幕上方跳出来，标题赫然一行大字——爆料！！！蒋以陆竟透露空亦筂在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恋爱？！
谭止肃然危坐，点进了新闻网址，跳出来了一段视频，正是蒋以陆的那段发言。
手机屏幕上，蒋以陆那张在访谈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又刺眼的脸，以及那句轻飘飘却如惊雷般炸响的话语——“因为空亦筂在和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谈恋爱啊”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谭止的眼底，贯穿了他的心脏，令他无法呼吸。
谭止的嘴唇颤动着，脑子里是一片混乱的嗡鸣。他不是没想过这份关系会有暴露的这一天，只是不曾想，最终将这层他和空亦筂竭力隐藏的关系撕开、**裸地暴露在网络之下的，竟会是蒋以陆。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能……”
谭止失神之际，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空亦筂”的名字。
那震动像是带着电流，瞬间刺痛了谭止僵硬的手指，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屏幕朝下。
谭止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在一声声震动中稳住呼吸，在手机第三次来电时接通。
“小止？”空亦筂的声音传来，穿透电波，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沉稳，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你看到消息了？”他问得直接。
“嗯…”谭止发出一个极其干涩的音，带着颤抖。
“别怕。”空亦筂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交给我处理，你先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好么？”
“嗯…我知道。”
谭止应着，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点，但刻意压制的嗓音却逃不过空亦筂的耳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刚要开口就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叫了空亦筂一声，听声音是谭熙芸。
“你先去忙吧，”谭止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等你回来。”
空亦筂顿了顿，说：“好，等我回来。”然后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谭止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僵硬地坐在地毯上，后背紧紧抵着沙发边缘。
金溪那边的风暴，他看不见，却能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片惊涛骇浪。而这一切，空亦筂正在承受。
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汐，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胸腔，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闷涩感。
即便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看网络，不要看那些负面消息，然而谭止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登上了微博。
铺天盖地的消息朝他袭来：
【爆！空亦筂同性恋人曝光！竟是知名作家白猫？！】
【惊天内幕！蒋以陆亲口证实：空亦筂与亲哥哥恋爱！】
【深扒谭止：空亦筂神秘恋人，曾陷剧组偷拍风波…】
【空亦筂人设崩塌？影帝竟是gay？】
……
谭止控制不住，随机点进了一条热搜，内容是营销号剪辑的蒋以陆爆料片段，底下是沸水般的激烈讨论：
「卧槽！惊天大瓜啊！空亦筂玩的这么野？同/性/恋？？？贵圈真乱！」
「娱乐圈同/性/恋不是挺正常吗？爷孙/恋都有，同/性/恋算个啥啊。」
「两个大男人搞在一起？恶心死了！生理不适！这世界怎么了？」
「谭止？白猫？白猫先生？我嘞个……是我认识的那个白猫吗？」
「没错，就是那个白猫，写《人偶》的那个。」
「白猫看着挺清冷一人，没想到也是个死gay！」
「有一说一，我觉得白猫配不上空亦筂。这是能说的吗？」
「心疼筂哥的粉丝！房子塌得稀碎！被个男人骗走了！白猫滚出娱乐圈！哦，他本来就不是圈里的，那就滚出文坛！」
「也不能这么说吧，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啊，怎么只去骂人家白猫？空亦筂的粉丝别太离谱……」
……
如谭止所想的那样，网络乱成了一锅粥。各种指责和谩骂指向他和空亦筂；各种谣言铺天盖地；各种媒体争先恐后报道，赚足了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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