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渡枢一号空间站群发生重大安全事故,在港或悬停的百余艘排队出港民用大型舰船发生连锁爆炸事故,灾情仍未得到控制,爆炸原因未知!”
“报告!广铃方向消息,秘密北上的忠威教院学员,最后一次和通讯位置就在渡枢一号空间站群,现正在确认情况。”
噗——!
司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炸开,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脑子和断了弦似的,一片空白,嘴中一片冷淡淡的甜腥味,轻轻一抹,竟是一片血红。
“医务官!”
“急救包!”
灵计风一样蹿出去,把缩成一团的江竹拖离墙角。
“呼——!”江竹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展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后腰,凸出去的几块金属外骨骼撞出一道深深的凹陷,若是没这身外骨骼,恐怕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我没事,没事。”
灵计几乎是瘫坐在她身边,轻轻松了一口,又对着赶过来的众人摆摆手。
“AI已经重新配平了引擎动力,等火势蔓延到推进引擎组,我们的速度会缓慢下降,近轨的引力会让我们下坠,撞上其他的船,最后干脆像那些烧透的船一样,砸进近轨建筑里去,最后在地面见。”
“把剩下的群众送出去,我们得尽快了!”
“李松翰!李松翰!!”王国年在几人中数了数,发现唯独少了李松翰,四处找寻着,却根本看不到一点灯光或者是外骨骼的影子。
灵计在最近的一处上升通道看到几处异常的反光点,走近,分辨出是外骨骼抓握的痕迹。
“他跑了,从这个楼梯,差不多是手脚并用。”
灵计拿着灯,向上照了照,“大家继续向上!加快速度!”
过了没多久,整个中央甬道里再没了人,锦时天虹在错综复杂的甬道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几个遗漏的。
“走!”
锦时天虹走在最前面,探灯打在金属材质的楼梯上,灰尘随着步伐的震颤脱落,将反射的冷光打散,叫人不自觉得打起寒战。
“快到出口了。”根据地图投影,他们已经走到最后一个弯折处,再转身,或许会有灯光。
轰——!
爆炸的火光从楼梯尽头涌入,灼热的温度一直蔓延到队伍面前,缕缕黑烟交织着,像是层层黑纱,在他们身侧滑过。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有人被炸到吗!”锦时天虹压低身子,向后轻呵。
“没事,上面火情怎么样?”
“有明火,快一些,还能通过。”
队伍继续向前,穿过逐渐消散的黑烟,踏上碳化了露出合金板的地板。
“疏散舱还远,先去把消防系统打开,不然,我们能过去,群众却说不准。”
“从这到疏散舱要经过三个消防区,最快的话,必须分开去。”灵计在地图上标出三条线路,因为舰船设计的问题,三个区的消防开关根本不在一条动线上。
“我带众善去最深处。”锦时天虹指指最远的那个消防站,“两人一队,正好。”
“最近的消防站就在这个舱区,你们年纪小也没经验,分一个人跟着我去中段就行。”灵计看着三人,想着哪一个更合适。
“我去。”江竹站出来,走到灵计身边,“我有经验,能帮你许多。”
“你的外骨骼没什么问题吧?”
“目前为止没什么功能性障碍,而且,我要是走在最后,万一出什么问题,总不能折返回来救我吧。”江竹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对宫城北和王国年嘱咐,“近处虽然简单些,也安全些,可还是要小心,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
“江姐,放心吧。”宫城北的目光穿进那滚滚浓烟中,闪烁着,他心中从未黯淡下去的那抹高尚的光辉,他学着他们的样子,斩钉截铁,“保证完成任务!”
“走了,慢的要死,我们两个业余的要是把最快的任务完成的最慢,那可就成大短板了!”王国年快跑出两步,紧张,却仍旧装着少年肆意。
紧跟着,宫城北向后摆摆手,玩闹似的追了过去。
“注意安全。”锦时天虹有些不放心地拍拍灵计肩膀,剑与剑鞘或许是第一次在如此危险的情境中分离。
“放心。”灵计笑着,将锦时天虹推出去,“你们要快些!”
叮——铃!
叮————铃!
猩红的丝线一点点蔓延开,将整张手帕浸透,司烟摇摇头,将满脑子模糊的混沌甩出去,循着铃声,在几个人的搀架中摸向通讯器。
滴——
“喂?”
柳挽溪将刚刚拿到的渡枢一方向的事故情报摊开,等着回音。
“我在。”
柳挽溪皱皱眉,她敏锐的察觉到些许异常。
“怎么了?”
“帮我……”强烈的虚弱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挣扎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渡枢一,他们在那,救人……”
“喂?喂——!”
天旋地转,司烟一头栽下去,倒在几位参谋的中间,没了动静。
“首长!”
通讯的另一端,一切都被柳挽溪听进耳朵里,她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
“喂!谁能拿到电话,向我汇报情况!”
黑烟滚滚,隐隐露出些许轮廓灯的光亮。
灵计走在前头,在浓烟中闯出,摸索着在甬道中寻找正确的方向。
“小心。”灵计小心地拨开不知是那条线路上脱落的线缆,慢慢靠近地图上的消防站。
“城北他们兴许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这边的通风和泡沫到现在都还没开。”灵计看着越来越近的消防站,不由得开始担心两个男孩子组成的临时队伍。
“没事,他们……小心!”江竹刚从浓烟中走出来,却突兀的看到侧向的岔路中闪过些什么,高呼的同时本能地便冲了出去。
噌——
寒芒转瞬而至,擦着灵计的肩膀,倒影在他紧缩的瞳孔中,擦肩而过。
江竹抱着他,摔出好远,砸穿了数个火堆才堪堪停下。
“江竹,你不想活着回去了!”那人好像认识江竹,一击不成气恼地大吼。
“李松翰……”江竹变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把灵计推向身后,“快走!”
“走?都别想走了!”在一片模糊的甚不清晰的火光中,一抹金属光泽愈来愈近,只瞬间便抵至灵计面前。
嘭——
在那寒光递近的瞬间,江竹狠狠将灵计推开,短短的旋刃从两人之间穿过,没入火墙。
“别回来!”就在灵计想要靠回来的瞬间,江竹的提醒让他原地站住,只见那火墙之中突兀地,旋刃又沿着原路飞回。
“他是外星种族,硅基生命,身上绝大部分部位都可以二次塑形,是个人形兵器。”
“那他为什么长得和人一样?”灵计死死盯着从火光中走出的李松翰,观察着一切可能被他利用的信息。
“谢谢你的介绍,江小姐。”李松翰手中的旋刃融化,变成他残缺的手指,“伟大的我主,会将活得最久的那位实验体为基础,创作我们的统一形象。”
“对,就是这副表情,对遥不可及的科技的恐惧,甚至是不可置信。”他那张阴郁的人类的脸,正诡异地扭曲着,以一种亢奋的状态。
“可惜啊,今日之后,这个形象,恐怕就要有变化了。”李松翰的声音越来越怪,像是在撒娇似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尽数落在江竹身上。
“三步。”灵计盯着他的眼睛,默数。
“两步。”
“一步。”
嗖——
钩爪飞出,扎进通风管道的外板上,用力一拽,整段通风管道轰然崩塌,燃着火胡乱砸下来。
“快走!”灵计来不及收回钩爪,只能随手丢下,拉起撞得不轻的江竹向后逃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小姐,你也不过如此!”李松翰的躯体扭曲着,从外骨骼中流出,只有腹腔的一小段被那些流水一样的金属带了出来,又绕着它构成人形。
这一切都被灵计看在眼里,转瞬间,好似有了什么注意。
嘭——
玻璃碎屑迸出,映着火光,将灵计坚定的眼神割散,任由他取出最里面那柄消防斧。
“同志。”江竹被他掩在身后,并没有因为她可疑的来处,动摇他们匆匆建立的信任,“你操作消防程序,我来对付他。”
灵计拎着斧子,看着那反射着火光的人影越来越近,蓦地,猛冲出去,在黑烟笼在他视线中的一瞬间,已经冲到近前。
“呀!”
他抡起斧子,狠狠劈下,可是,李松翰好似能看破那黑障,铁臂映出的火光恶狠狠地钻进他的视野。
灵计已经收不住力量,只能硬着头皮鼓足力气朝着那挡来的铁壁砸下。
噌——
刃,落在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铁臂上。
可手感上,却全然是另一种感觉,就好似切开一块豆腐。
“啊——!”捂住左臂碗大的伤口,汞液从平滑的切口上泌出,落在他的手上,又被吸收。
“靠。”灵计暗骂一声,看看斧子,又看看地面上正在融化的残肢,一下子萌生出莫大的勇气,“外星人果然没脑子,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爹妈,但是你大爷的,懂不懂什么叫材料学!”
呼!
斧刃划破空气,在李松翰的喉前扫过,慌乱间他猛地伸出手,恶狠狠地握在斧头上,却被那锋利的斧刃割断了手指。
灵计越战越勇,一步步就要追进浓烟中。
“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钩爪在灵计肩旁擦过,一头扎进浓烟中,卡在李松翰的小腹,教他不能再退。
“回来!小心他的残肢!”江竹挑起正在融化的残肢,跨过一点点流向他的溶液,一步步慢慢向前,随着灵计的后退,两人擦肩而过,“让姑奶奶教教你,为什么我不会死。”
呲——
舱壁缝隙中喷出的火焰正燎在那残肢上,蒸腾的雾气一点点蔓延,在防护面罩上镀上一层薄薄的薄膜。
“没关系,不会很痛。”江竹冷冷一笑,突兀的,将那温度极高的残肢扔了出去.
轰——
密度越来越高的汞蒸气在浓烟中翻滚,蓦地炸开。
“这种程度杀不死他,先走!”
通道两头,已经被大火截断,黑烟从天花板蔓延下来,一点点压缩着两个人的生存空间。
“氧气!”王国年拉下面罩,提醒着有些慌了神的宫城北。
“怎么办,我们没别的路可走了。”宫城北紧张地盯着不远处舞动的火龙,一步步后退,直到通道中央。
“选一个,赌一把,冲出去咱爷俩就活了。”王国年不知从哪掏出一枚金币,方千秋的大头被磨的锃亮,象征着教权的神像也在火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人头还是神像?”
宫城北看着那块金币,又看看王国年,不可置信地问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种牛鬼蛇神!”
“就是做个选择!比脑子快!”
“人头!”
“嘿!”金币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转,骤然落下,被王国年一把摁住。
“人头。”王国年嘀咕着,看了眼面对的方向,随即大喊,“不能走这边!”
话音未落,王国年和宫城北几乎是一齐转身,向另一头跑去。
背后,茫然然一片火光突然暴涨,紧追着,吞噬而来。
“烫!烫!!”王国年闭着眼,大喊着,直直朝着另一头的火墙冲去,身上些许的赘肉甩起来,好像是要脱离这副身体自顾自逃走。
“啊!!!!”王国年突然嚎叫起来,身上,头上,脚下,一片幻痛的触觉,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冲进火场。
“别叫!”宫城北搂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摁在地上。
暴起的火龙从二人头顶掠过,却片刻,就被洒下的消防泡沫打碎,消散。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我完了!完啦!”王国年趴在地上,不敢睁眼,只是一遍遍扒拉着自己身上的泡沫,“我的肉都烧烂啦!好痛啊!!!”
“这是消防泡沫!把你的眼睛睁开看看!没事了!”宫城北扳着他的头,让他抬起来,睁开眼,便看到从天花板洒下的泡沫。
“啊?”王国年甩开他的手,翻过来,挺起上半身,看着自己的手,又摸向自己的身子,“我没死啊,我还活着,我的肉!我还活着!”
“这肯定是前边哪一段已经开启了消防,我们已经拖后腿了。”宫城北抬着王国年,几乎是架着他站起身,“走,就在前面了。”
“打他腰腹!”李松翰还是顶着大火,挂着钩爪追了上来,江竹随手抄起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个物件,便扔了过去。
灵计听着那物件在身边飞过,跟着江竹的提醒瞄上了他的小腹,几乎是跟在那物件的影子里,灵计掩着斧刃冲到近前,趁着他伸手去挡的空隙,拦腰横扫。
噌——铛!
突兀地,好似砍到什么东西,竟然砍不动了。
灵计暗叫不好,绷直了肌肉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斧柄上,做好了被一击打飞的准备。
可过了片刻,灵计甚至连重击的破空声都未听到,抬头一看,李松翰正死死盯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动弹不得。
“回来!他要恢复了!”江竹看灵计僵在那,一下便猜到了缘由,下意识地摸出腰间挂着的斧子,虽然没有消防斧那么大,却也很锋利。
灵计拔出斧子,向后暴退,可恢复过来的李松翰极快地追了上来,抬起手,金属流动着,化作刀斧的模样,就要斩下。
噌——
寒光带着残肢一闪而过,短斧在空中转出几圈,又回到江竹手上,在李松翰不可置信地,紧紧追去的目光中,江竹在他身后又折返,轻点在他挡去后腰的手臂上,自他头顶飞过。
他的头从前到后,紧跟着转了180度,却在她落地之时,视野开始歪斜,随着清脆的一声跌落,一切都归于黑暗,他思考着,骇然发现,自己在一段时间中怕是永远不会拥有五感。
“愚蠢的人类身躯!”他在内心咆哮着,这个脑袋一样的器官,如此明晃晃的聚集着最重要的感知器官,此刻竟然全部消失了。
“江竹,你想要在此后的余生中,永远活在我主的追杀中吗!”
江竹甩下斧头上残留的汞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胸膛上凭空长出的大嘴。
“全视之眼。”江竹掏出点火器,闲庭信步般,慢慢走近,“恐怕只有没脑子的废物,才会甘愿奉其为主吧。”
“江竹!!”
“忘了告诉你,江竹是我的本名。”江竹蹲下,将点火器打开一遍又一遍,确保它没有任何问题,“而你,李松翰,你还记不记得你的本名?”
它沉默了,它犹豫着,想到了什么,却根本讲不出来。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主,不允许你使用你的本名,也不允许你使用自己的语言。”江竹的笑带着些凄惨,让人看得难过,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残忍,“可悲啊。”
“江竹!人类!我主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金属蠕动着,极力地依靠本能排斥着从伤口处陷进来的物件,可最终,还是于事无补。
轰——!
爆燃的汞蒸气几乎就要将她吞没。
呲——
低温的惰性气体开始释放。
汞蒸气的温度在吞下江竹之前,在一瞬间急剧下降。
最终,变作亮银色镀在她的长发上,镀在她的外骨骼和防火纤维上。
汞水在地面凝结成池,随着她的脚步荡漾着涟漪。
江竹抹掉氧气面罩上的镀层,凝结在面罩上的水蒸气正随着她的呼吸变薄,或是变厚。
“呼——”
黑烟散去,疏散舱的灯光闪烁着,落在氧气面罩上。
“就位。”锦时天虹掏出斧子,扶着最后一道隔断门,从狭长的窗户看出去,等待着,等待着。
石众善扳开操作面板,胡乱地扯开一堆已经被屏蔽的数据线,找出其后隐藏的一根粗壮的电缆。
“准备。”
石众善抓住那截电缆,给一边的锦时天虹递了个眼神。
“断电!”
呲——!
一阵刺耳的爆鸣声后,舱门闭锁开始释压,锦时天虹用力将门强行拉开,揣着斧子便冲了出去。
“安全,搜寻可用疏散舱。”
“徐大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戴卿黎将佩刀甩到腰后,几步跨进引导站,“北方舰队奉命接管。”
徐子陵回身打量着全甲实弹闯进来的戴卿黎,并未胆怯,反倒上前两步。
“此间防务交接,需要总参谋部的命令,甚至是圣旨!”
戴卿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昂着头,挑衅自己的小将军。
侧过头,摆摆手,接过亲兵递来的纸笔,只写下“北方舰队总参谋部强制令。戴卿黎”几个字,撕下来,在徐子陵面前晃了晃。
“没办法,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军衔、职权高于我的人,凭着这几个字,就算我现在毙了你,不论是总参谋部还是瞭查司,查下来,都有北方舰队总参谋部顶着,也就是整个北方舰队顶着。”戴卿黎在他面前,轻轻将那张纸撕的粉碎。
“怎么?觉得北方舰队的人,不会以权压人?”
纸屑洒落,戴卿黎不再有心情理会他们,直直从徐子陵身边走过,“押人!”
“你们不能!不能!”丰休年挣扎着,却还是一道和徐子陵被押着送出引导站。
戴卿黎站在高高的,超脱在那片虚无之火上的引导站上,向下俯视,无声的残忍景象真切切地映在她的眼中。
“把瞭查司的人都给我扣下来,胆敢阻拦应急救援的,就地枪决!”
“检查过了,留下的疏散舱不多了,也够我们用。”锦时天虹指着少数几个还亮着灯的疏散舱,“状态都不错,还是很顺利。”
“都先把氧气断了吧,省点氧气。”灵计看着黑烟少了不少,便把面罩摘了去,凑到疏散舱前检查着,“确实没什么问题,两人一舱,我们准备走吧。”
“灵计!这边。”在一旁排查隐患的石众善闷闷出声,指着一个角落。
狭小的角落里,灯光都照不进,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不知生死的躯体,血从他们的伤口流出来,汇成小小的一条,却怎么也流不出这个角落。
“止血带!”
石众善两步走上去,抓着最外面的两个,轻轻举起来。这堆积的样子,不像是被什么人丢进去的,倒像是被挤进去,慢慢的在这个狭小的地方站了越来越多的人,却出不去,最终竟挤死在这里。
“还有救。”锦时天虹用镊子拨开他们口鼻处的呕吐物,生命特征监测器一点点显示出他的脉搏,“有些人有外伤,失血严重,我们没有血,也没有药。”
“能救几个是几个。”灵计背出个女孩子,皮肤已经青紫,本能地他就要撕开她的外衣帮她呼吸,可手悬在半空,犹豫着。
“我来吧。”江竹将灵计推走,把那女孩抱到一边,撕开外衣和束胸,任她自由地捕获氧气,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一切可能投来的视线。
“有没有心肺功能停止的!”
“有!”
“复苏术,我去准备复苏设备。”
轰——
爆炸声越来越频繁,渐渐的,战舰开始抑制不住的慢慢倾斜。
“先把心肺功能恢复,生命体征稳定的,转移到疏散舱里。”
“那我们怎么办?”王国年已经累的喘了起来,有些哽咽着,却仍停不下一遍遍摁压的手。
“我们一定会带你们出去。”锦时天虹摁开疏散舱,将背上的伤者放下,又回头,去背下一个。
“他们醒都没醒,到时候,谁知道是我救的!”王国年抹抹眼泪,还是继续干着。
“这是我们的使命,未来,或许也会是你们的。”
“快!救人!”
“通知所有靠前的跃迁梯队,按序开始跃迁,不要停留,预估无法跃迁的,全都疏散下来,所有消防舰,优先控制火势扩散。”情况的发展等不及让戴卿黎成立一个应急指挥部,她只能自己思考,怎么阻止这场灾难扩大。
“报告!很多消防舰都没有人值守,能跑的早跑了,按他们的话说,这么大的事故,说不准引导站也保不住。”亲兵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这次爆炸一开始就是在跃迁前序队列开始的,没有人能跑得脱了。”
“把我们的搜救舰都派出去,先把外面的疏散舱拦截下来,也让我们的战舰开过去,防范以逃跑为目的的撞击。”戴卿黎再一次站到舷窗前,而不是那个冰冷的数据投影前,她面对着那把死神的镰刀,面对着它的嘲笑。
“留下足够控制引导站的兵员,其他人,接替消防岗位,救灾,救人。还有,在疏散临近灾害区的群众同时,把中段也疏散出来,如果火情无法控制,我们就把那些船炸掉,炸出一个不可蔓延的隔离区。”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里没有人。”
疏散舱的门一点点合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孤独的亮着绿色的光亮。
“宫城北!”
“到!”
“王国年!”
“到!”
灵计笑着,将他们推出去。
“去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江竹飒爽的声音,第一次这么轻柔。
石众善为他们拉开舱门,锦时天虹自顾自靠在一边,还是那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在安全的地方,亲眼看看人民的战士,到底是什么样的。”
“要真能看到记得想办法给我录个像,看看传奇是什么样的!”灵计昂着头,让眼泪不会掉下来,也让他看起来是多么骄傲。
疏散舱的光亮越来越远,里面两个暂时晕过去的人,一会就会醒。
“走吧,往上走,到太空去。”灵计指指头顶,双手叉腰,一个冒险疯狂却让人兴奋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酝酿。
“你们有试过太空行走吗?”
“啊!!”灵计一脚踩空,惊叫着就要飞出去,被锦时天虹一把拉了回来,“呼!”
“小心些,都抓好!”外甲壳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工重力的影响,他们就是飘在太空中,抓着突起的扶手沿着外甲壳移动。
“趴下!”
碎片流从背后掠过,贴的极近,却什么都听不到。
“好了。”锦时天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确认已经安全,向前移动,片刻,却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
“灵计!”他在通讯器中呼叫,却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他的通讯器坏了。”江竹拍拍他,向前指了指,“没事,我带着他。”
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
爆炸的光亮就在远处,不时飞过的残骸碎片一次次威胁着他们。
船的倾斜或许越来越严重了,他们和参照物之间的角度越来越大,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你的计划是什么呢?”锦时天虹绞尽脑汁思索着,他观察着周围可能被利用的一切。
可最终,这里好像只是一块暂时逃避死亡,却随时可能崩碎的冰面。
突兀地,灵计拍了拍他,指向另一边。
他沿着那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他正要疑惑回头,却突然看到闪过的一抹白色,又片刻,他认出了,那是消防泡沫。
“注意!跟紧我,我们要走到一个能被看到的地方。”
“首长,守备军的人围上来了。”
戴卿黎揉揉眉间,再睁开眼,已经做好的一切准备,却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应急预案怎么样了?”
“各岗位都已经由我们的人接手,预案、计划,都在稳步推进。”
“好,好。”戴卿黎转过身,最后一眼,看向那无垠的,由悲情铺就的星空,“要相信在各岗位上奋战的,我们的同志……”
戴卿黎轻声嘀咕着,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同志们。”她正了正腰间的军刀,右手放在枪套上,“我们孤立无援,可我们是除去武装在各应急岗位中艰苦战斗的同志们,唯一的援军,无论是战斗,还是对峙,同志们……”
她毫不畏惧,笔直地,坚定地,向外走去。
“我们决不后退一步。”
噌!
向上攀爬着,锦时天虹掏出冷焰火,却擦不燃,或许是助燃剂过期了,也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锦时天虹回身敲了敲灵计的头盔,摇摇手中的焰棒。
灵计伸出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冷焰火递了上去。
他接过,敲了敲眉尾的位置,提醒灵计打开轮廓警示灯。
噌!
红光闪了闪,又熄灭了。
锦时天虹抬头看,在上端,也或许是前端,只剩下几个把手。
“谁还有冷焰火,试一下能不能点亮。”
锦时天虹向下看去,几个人陆续掏出冷焰火,拉下抽绳,连闪一下都没有,没有一点点希望。
“呼——!”锦时天虹深深呼出一口气,回过头,继续向上攀爬。
“打开轮廓灯,我们马上就要翻过去了,很快,我们就能见到消防舰。”
一点点,接近了尽头,消防舰的警示灯闪烁着,从前方的尽头一点点显现。
“小心,翻过去之后,要抓住另一侧的抓杆,不然不要松手。”
锦时天虹转过身,向后踩去,踏在新的抓杆上,一点点,向侧边滑去,将自己的臂展拉开到最大,终于抓到另一个。
“没问题,来。”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并排着挂在另一侧,在远处,一艘在缝隙中穿梭的消防舰就在他们的面前。
“外泄火点已经扑灭大部分,雷达记录的疏散舱上传到搜救舰了吗?”
“正在上传,观测员那边情况怎么样,这一面的外甲板有幸存者吗?”
“没有,设备和肉眼都搜索过一遍了。”
“再过一遍。”
“什么?”消防泡沫洒出的声音正好遮盖了另一个操作员的声音。
“我说,再过一遍!哪怕只是粗略些,确认一下。”
“明白。”副操作员拿下通讯电话,向后舱打去,“我们再飞一边,你们再过一遍,要确保这边甲板没有问题。”
“你们的信号发生器还有电吗?”锦时天虹把自己挂在把手上,展开信号发生器,却怎么也开不开机。
他从几个人手上陆续接过来,展开,开机,展开,开机,都不成。
“怕死吗?”锦时天虹将那些废铜烂铁丢进星空,由安全绳拴在太空中,对着几个人发问。
“怕啊,肯定怕。”江竹看了看他,又看看星空,“但是不怕死在这,很久很久以前,恒压系统做不到这么小,这么轻薄,材料、技术一代又一代的人投入心血。”
“地球就那么大,好像什么都会在进入这里之前,有一个局限。”
“地球?”锦时天虹好奇地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听过,课本上有,那是我们人类最初诞生的星球,你去过那?”
“我来自那。”
“你……”
“不是。”江竹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不属于这个地方。”
她的声音在通讯频段中有些失真,却流露着一种真实的悲伤和思念。
“我本应用我的一生去创造你们所追求的生活。”
“这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归宿,更是我的生命。”
锦时天虹怔怔地看着她,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纯洁的强大的属于他们所有人的信念。
一抹红色,一点点攀上他的氧气面罩,像是一种希望,冉冉升起。
“靠!”他有些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拔出插在腰间,灵计递给他的那个闪了闪的冷焰火,赤红的火光正热切地燃起,“灵计!我们有救了!”
“发现幸存者!甲板上段边缘,第三分区,有强光敏感信号!”
在太空中游荡的消防舰转过来,迎着细小的一根冷焰火,缓缓靠近。
“展开工程臂,把外接桥弹出去,准备接收!”
“我们成功了!灵计!我们成功了!”蓦然,锦时天虹向队伍的最右侧看去,空荡荡的,那个人应该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
“众善,江竹呢!”
石众善回过头,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像章样式的东西,“她走了。”
“走了?”
“只留下了这个。”
锦时天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像章,在背面,日夜摩挲地光滑的金属表面刻着一行永不磨灭的字。
“致,我最亲爱的同志……”
落款被某种利器的划痕抹去,像是在一次十分危险的搏斗中留下的,狰狞的鼓起的划痕已经被岁月磨平。
铛——!
金铁相交的声音从虎口一直震到耳膜,防卫军的人控制着事态烈度,可步步紧逼的压力却没少下分毫。
戴卿黎狠狠挑起斩下的长刀,站在她的士兵身前,用刀尖指向跌到人群中去的军官。
“我在这,就代表着北方舰队,也代表着江柳联盟,如果有人胆敢无视北方舰队的命令,挑衅北方舰队的威严,威胁北方舰队的战士,伤害由北方舰队庇护的群众,便意味着他做好了接受一切战争后果的准备!”
戴卿黎压下刀头,收刀入鞘,却没像其他人所想的先退一步,反倒是拔出了枪。
“我部现下,不畏惧任何程度的冲突,我有权命令我的士兵进行致命性的自卫还击。”
那军官慢慢站起来,摆摆手,让围过来的士兵退下,看看枪口,又看看严阵以待的敌人,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是被架上来烤的鸭子。
“我们只管对峙,没有其他命令,我们坚决不动!”
那军官低着头嘀咕,斜眼看着戴卿黎,拍了拍甲片,挺起胸,转过身来。
“戴大人放心,本将在这就是一个态度,断然不可能打扰您的任务。”
他轻轻勾着嘴角,带着些令人不爽的笑,毫无感情地看着她。
“欢迎回来,我的高威胁生物……”
她从虚空中飘来,长发披散,在毫无重力的太空中飘动着。
不知是哪里打来的光衬在她的身后,穿过她的发间,变得朦胧。
睫毛微颤,那双宝石一般的眸子缓缓睁开。
一团悦动着的光团映入她的瞳孔,慢慢变成一个人的模样。
“江竹。”
它的声音模糊,从四面八方荡来,充满了戏谑,却又感受不到那份情感。
“让我看看,这一次,你应该很开心吧?”
它伸出手,散作许多光团,慢慢地将她包裹。
“你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是你很珍视的那个,从家乡带来的。”
它满意地收回那些光团,一点点散去。
“我很期待有一天你能真正抛去那些沉重的枷锁,我很想真正的了解你的本质。”
“又或许是你的本我。”
“还是本源?”
它的身影渐渐消散,声音也渐渐淡去,只是不同的,那伪人一般的声音中竟然真的有了一丝情绪,是一种迷茫,一种无力的迷惑。
“搞不明白,你们人类的语言,搞那么抽象干什么?”
最近,每当压榨着最后一丝时间写到半夜,总会想起小石头那句,我什么时候才能成角啊。
哎
我会越写越好的,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
2025/2/27 00:29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忠诚坚定攀绝壁,百年混沌不能改,湘江涛涛不曾歇,竹节不改同轮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