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淮板着脸：“你公司爱放不放，我们家江烬必须放，我也不说让你按我公司标准，按琰之的就行，你看着办。”
江烬不说话，放任周予淮发挥，嘴角已经翘起来，不停给周予淮夹菜。
苏裕安气笑了：“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你都没不好意思我们争取权益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周予淮理说得理直气壮，扫了眼在那乐的裴琰之，“你也别乐，你们公司那些额外福利，也给我们来一套。”
“让我说，你才是最大的扒皮。”裴琰之笑斥。
江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哥真帅。”夹菜盛汤，毫不掩饰自己的狗腿。
周予淮侧过身：“低调，也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太市侩。”
“有哥撑腰，低调不了。”
周予淮笑出声，按住他脑瓜晃了晃。
“你们俩要点脸吧。”苏裕安声音大了些。
贺临川跟林望只管吃，一边吃一边笑。
“周总，你有必要吗？你缺这点东西吗？”苏裕安敲了敲桌子。
周予淮说：“我不缺不代表不稀罕，再说了，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
“哪来的应该。”苏裕安都要翻白眼了。
裴琰之笑声变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高温假这么久，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高温高温，不就是为了躲起来，能有什么计划？”贺临川打趣。
苏裕安早吃饱了，靠着椅背消食，听了贺临川的话哼哧哼哧地笑。
裴琰之白了他一眼，贺临川坐起来：“我说得不对吗？”
“那要这么说，高温高温，不应该想办法避暑吗？等到时候，梧桐市可热了，你确定待在家里避暑？”裴琰之说。
贺临川愣了下，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周予淮看着苏裕安：“先别讨论这个，苏裕安，你们公司到底放不放？”
“放放放。”苏裕安实在没脾气了。“老天爷，这个假我要不放，你恐怕不会放过我。”把手里打火机扣在桌上，脸上都是笑，“你为了你们家阿烬还真是…真是体面都不要了。”
周予淮没再说什么。
江烬是真的高兴了，站起来给苏裕安把水杯添满。
苏裕安挑眉：“干什么？”
“说了这么多话，苏总辛苦了，喝茶。”江烬推了推茶杯。
苏裕安再次笑出声，实在是忍不了，笑了半天往后一靠：“你们俩不愧是一对，都挺现实。”
江烬没反驳，反正好处捞到了，现实就现实。
周予淮浅浅笑了下，把手边的水杯往江烬那边推了点：“你也喝点，今天菜味道都比较重。”
“嗯。”
林望也吃好了，放下筷子擦着嘴，说：“你们要真计划出去避暑，记得算我一个。”
“你有时间吗？”贺临川问，跟着继续，“你们医院应该挺忙的吧，尤其你这个位置，肯定离不开，你确定能跟我们一块？”
“能。”林望很确定，“医院每年这个时候也有高温假，就是没那么多而已，加上我去年到今年一直都没休假，可以放一块。”
贺临川哼哧一笑：“主任就是不一样，有特权。”
“瞧你这话说的。”林望笑了声，“我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别人不愿意干的我都干，有特权也是我汗水换来的，我心安理得。”
“是是，林医生心安理得，应该的。”贺临川连连附和。
另外几个人只笑不语，唯独江烬突然变得很安静，坐在那低着头，唇瓣轻抿不断搓着一根手指关节。
周予淮关注点本来就都在江烬身上，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靠过来：“怎么了？”看着江烬表情，“不舒服？”
江烬勉强笑了下，摇摇头。
周予淮蹙眉，抓住他手腕拖到自己腿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任何事都不要瞒着对方，有事直说。”指腹在江烬手腕内侧轻轻刮蹭。
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很温柔充满耐心。
另外几个人还在侃侃而谈，主要话题围绕着马上到来的高温假，应该去哪里比较合适。
江烬也往周予淮那边靠了靠，两个人头挨在一起：“没有隐瞒，我主要也是刚想到这一块，还在思考，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
“我想着，八月如果放高温假，那么长时间，应该回去一趟。”江烬实话实说，抬眼对上周予淮，“不过，我还不太确定，比较犹豫。”
周予淮问：“为什么犹豫？”
江烬低下眼，空着的手抠着裤子，沉默许久，久到另外几个人都察觉到他们这边的不对，停下交谈严肃看过来。
江烬才开口：“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并不太美好，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再也不会回去，但现在…我好像心态变了，很多年了，想回去看看。”
“你跟以前早就不同，你有足够的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跟方向，不需要因为这些事内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周予淮声音很温和，能轻而易举让江烬内心安定，“不管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江烬一笑，点点头。
“去哪？你们要去哪？”贺临川醒过神，连声询问。
另外三个人也都是满脸好奇，目光都在江烬身上。
江烬坐好：“我的老家。”
“啊。”苏裕安应了声，跟裴琰之对视一眼。
自从过年那会儿，江烬不是周予淮远房亲戚这件事暴露之后，他们所有人也都知道江烬身份是假的，但也没有谁多事儿去打听。
今天再提，气氛多少有点怪异。
贺临川应该是最没心没肺的，直接一拍桌子：“对呀，诶阿烬，之前骗淮哥说是东远市西湖村来的，你到底是哪的人？”
江烬嘴角抽搐几下，面无表情看着贺临川。
林望手肘用力撞了贺临川一下。
贺临川唰地回头：“干什么？”
林望满脸嫌弃，白了他一眼移开，小声嘀咕：“白痴。”
“嘿，你打我就算了，还骂我。”贺临川不干了，“什么意思？感情淡了是吧？”
苏裕安没忍住：“你是缺心眼吧？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挑明，见贺临川茫然看过来，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江烬，“别理他，他脑子缺根东西。”
裴琰之跟林望纷纷认真点头，很赞同苏裕安的评价。
“你们什么意思？排挤我？”贺临川气急败坏。
江烬说：“我老家在武山市。”说完看了眼周予淮。
周予淮点点头：“我已经知道。”
江烬满脸意外，沉默好一会儿：“你查过了？”
“不是。”周予淮摸了摸江烬脑袋，“没有查，之前你说的那些我都信，就没再去查的意义。之所以知道你老家在武山市，是你之前发烧说胡话自己说的。”
江烬没再说什么，主要也有点尴尬。
散了饭局，各回各家，也都说好要是决定去什么地方互相沟通一下，毕竟，他们这些人一旦忙起来很久都见不了一面，能有时间聚一聚很珍贵。
到家，江烬换上鞋子往里面走，周予淮在他后面。
“哥。”江烬停下转身。
周予淮还在换鞋，单手撑着鞋柜抬头，眼神询问。
“我们聊聊？”
周予淮点头：“行，聊聊。”换好鞋子过来，搂住江烬肩膀往里走。
让他先坐在沙发上，自己挨着坐，双腿放松伸出去，两只手交握压住肚子，靠着椅背歪过头。
江烬坐得很板正，像个小学生。
周予淮笑了，在他后背上下摸索几下：“这么严肃做什么？咱们就聊聊天，别这么紧张，放松点，靠着。”
江烬长呼口气，确实有点紧张，两只手搓了搓都出汗了。
看着周予淮没直接说，看了好一会儿：“哥，你还记得那个桑宵吗？”
“嗯，你说过，他才是我那个远房亲戚，跟你是大学同学。”周予淮表现得很轻松，始终看着江烬，“最开始，你说有个暧昧对象，是他吧？”
江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予淮挑眉，有点不太明白。
江烬两只手还在搓揉，声音很轻：“说是暧昧对象其实也不太准确，我跟他之间有点说不太清楚，说喜欢吧，但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又觉得不算是。说不喜欢，可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形影不离，很亲密。”
周予淮没说话，耐心聆听。
“这段时间以来，我仔细分析过，我跟他之间应该就是一种习惯。”说完抬头，目光坦荡，“我们两个人，不管是过去的经历还是性格都太像，有点惺惺相惜，到了大学都没有朋友，只有彼此。”
周予淮很平和，没有因为江烬说的话出现不满或者吃醋，他对江烬的占有欲有时候连自己都掌控不了，但更多的时候，他也很理智。
他尊重江烬，更尊重江烬曾经经历的种种，不论是人是物。
江烬说完这些明显放松很多，长呼口气往后一靠，也转过头看着这边周予淮，带着笑：“关于东远市以及三大爷还有周家，都是我从他口中听来的，其实当初我们在很难的时候，他动过来找你的念头，想求助你，只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没问过他。”江烬说的实话，“当时他如果真的要来，我会帮他，可他放弃，我也不会逼迫他。”
周予淮身边的手动了动，抓住江烬的手包裹住轻轻搓揉，给他安抚。
江烬把头转正，看着天花板：“他那么年轻，死得太突然太快，我有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之后这件事成了困扰我的枷锁，也成为庄海桎梏我的一把刀。”
深吸口气，声音轻了很多，“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想过，这些信息会成为我踏入梧桐市的源头。”
“都过去了。”
“不，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错就是错了。”江烬带着点执拗。“哥，我这辈子做什么都做不好，我爸妈不喜欢我是有原因的，我确实没用，是个废物。”
“阿烬。”周予淮语气重了点，不太高兴，攥着他的手很用力，“看着我。”
江烬听话转过头，眼睛有点红。
周予淮坐起来，跟他面对面，说得极为认真：“我不喜欢你这样，更不喜欢你说自己是废物，咱们不要说这种话，行吗？”
江烬喉咙滚动几下，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好，我听哥的。”
“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改变不了也擦不掉，但过去也都过去了，既然成为过去就不要再回头看，要往前，现在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江烬不说话，眼角有点湿润。
周予淮重新靠回去，跟江烬挨得很近，抬手圈抱住他。
江烬顺势钻到他怀里，抱住周予淮的腰，深呼吸好几次调整心情：“哥说得对，过去就该过去，不能回头看。”抬起来点，恢复点轻松，“哥，我想好了，高温假回去一趟。”
“行，去哪都行，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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