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市中心的一处安保严密的顶级公寓。
进门后，温则煜扯下领带，随意扔在沙发上，露出之前打架时微微红肿破皮的指关节。他瞥了一眼，似乎现在才察觉，
“医药箱在电视柜下面，帮我拿一下。”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宵满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找医药箱。
电视柜是深色的实木，手感很沉。
他蹲下身，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日常用品和药品。
温则煜坐下，好整以暇地伸出手，看着他。
客厅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江宵满笨拙地沾了一下碘伏，小心翼翼地去擦。
棉签触到伤口时，温则煜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温则煜忽然“嘶”一声，吓得他手一抖，碘伏差点洒出来。
“笨。”温则煜嘴上嫌弃，眼底却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手指微微蜷缩，若有似无地蹭过江宵满的指尖。那触感很轻，却让江宵满耳根一热。
江宵满耳根一热，刚要反驳，温则煜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经纪人的电话轰炸而至，语速极快，“温则煜！你跟人打架上热搜了！虽然拍的糊，但有人扒出地点在医院附近，现在粉丝都在扒另一个人是谁！”
“是江宵满。”温则煜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更何况这有不是什么大事。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几乎是同时，江宵满的手机也开始疯狂弹窗推送。
＃温则煜 疑似打架 ＃
＃温则煜 神秘人 ＃
点开词条下面，热评赫然出现他的名字。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
“又是江宵满这个糊咖拖累我们哥哥！”
“他怎么不去死啊？蹭热度没完没了！”
“扫把星，离温则煜远点！”
江宵满脸色瞬间煞白，手指冰冷。
那些文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时，温则煜挂断电话，但没有放下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回复什么消息。
另一边，江宵满收到【是小鱼呀】的消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别往心里去。温则煜愿意帮你，说明你值得。】
这安慰来的恰到好处，江宵满鼻尖一酸，憋着情绪回复：【嗯，就是有点难受。】
【是小鱼呀：如果想快速平息舆论，或许你可以暂时和温则煜待在一起。他是顶流，处理这些更有经验。近距离接触，也能蹭到更多实在的流量】
这话简直说到了江宵满心坎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机会，而温则煜无疑能给他这些。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对面的温则煜。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和手机屏幕，淡淡开口：“看到了？”
江宵满僵硬地点点头。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温则煜站起身，居高临下，“骂你的言论我会处理，但在那之前...”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你搬过来住。”
江宵满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和不解。
“不是要蹭热度？”温则煜挑眉，理由冠冕堂皇，“住一起，'偶遇'狗仔的机会更多，不是么？还是说，你怕了？”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
“谁怕了！”江宵满立刻被激将，“住就住！”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看着温则煜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又觉得或许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攥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忽然笑了，眼尾弯出一点凉薄。“行，同居。”
“但温则煜，我先把话说清楚——”他上前一步，湿透的衬衫还贴在锁骨上，声音却稳得吓人：“钱算我借的，利息按银行三倍。”
“热搜剧本由我写，写‘我甩你’那天，你得配合哭。”
“合约期内，我归你。”
“合约到期，——”青年踮脚，指尖挑衅地点在男人胸口，一字一顿：“我们互不相欠。”
说完，他错身进屋，啪地甩上客卧门。
温则煜立在原地，垂眸看胸口那一点水渍，半晌，低低笑了一声。“互不相欠?总有一天你会归我的。”
当晚，江宵满心里憋着气，和李姐商量后开了澄清直播，瞬间涌入的却是更多恶评。那些话语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正手足无措，结巴地澄清完后，垂下眼发呆。屏幕上的评论还在不断刷新，每一条都像一把刀。
不知过了多久，评论区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网友1：从哥哥的直播间过来的！】
【网友2：＋1，以前我还骂你了，现在好愧疚。】
【网友3：江宵满真正的男子汉！】
江宵满不明所以，琥珀色的眸子里揣着不安，根据评论区的指示，切了小屏到微博。
温则煜已经下了播，热搜词条已经换了一轮。
＃江宵满欠债八百万从不说累 ＃
＃温则煜替江宵满澄清 ＃
＃ ............ ＃
他心中一紧，心头生出了别样的滋味。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中带着一丝暖意。
而评论区的观众见他这副模样，瞬间炸开了锅。
【网友甲：哥哥帮小满澄清是不是没告诉小满？】
【网友乙：小满这副样子好可爱！】
【网友丙：像小猫，粉了！】
【………………】
江宵满难藏喜悦，下播时他刻意看了涨粉量——一晚上涨粉比他过去一年里涨的还要多。
温则煜的公寓极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江宵满抱着手臂站在客卧门口，只觉得连空气里都飘着属于温则煜的那种冷淡又矜贵的木质香。
他把自己摔进不算柔软的大床，盯着天花板上线条利落的吊灯，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好的热搜是压下去了，债务暂时也解决了，可他像被人攥着线的木偶，一举一动都不再只属于自己。
尤其是，线头还攥在温则煜手里。
手机“嗡”地震动，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匿名号码。
【匿名短信：以为找到靠山了？温则煜能护你一时，护得住你一世？你爸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顺着脊椎爬上来，激起一身寒栗。
他猛地坐起身，手指用力到几乎捏碎手机屏幕。
他们怎么知道他在温则煜这里？还是说，这只是又一次惯常的恐吓？
没等他想明白，客卧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温则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出来，聊聊合约细节。”
江宵满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拉开门。
温则煜换了家居服，少了些镜头前的疏离感，但那份掌控一切的气场丝毫未减。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纸张崭新，条款却苛刻得令人发指。
“第一期炒作主题，‘深夜对戏，情难自禁’。”温则煜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离谱的安排，“明晚会有‘路人’拍到我来给你送夜宵，逗留至凌晨。”
江宵满扫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约束条款，包括但不限于“不得未经允许擅自解约”、“必须配合一切合理及不合理的营业要求”，他的火气“噌”地窜上来：“温则煜，你当我是什么？卖身的吗？”
“当你是个需要热度和钱的合伙人。”温则煜抬眼，目光不带任何情绪，“还是说，你更喜欢被债主堵在门里的感觉？”
又是这样。
轻而易举捏住他的要害。
江宵满咬牙，抢过笔，几乎要把纸张戳破，签下名字。
笔尖刚离开纸面，温则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转身走向阳台。
隔着玻璃门，江宵满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监控坏了”、“找不到人”、“医院那边打点好了”。
是说他父亲的事？温则煜在私下调查？
他正凝神细听，温则煜却已挂断电话转身回来，视线相撞，江宵满来不及收回探究的目光。
“偷听？”温则煜走近，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江宵满下意识后退半步，脊背抵在冰凉的门框上。
“谁稀罕听你打电话。”江宵满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心跳却莫名失序。
温则煜的指尖忽然碰了碰他的耳垂，激得他猛地一颤。
“耳朵红了。”温则煜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玩味的探究，“江宵满，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
“最好没有。”温则煜收回手，眼神深不见底，“记住你的身份，合约期内，别给我惹麻烦，也别…自作多情。”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江宵满瞬间清醒，刚才那点莫名的悸动被碾得粉碎。
他冷笑一声，推开温则煜：“放心，我对你这种冰块脸，一辈子都情动不了。”
说完，他狠狠摔上门。
背靠着门板，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手指摸上还在发烫的耳垂，心里骂了句脏话。
手机屏幕亮起，是【是小鱼呀】发来的消息。
【是小鱼呀：心情好点了吗？和温老师…相处得怎么样？】
江宵满看着这条消息，一种荒谬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全世界，好像只有这个素未谋面的粉丝会关心他开不开心。
他瘫回床上，打字回复。
【是小满呀：别提了，跟冰山共处一室，折寿十年。】
【是小满呀：而且我总觉得，他背着我偷偷在干嘛…好像和我爸的事有关。】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回复。
几秒后，手机一震。
【是小鱼呀：他也许是在帮你呢？】
江宵满愣住。
帮他？温则煜会这么好心？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是小鱼呀：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不要…想办法试探他一下？比如，看看他电脑里有没有什么秘密？】
试探温则煜？
江宵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个一直温柔倾听的树洞粉丝，第一次给出了如此具有指向性、甚至称得上煽动性的建议。
这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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