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降谷警部，一起吗？

“随机应变”是每一个潜入搜查官的必备技能。

可『第七机关』素来推崇“在任务中练，在任务中用”的高效培养原则，并且认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因此常有潜入搜查官因头脑不够灵光，或者运气太差，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暴|露真身，陷入绝境，甚有尸骨无存者，最终只能以抚恤金的形式，回到其家属身边。

我回头望向若无其事跟榎本梓小姐点单的乌萨奇前辈，猜想对方会不会是基于上述情况，担心我不慎折损在高危险的正式任务中，才特意挑选这种任务之外的安全场合，就我的应变能力进行专项加训？

“我的确不是第一次来波洛，”我仗着“山崎”面相显老，将目光放远，扫视店内布局，搭配上一副倍感怀念的沧桑神色，同好奇心似乎相当旺盛的安室小哥，讲了一个温情小故事，“那是在五年前、也可能是更早一些的时候了，我就职的那家会社效益不好，濒临倒闭，即将裁员，我也名列其中，为此我茶饭不思，焦虑了好些天，便向上司请假，出来寻找新的工作机会，结果耗费了一整天，处处碰壁，就连我想用自动贩卖机买份200円的便当，提回家当作晚餐，也倒霉遇上了一台只吞钱不出货的问题机。”

“正当我没出息地抱住那台问题机，崩溃哭嚎着让它把我的血汗钱吐出来时……”我收回视线，扬起唇角，露出了羞涩中带有几分感激的笑容，接着说道，“波洛的老板请我坐进了店内，送了我一份意面套餐，宽慰我说那是吃后能交好运的‘幸运意面’，接下来肯定会有好事降临在我身上的。”

我并不担心安室小哥或者榎本梓小姐事后会找波洛的老板核实确认，一来是由于五年的时间跨度，能令确有诸多类似善举的老板，对不少人、不少事的记忆出现混淆；二来则是意面套餐刚推出那会儿，老板为了邀人试吃新品，所用的推销话术就是“幸运意面”。

而一个可以匹配上数段模糊回忆的夸赞故事，搭配一个印象深刻的特定时期事物，足够使老板在欣喜之余，随口答上一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如此，那家伙叫‘山崎’啊~那天之后，他有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这即是暗示对人记忆的『重塑』，潜入搜查官的又一必备技能。

“意面的幸运魔法生效了吗？”榎本梓小姐转身将乌萨奇前辈点的新品特推三明治套餐，摆放在了对方面前的吧台上，她饶有兴致地追问我道，“您之后有遇到什么好事吗？”

“和乌萨奇君还有山本君成为关系不错的同事，这——”我弯眸笑着，反问榎本梓小姐道，“算‘好事’吗？”

“是好事吧，不过……诶？”榎本梓转眸看向均速两三口解决一个三明治的乌萨奇前辈，面露犹疑地问道，“乌萨奇君已经是有工作的‘职场兔’了吗？”

“哈啊？”乌萨奇前辈仰头吞掉最后一口三明治，靠躺在椅背上，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哈~”，然后祂同榎本梓小姐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己在会社里还是元老级的存在呢，“乌啦~乌啦~”

“是啊，我跟山本君在会社里得叫乌萨奇君一声‘前辈’呢。”我趁机铺垫了自己可能会偶尔口误喊出“乌萨奇前辈”、“前辈”等这一类称呼的原因。

安室小哥端来了乌萨奇前辈帮我点的意面套餐，加入对话道：“小兔子的平均寿命较人类短很多，是乌萨奇君在会社里的工作年限比山崎先生，还有那位我没见过面的山本先生久，你们才要喊它一声‘前辈’吗？”

“……在米花町，长相帅气却这么口无遮拦，可是会走霉运的哦。”尽管乌萨奇前辈死后还能从卷心菜中带着大部分记忆重生，但我依旧不喜谈及与「寿命论」相关的话题。

双手合十道了一句“我开动了”后，我便终止闲聊，埋头吃起了安室小哥煮得有点偏软的意面。

唉，对不住了山崎，我用你的脸、用你的身份，“诅咒”了一位无知无辜的帅哥服务生，害你在波洛咖啡厅变成了一个内心脆弱还脾气古怪的难搞食客……

我在心里沟通能影响人类性情理智的妖刀『罪歌』，问它是不是欠收拾了，怎么又开始搞我心态？

『罪歌』沉默了许久，才回复我说在子刀的寄宿者中，不乏心理精神科的医生，劝我有病早治，别一犯错就找刀背锅。

我认为『罪歌』在狡辩，决定抽时间再去一趟调味市，找灵幻新隆师徒追加一次费用打八折的除灵。

能随时读到我心声的『罪歌』，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你当人，可惜了”后，就再没理会我了。

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让我毫无自己早被一把妖刀深度附身的体验感。

月沉日升，与琴酒碰面的当日，早餐是乌萨奇前辈要求的罐头试吃会。

“好咸！这个Pass，虽然味道还行，但吃完后要补充太多水，不适合雪地露营。”我把重新密封好的鱼罐头放到了一旁，准备等下把“落选”罐头一并塞入冰箱保存。

“哈~啊~”乌萨奇前辈扬了扬手中的烤鸡肉罐头，说这看着油吃着却不腻，可以带上。

我点头应了声“是”，伸手从购物袋中翻出没有开过盖的同品罐头，放进了登山包中。

比起担忧琴酒特意把见面地点选在位于米花町周边山林里，冬季鲜有登山者会去的露营场地，是否有谈不拢就灭口埋尸的这一打算，乌萨奇前辈和我对这场三天两夜的带“双薪”团建旅行，甚是期待，从凌晨起就开始收拾、检查这趟短途露营所需的各类装备了。

驱车抵达我们计划要走的登山路线起始点，乌萨奇前辈穿着保暖性能极佳的黑色小羽绒服，打开车门，翻身蹦跳到了车外，招呼我锁好车后，跟祂一起做热身操，让身体迅速恢复灵活，适应我们接下来将要长时间面对的寒冷环境。

做拉伸运动时，我扭身看到一辆白色马自达RX-7驶入了没停几辆车的山下停车场，也不知是哪家不嫌这款经典跑车油耗高的金发公子哥亦或是大小姐，临时起意想来山里散散心。

“哼嗯~？”乌萨奇前辈觉察到了我的分心，问我在看什么？

“看天气。”我出声答道。

「那辆白色跑车的驾驶员……」我佯装没有发觉地转回身，为防附近存在监听设备，我通过口型跟前辈无声交流道，「貌似是我们昨天刚在波洛见过的男服务生，就是那个褐皮金发的‘安室’，您说——他这不会是在跟踪我们吧？」

米花町每年稳居国内第一的谋杀案件量，令此刻再见安室小哥的我，不禁对该地住民的记仇程度产生了一定的忧虑，怀疑是不是昨日发生于咖啡厅的那点小摩擦，让对方彻底盯上了我的小命。

乌萨奇前辈努嘴示意我趁山脚下还有信号，抓紧时间登入『第七机关』的情报库，对行动可疑的安室小哥做个初步调查。

半分钟后，我就屈膝把显示有搜查结果的手机屏幕，呈到了前辈眼前。

“哼嗯~”乌萨奇前辈快速浏览完情报，问我有何想法？

“天气预报说降雨下雪的概率极小，今天很适合登山哦~”做出用手机查看天气情况的假象后，我再度利用口型，向前辈无声进行了计划简述，「我想让‘山崎’拿‘他’换取琴酒的信任，使琴酒有理由将对山崎的管理权让渡给前辈您。」

从山崎四年来在港口Mafia当二五仔，却没有给后者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的表现来看，琴酒对他非但不怎么信赖，甚至还抱有一种“让我看看你这怂蛋还能废到什么地步”的戏弄心态。

这在日常工作枯燥乏味的杀手们之间很常见，因为在这类擅于自娱自乐的杀手眼中，“人”既可以是任务目标，也可以是解闷玩具。

可玩具是不能随便抢的，总得有一个能让其所有者心甘情愿选择放手的恰当理由。

乌萨奇前辈很是认可我的灵光一现，十分期待琴酒见到“小老鼠”时的有趣反应，祂情绪高涨地举手大叫道：“呀——哈啊——！！！”

“是！”我也兴奋了起来，立刻背上我们的装备，学着已迈步跑向山林的前辈，像一名勇于挑战的登山爱好者，举拳鼓劲道，“出发！加油！！我们能行！！！”

三刻钟后。

明明是先一步出发的“山崎”，眼下却举枪现身于金发跟踪者侧后方的覆雪灌木丛旁，冷然开口，唤出了对方的真名：“降谷零……”

随着被点到名字的金发青年，瞳孔微缩，缓慢转头，循声望了过去。

一抹狞笑在“山崎”冻红了鼻头的混血面庞上，徐徐绽放了开来，嘴唇翕动，张口吐出的“警部”一词，更是让金发青年登时浑身一僵，止住了口鼻呼出的乳白雾气……

我手握一把救援用的信号枪，冲面前这位在『第七机关』情报库中有做过特别备案，真实身份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零组』的公安先生，和善一笑，发出了结伴登山的邀请：“劳驾，请跟我们走一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