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闻无砚一回到府中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他将桌子拍烂了都不能解气,他将茶盏拿起来,那里头的茶水刚好喝,他才喝了一口,就想起来了什么。
他将茶盏又摔碎了一个。
这下好多了,气也顺畅了许多。
“老爷,您摔碎的那可是青花的茶盏啊。”
那可是闻无砚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好吧,火又烧了起来,真是晦气!人不逢时的时候,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闻无砚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下人道:“把那夜去办事的死士给我叫来。”
“马上来。”
很快,那死士就被人五花大绑捆了进来,只要是让宰相大人生气的,都是罪人!
闻无砚对着那死士道:“那日你可丢了什么东西未有报告吗?”
“回禀宰相大人,”死士犹豫了几下,就因为这一下犹豫,他被按住了双腿,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他老实了,他说,“的确是丢了一块宰相大人的腰牌。”
“一块腰牌,那样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报?”坏就坏在这里,他气笑了,“一个个的都是吃了猪油被蒙了心了吗,怎么净干蠢事!”
“那块腰牌被人捡去了,我就解释不清楚了。”
“宰相大人莫急,若是谁捡到了,我便去将此人弄了,为宰相大人铺路就好了。我可以死,可以为宰相大人死,为了保住宰相大人的清誉,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那若是捡到这块腰牌的人是太子呢,是长公主呢,是皇上呢,你也去杀?”闻无砚气极了,一介武夫就知道鲁莽行事。
等下,太子?
闻无砚忽然冷静了下来。
若是太子所为呢,那块腰牌虽然丢了,但是旁人是不会轻易见到的,江行止的身后是凌若徽,长公主不认识这腰牌,那么是不是太子将这腰牌认出来,故意告诉了凌若徽?
他毕竟动了杀太子之念,虽未得逞,也没有留下证据,但是那没用的太子定然也会怀疑他了。
凌阙之要报复他,要倒戈向长公主置他于死地。
这是说得通的,就是如此,江行止才能得了长公主的命令,才能来当着他的面威胁他。
一个驸马,竟然也能在宫门口玩弄他的心,实在是可恶的。
看来眼下这没骨气的凌阙之是断然不能留的了。
他倒是高看了凌阙之,他早就应该死死地挟持住凌阙之,挟天子令诸侯。正在他愤怒分析出来之时,门外有人来通传:“宰相大人,太子殿下找您。”
凌阙之还敢来?
闻无砚嘴角抽笑,眼里都是杀心。这个他本以为还有些血性的太子实则是个无用的草包,只会一次又一次坏掉了他的好事,他是从前看错了,才会动了恻隐之心,怜悯这个被囚了的太子,想要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他从凌阙之这里得到了什么呢?
他从凌阙之这里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暴露,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什么事情都败落,他的眼线被拔除,与他结交的官员也都被换掉,他在朝堂之中已经很难立足了,而凌阙之本来要答应给他的兵符,他还未得到。
兵符,若是他得到了,还要这太子何用,这太子倒是还要冒险前来,还要坏了他的好事。
凌阙之在,他就不能安生。想到这里,闻无砚恨不得凌阙之此人立刻就在他的眼前,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没骨气没用处的太子。
“那老爷见还是不见?”
“见,”闻无砚回想了一番,他看着眼前还跪在地上的死士,他走到那死士面前,迫使着那死士抬起头来,他说,“你方才说,你愿意杀任何人。”
“是。”
“太子,你敢不敢杀?”
这些话切不可让其他人听到,传出去都是掉脑袋的话,但是死士不怕,横竖都是要死的人,有什么敢不敢的呢?
有胆识有魄力,就可以成事。
闻无砚又浮现出来慈悲的目色,他说:“丢了腰牌也没关系,事已至此,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得好好把握住了。”
丢了腰牌,换取一块兵符,也是不亏的。
-
凌阙之不是第一次来宰相府,但是光明正大地来,他是第一回。
从前就是有许多的忌惮和防备,可是如今凌阙之不怕了,他就是要来和闻无砚鱼死网破的,他平生不喜背叛,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想要让闻无砚死。
同他一起死,也行。
袖子中藏了刀,凌阙之失手过,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失手了。他以身入局,他来奔赴这最后的筵席,可是他没想到这场筵席本身就是一场鸿门宴。
从前他自己做主,袖子中也藏了刀想要刺向谁,如今他也能做此选择,他的刀尖终于对准了人。
夏日的炎热让人手心出汗,让人快要握不住刀了,不能再拖延下去。夜长梦多,那些推杯换盏的言辞,那些虚伪的笑容,凌阙之都受不了。
窗外,是夏虫蝉鸣,仿佛都在催促着他快些,快些将刀亮出来啊,快些给屋中带来一点寒意,让宰相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背叛他的下场有多惨 。
“太子今日来,所为何事?”闻无砚时刻盯着凌阙之呢,他扬着嘴角,在等凌阙之的下一步举动。
一阵寒光而来,闻无砚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那寒光插入了他的心口,不容半点迟疑。闻无砚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也想要活命,他往边上一躲,那利刃插入了他的心口偏移了一点,让他还能有机会和凌阙之说话,还能让他看到凌阙之的悔恨和愤怒。
“凌阙之,你敢杀我?”闻无砚的嘴角渗出血来,他抓住了利刃,冷冷看向凌阙之。
“怎么不敢,你敢背叛我,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会来杀你吗?”凌阙之咬牙切齿,“你想要我死,你所有的举动都是在哄骗我,你想要的是更大的野心,你想要我坐上龙椅,然后你摄政,你也想要坐上那龙椅。”
“闻无砚,你不过是一个臣子,怎么敢有如此居心!”
“臣子又如何?”闻无砚的手也被利刃划开,流淌出鲜血来,“你一个草包都能坐上龙椅,为何我不能?”
“凌阙之啊,你每次都坏了我的好事,你以为我会留你的活口,让你走出这宰相府?”闻无砚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愤怒吧,就这样愤怒下去,你越愤怒,你刺中我身子的刀就会更偏,你要不了我的命。”
“我已经让了你一次,你没有刺中,那么你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插入了我的身子里了。”
闻无砚如此嚣张,更让凌阙之不爽。没有第二次?凌阙之今日就要让闻无砚看看,他可以第二次插入闻无砚的心口去!
利刃被凌阙之生生地拔了出来,他攥紧了刀,举起手来又要狠狠扎进去,他对准了闻无砚的心口,他这一次一定会让闻无砚死!
就在此时,闻无砚大喊一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动静,屏风后头忽然闪出了黑色的身影,这身影直冲着凌阙之而去,将凌阙之拉开。
刀,掉落在了地上,甩出了几米远。
闻无砚捂着自己的心口颤颤巍巍站起来,看着那已经被按住的凌阙之,他轻蔑地笑道:“我说过什么来着,你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就此刻,用太子刺向我的刀,弄死太子吧。”宰相大人闭上了眼睛,年纪大的人看不得血腥,看不得杀生,但是他还有气息,还能有看着太子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他说:“我从前,从未见过皇家血缘是如何异于常人的尊贵的,今日我就要看看,这太子的血溅到我的屏风上,会不会让我的屏风大放异彩。”
杀戮,就此开始了。
就差那一刻,但人活于世,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刻,就是完全不同的天地。凌阙之,总是差那么一点气运和时机,他所有的选择,一念之差不同或许就有不同的结局,但是凌阙之偏偏选择走向了今日之局面。
心高气傲在臣子之上,身子躯壳却被摩擦在臣子之下。
命运被人捏在手中,半点由不得人。
鲜血迸溅,真的往屏风上来了,闻无砚即使心口疼痛,鲜血汩汩往外流淌,但是他也痛快。那些肮脏的血从他的身子中流淌出去,也会有新鲜的血液重回到他的身子里来。
但是凌阙之不会了。
“太子啊,你总是这样的意气用事,这样是怎么都不能成大气候的,今日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教训,你好好学明白了。”
“也当是我孝敬先皇,替他斩杀不孝子孙,积累的功德了。”
“杀了人就杀了人,如何能被颠倒黑白,粉饰成积累功德呢?”如钟一般回响威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脚步声密密麻麻,将屋里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无砚一抬头,他看到的却是本不该来这里的皇上,凌屹川。
“皇上,您怎么在此?”
情势陡转急下,尚有最后一口气的凌阙之听到这声音,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张开嘴,满口鲜血地大笑起来,他知道的,皇上来了,他今日就算是死了,闻无砚也逃不过了。
闻无砚,你也得死。
凌阙之口中吐出最后一滩鲜血,喃喃低语完这几个字,逐渐僵硬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了了。
他死了,死前他看到了他曾经握住的一把寒刀利刃,回到了他的胸膛。他从前拿过这把刀想要害过人,如今他自己也结束在这一把刀上头,也算是兰因絮果了。
他感觉到了温热,久违的暖意,在他身上冰冷地蔓延开来,直至他感受不到的那一刻。
太子杀青,送花,感谢太子一路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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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猎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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