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郴出差的日子不固定,像他这段时间就相对空闲,每天下班都直奔体育馆,和门口的安保混成了“生死之交”。
这样一来,他谈恋爱的绯闻就彻底做实,甚至有传他们马上就要结婚的。
这事儿杨郴自己都不知道,还是隔桌小胖问他要婚礼请柬才知道自己要成家这么一件事的。
就,猎奇。
怎么不传他被人保养了呢,这样就可以不用工作白花钱了呢真的是。
对于这种无聊透顶的言论他本人并不在意,毕竟没有什么是能继续在公司待下去还重要的事。
这些年优秀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太多,几乎是一抓一大把,随便问个面试的都是985、211“名门出生”,好像全世界都是贵族血统降世的一般。
杨郴踏入社会早,其实他的成绩完全够保研,只是他要是继续读书,家里的妹妹学业就要停滞在高中,带病做生意的母亲就没钱看病。
杨母命不好,年轻时没个依靠,中年时却又嫁了个玩物丧志的。
常年不回家,抱着把破吉他,十六年卖唱生涯,从此家里重担消除了他。
这就是杨郴那勇敢逐梦的继父,不管家里老小的死活,一年到头也见不上面,自他大学毕业后回来蹭过一顿饭,又是两年不见踪影。
叫他怎么再跑快点呢。
他不恨吗?
说实话,杨郴好像没有那么在意。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出生贫穷,貌似自要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生活的压力会背负在自己肩上。
所以他不怨恨,总是沉默勤恳地干。
在大家都吃苦和一人肩压千斤重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不是伟大,是没有办法。
他有天赋,才一年就能坐到公司高级别工程师的位子,月薪算中层。
可除了妹妹的学杂费,母亲的治病钱是个够呛的开销。
他只有靠不断压缩自己来换取家人的松一口气。
可以说杨郴真的是家里的山,他要是都开始滑坡崩塌那谁也不会好过。
这无疑是在变相强迫他要往前走。
杨郴在无数个月初往家里汇钱的时候都会想要是自己哪天完蛋了这个家会怎样。
“哥,你工作累不累?你要多休息,你要是都垮了我们怎么办呢?”
是啊,杨淇和妈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你专心读你的书,有你哥一天班上就有你一天书读。”
“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杨郴劝她的话总是挤不出几个字,他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对女孩子。所以尽管他优秀,公司里的女同事也会因为他的嘴笨而后退。
“行了,你明天还上不上课了,赶紧去睡觉,钱我会转过去的,你别急。”
电话戛然而止,杨郴仓促给它挂断,胸口无由烦躁。
他从工资里拨出6000,加上项目奖金加成的12000一起转回了家里。
他给杨淇留言,叫她和同学出去玩玩,给妈换成进口的药水。
以往要给家里转6600,但现在不行了,家里还多了个要养的。
也不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被榨干了,壳还要拿去做展览。
杨郴佩服自己称得上劳模这个冠名。
他垂头专注于手机上,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侧头一看,就见叶茂森抱着那棵树站在卧室门口罚站。
“你还不睡做什么?”
“你也还在打电话。”杨郴知道教训他的话根本不会起作用,因为这小子会以牙还牙。
“做什么?”
“郴树他病了。”
“它病了就病了呗,说了它不适合在家里养,这会儿活不了不是很正常?”
叶茂森不怪他的无情,只是纳闷自己都这么上心了,怎么可能还养不活呢?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杨郴送了他一句古话,却还是耐不住叶茂森的烦人一起去关心那株垂死挣扎的病号。
死了也好,省的叶茂森天天提它,恼火。
“我这几天是不是不该给他浇水的?有雨给他淋了好几夜,水是不是太多了。”
谁知道呢,不过杨郴坚信它要死的原因和这八成脱不开关系。
这棵树每早都“大小便失禁”,杨郴的早起任务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给年迈老人照顾基本起居”,工程师无痛转行当护工。
郴树的根相较起刚到家的那段日子萎缩了不少,泡发涨的枝条绵软无力,叶子倒是润厚的多,充足的水将叶脉纹路填充的晶莹发亮。
整棵树为数不多的营养都叫叶子抢夺了去,对于树来说还真不公平。
“水多了就晒晒太阳。”
“好主意!”
“……”疯子一个。
不过杨郴随口乱说的主意竟然有效,接连几日的雷暴雨匆匆收场,周二清早从地平线划过的太阳宣告着今年的夏天正式开场。
太阳虽说狠毒了些,但总归“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树还真争气着挺了过来,堪称医学奇迹。
这般妙手回春的医术叶茂森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等在杨郴回家的路上,炫耀着树死而复得的超能力。
可树是一天天恢复了顽强的精力,杨郴的眼皮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换季的流感病毒打败了工作狂魔创下病毒界的业绩神话。
郴树父子也是可怜,像是真正同根相生一般命运紧紧联系在一块儿。
树病的垂危,杨郴幸灾乐祸,杨郴大病一场,树也随风抖动枝叶用自己的方式落井下石。
原来像杨郴这样的山居然也会一病不起。
生病的他没了往日的凌厉气场,提不起的精神使他尽显颓废感。
“请假了吗?”
“嗯。”
叶茂森通过门缝朝里张望,杨郴把自己裹成一团,使用着老一辈的物理降温法给自己焐汗。
他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唇苍白裂口没有一丝血色。
“你们公司捅了病毒老窝啊,怎么你严重成这样?”
鬼知道。杨郴没有胃口,却还是碍于叶茂森的好心,把他专程在早餐店买的粥喝进大半,下场就是抱着厕所的栏杆吐的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肠胃也给呕出来才罢休。
这可吓坏了叶茂森,说什么也执意要送他去医院住两天。
“你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呀!这难受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杨郴回答不了他的话。
他现在的嗓子被灼穿了个大洞,漏风还干涩,连微弱的气音都被吞没变成扭曲的嘴型和焦躁不安的神情。
他和叶茂森在走廊拉拉扯扯,此刻的杨郴像个顽固的老头子怎么也说不听。
杨郴:就是普通感冒,症状稍微多了些,小题大做干什么?
“你都难受能那样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杨郴瞪他,这么久来为数不多的复杂表情都是做给叶茂森的。
杨郴:你不折腾就不难受!
叶茂森:……
大祸临头没地儿飞。
叶茂森不和病患计较,把早餐的事揽在自己头上,但他又饶不过杨郴的死皮赖脸,只好将送把他去医院的念头浇灭。
“那你答应我好好养病,不准折磨。”
杨郴的表情很好品味:用你说?我请假有工资拿的?
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算你识相。
叶茂森转头给他带上房门不再打扰。
可有心养病的人终究不能得愿,他知道自己休假了三天会推掉许多重要工作,可身体主观动能太差,他强行坐在办公室里效率也没眼看,不如暂且沉浸养病,待元气恢复再全身心投入回来,相信他多加几个班就有望追回。
只是家里一时间闹腾的不安宁。黏重的鼻涕阻碍着杨郴的嗅觉,可任是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他闻到了厨房的糊臭味在侵占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叶茂森作什么妖。他下床急切,差点被拖鞋绊倒,拽着灌铅的身体去厨房找叶茂森。
悬挂的抽油烟机启动至最大档,可这半点大的空间还是烟雾弥漫。
杨郴:你他妈在这里拍仙侠剧呢!
他骂的用力,却没有一点声音。
叶茂森这人还算有点常识,知道炒锅起火要拿锅盖来盖上,只是做饭的技术堪忧也敢下厨房,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杨郴自觉头晕眼胀,大半是被气的。
阴沉着个脸,因生病而凹陷下去的脸颊无不凸显着主人的无语和焦躁。杨郴警告他再乱动滚出去。
献殷勤无效。
杨郴这般强大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帮他渡过难关,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是多余,叶茂森就觉得失落。
他本意不想搞砸,谁叫他偏偏活该选了一个自己最不擅长的路走。
杨郴扁他发火也是正常,毕竟没人想在病的头晕眼花时还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杨郴无妄之灾。
臣还是乖乖退朝好。
杨郴连午饭也没搭理,看来是铁了心只想要静养,叶茂森怕自己再给他带去什么乱子专心投入到训练中很晚才归家。
杨郴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回来,恰好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
留给杨郴的是叶茂森叛逆不像话,而拉扯叶茂森情绪的是他生气杨郴为什么大病初愈就又急着返回战场。
他们公司员工只是有他一个干事的吗?离职三天公司就分崩离析运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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