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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你今日不嫁也要给我嫁!”

“这么多年在家里白吃白喝,现在清白也没了,不嫁出去,是想要赖在家里让老娘伺候你一辈子吗!”

大清早的,山边的晨雾还没散,路边的野花野草还沾着露水,上河村里便传来一阵嚷嚷。

“呜呜呜当家的我也不活了,你早早去了,把家里的烂摊子都丢给我一个人,孤儿寡母的还要带一个没用的小哥儿!如今这哥儿清白也没了,还不听话赖在家里不嫁出去!这是要逼死我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靠近村口的一户院落里,自称是寡妇的女子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大声骂着。

女人身形丰腴,打扮得花枝招展,虽哭哭啼啼,但是涂脂抹粉的脸上却不见一滴眼泪。

农家人本就起得早,如今天慢慢热起来了,更是赶早起来去地里干活儿。

没一会儿女人的哭喊声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这是咋滴了,这刘翠咋又闹起来了?”

有不明所以的婶子路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害,还不是前几日的事闹的。”有妇人接了一句话茬。

“前几日出啥事了?”那婶子继续问。

“那日霜哥儿在河边洗衣裳,被罗家的大女儿推进了水里,那么巧,被路过的沈猎户救了起来,这不,小哥儿的清白没了,刘翠这欺软怕硬的不敢去沈猎户那闹。”

妇人说着,努嘴示意小院里坐着的男人,低声道:“看来是想趁此机会把霜哥儿嫁出去呢。”

那婶子探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男人,吓了一跳:“哎呀,这不是胡三儿吗,刘翠要把霜哥儿嫁给他?”

妇人没说话,只对她点了点头。

这刘翠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泼辣不安分。

嫁到上河村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谢二的亡妻留下来的小哥儿大家心里都清楚。

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打骂谢晚霜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看热闹的村民多了起来,大家都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男人,不免唏嘘霜哥儿娘亲死得早,被后娘当奴仆使唤这么多年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要被送进狼窝。

刘翠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这话还别说得太早。”有不安好心的婶子低声道,“我听说霜哥儿那日被推下水,是因为背地里勾搭了李家大郎,所以才被罗家的女儿找上了,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人群右侧有个矮个儿大婶听完,立马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句:“我呸!杨家的你可别乱说话!有我们家大郎什么事!明明就是他们家霜哥儿不检点!我看呐,说不定是早就和那猎户勾搭在一起了,想借这个机会嫁出去,只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那后娘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一会儿,转头便又说起其他的了。

院子外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伙一边看热闹一边说闲话。

嘈杂声中,刘翠骂完了,从一旁的柴房里拉出来了一个瘦弱的小哥儿。

小哥儿被女人大力拉扯,趔趔趄趄的,站都站不稳,正是前几日落水、如今正高烧不退的谢晚霜。

谢晚霜烧得头昏眼花,头重脚轻,还有些耳鸣。

他难受了一晚上,早晨才刚刚睡着了一会儿,这会儿突然被刘翠拽了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后娘的谩骂,熟悉的巴掌一直往他肩膀和后背上落。

好不容易站稳了一些,谢晚霜也终于听明白了,后娘正嚷嚷着要把他嫁出去。

院子里有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往他身上落,谢晚霜抬头看过去,顿时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认得那个男人,隔壁村已经克死了三任妻子的老鳏夫,胡三儿!

不仅背着克妻的名头,还爱喝酒打人。

前头那些死去的妻子到底是被他克死的还是被他打死的还真不好说。

谢晚霜长年在地里干活,甚少出门,即便如此,他也听说了此人的烂名声。

之所以能把人认出来,全是因为胡三儿不仅名声臭,外貌也特别显著。

此人右脸上有一个很大的黑痦子,脖子上还有一大片乌黑的胎记,早年因喝酒同人打架,伤了腿,右腿还有瘸。

特征一一对上,谢晚霜顿时神情空白。

胡三儿名声烂,年纪大到都可以做他爹了。

后娘竟要把他嫁给这种人吗?不会的吧。

哪怕胡三儿人已经在院子里了,谢晚霜心底依然存了一丝幻想。

下一秒幻想就被打破,后娘含笑的声音传来:“三哥你看看,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哥儿,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胜在长相标致,你娶回去也有脸面是不是?”

希望破碎,谢晚霜张着嘴嘟囔着不要,声音轻到低不可闻。

胡三儿打量完谢晚霜,笑着和刘翠说:“是不错,你想要多少银子?”

谢晚霜的抗拒刘翠根本没听见,她继续和胡三儿说:“咱们说好的,只要你愿意出三两银子,人今天你就可以带走。”

原来不是嫁,而是卖。

初夏的清晨,谢晚霜冷得宛如身处寒冬腊月,他脑袋疼得厉害,嘴里还在说不要。

刘翠听见了声音,反手甩了谢晚霜一巴掌,笑着对胡三儿说:“小哥儿不懂事,三哥见笑了,教训教训就听话了,三两银子,你把人带走,今后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过问。”

不过是谢二亡妻留下的一个拖油瓶,这么多年刘翠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清白没了,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能有个三两银子也算是不错了,起码是个进项。

白得三两银子,还能把这拖油瓶送出去,怎么都是划算的,刘翠心里想着,对胡三儿笑得更热络了一些。

谢晚霜被刘翠一巴掌打得脸偏向一旁,他感受到了胡三儿浑浊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让人几欲作呕。

听着后娘和陌生的汉子毫不避讳地谈着卖掉他的事情,谢晚霜麻木地望着院门旁的木桩,顿觉心灰意冷,人生无望。

后娘进门后,他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在家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本以为后娘会为了脸面给他寻一门正经亲事,不求多好,起码对方是个良人。

可爹去世后,后娘待他更差,怪不得从不曾提起他的亲事,原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把他卖出去。

那日他被人推下水,被救上来后送回家,没有得到一句好话不说,后娘还把过错全都推到了他身上。

当着外人的面就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的力很大,谢晚霜当时就被打蒙了,右耳到现在还有些耳鸣,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如果今日就这么被卖给了胡三儿,那真的是没什么好活的了。

从一个家里到另一个家里,换个地方继续被折磨,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日子谢晚霜过够了。

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比起被胡三儿折磨死,还不如他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谢晚霜心存死志,盯着木桩子想一了百了,扭动肩膀想挣脱后娘的桎梏冲出去,这时,院外突然有人大喊:“沈猎户来了!”

沈乔今日一早如往常一般出门,准备上山打猎。

不远处住着的一户人家的小汉子突然跑来找他,说是他前几日救下来的小哥儿如今正被家里的后娘打骂,要把他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胡三儿。

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沈乔锁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日他打猎下山路过河边时,听见了一阵争吵声,其中一个女子的尖锐嗓音尤其突出。

一听就是村里人不知道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

沈乔洗了个手正准备走,突然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他听见声响看了过去,一时半会儿只见一群人在岸边呼喊,却没有人下水救人。

眼见水就要没过那人的头顶,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溺死,见死不救,于是沈乔便跳下水将人救了起来。

没想到救起来的是个小哥儿。

后来想想也是,和一群女人在河边洗衣服的,除了哥儿,极少有可能是汉子。

虽是情急之举,但毕竟也是唐突了,小哥儿的清白被他毁了。

沈乔这几年住在山脚下,和村里人接触不多。

他也知道他参军回来后,名声不太好,所以也不太爱往村里去,平日多是上山打猎。

碍于在外的名声,那家人倒是没敢上门来找他讨要说法。

不曾想,转头就要把人卖给老鳏夫。

说起来,沈乔其实认识那日被他救起来的小哥儿。

还未去参军前他就知道村里有这么一号人。

原因无他,身世太过悲惨。

生母早早去世,小小年纪就被后娘磋磨。

没几岁就被打发去地里跟着大人一起干活,明明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哥儿,却被后娘当做汉子使唤。

亲爹也不管不问。

虽说如今这世道哥儿的地位不如女子高。

但是村里其他人家也没有那般苛待小哥儿的,甚至有些不看重的人家直接把小哥儿当女儿养,从小都不用干重活。

只有谢晚霜,从小苦到大。

说到底,还是他那后娘心狠。

谢家人丁单薄,一共也才四口人。

谢晚霜是当家汉子谢二的亡妻留下来的小哥儿,刘翠进门后又给谢二生了一儿一女。

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家里还有个好吃懒做的儿子。

前几年谢二意外去世,家里彻底是刘翠一人说了算,谢晚霜的日子越发难过起来,什么活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完全就是那母子两的仆人。

真真说一句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他那后娘不做人,这么多年逮着小哥儿折腾,如今竟还要借着清白没了的名头把他卖给老鳏夫,也是造孽。

想到此处,沈乔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总归是他害小哥儿没了清白。

罢了,还不如他把人带回家,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的事情,总比落到胡三儿手上好。

那老鳏夫的恶劣事迹他也多少听过一些,和刘翠那恶妇简直就是半斤八两。

想到那日被他从水里捞出来没几两肉的清瘦小哥儿。

本就已经过得很苦了,若是落到旁人手里,怕是更难过活。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那日在岸边他看不过眼把人救了起来。

如今就当帮人帮到底吧,总不能好不容易把人救了起来反而害他又被推进火坑。

想清楚后,沈乔放下东西锁了门,转身往村里走。

边走边让来喊他的小汉子去请一下村长,一起去谢晚霜家走一趟。

开个新坑,依然是短篇甜文[比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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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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