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还有南边的住户区探明……”“稍后,南边都被破坏成那样了,你们还能探出什么来,只怕是连低智语灵都不愿意去那边了吧。”
“不是,我们检测到人类生命体征了!”
楼房倒塌而成的残砖断瓦混乱地堆叠成山,扭曲的钢筋以形似求救的姿态刺向天空,但永远不会有获救的机会。而天空此时也呈一种晦暗的红色,那是语力隔离屏障内部的颜色,仿佛是特意为了与地面上血流成河的景象相照应而设计的一样。满地狼藉中一片本该是广场的平地此刻似乎成了一座填埋场,大片的建筑物残骸混着诡异的被融化了一般的残肢断臂摞到了十余米,原来在广场中央的雕像头朝下卡在这垃圾山的顶端,成了一种对安定秩序的无声嘲讽。
然而此时在这片已经寂静了数日的区域,有一个人影在移动,以一种对常人而言不可能实现的飘忽轨迹越过几个落脚点,停在那座可笑的雕像旁边,做了一个搭凉棚的姿势往北边看去。
“难以想象,城南居住区最高的位置竟然真的是这个垃圾山啊……”参临自言自语道,把搭在眉骨上的手放下来,低头随意地环顾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和自己脚边一个状似惊恐的头骨打了个照面,遂将其踹了下去,引发了一小片坍塌。
从十天前语灵入侵开始,参临就没有待过有稳定的屋顶的地方。他衣服上的尘土几乎到了能掩盖过时的款式和陈旧的补丁的地步,略长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扎在脑后,不知道是本来就是铅灰色还是混了墙皮灰导致的。不过眼下也没人在意整不整洁了,光凭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一点就能为参临此时的形象打满分再附加二十分,因为他身上最大的伤口仅仅只是小臂上的擦伤而已。这座城市原本有五十万人口,现在剩余的不到五万,还几乎都集中在北侧尚未被破坏的区域。而在现在连废墟都能算最高建筑的城南居住区中,活着这一简单的事简直是用奇迹形容都嫌程度浅。
不过眼下城南居住区的语灵几乎都销声匿迹了,参临没事情可做,便放空了头脑远眺。从语力屏障内部的亮度来看现在是白天,不过参临倒希望现在是落日时分,因为眼前的满目疮痍与白天的盛大落幕显得格外相宜。
突然,参临的余光捕捉到几个街区之外一片移动的暗影,他微微眯起眼睛:“嗯?有人来了?联军处理组吗?”
远处一丝微弱的反光闪过,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参临想了想,果断从这一堆残骸上飞快地溜了下去,成功引发了第二次坍塌。
“你们有听到什么吗?”“现在听到什么都不奇怪吧。洛笙言,检测一下方才你说的生命体征的位置。”
“是,吴队……在移动……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而且速度还挺快的!没受伤吗,那也太厉害了吧!”
“嗯?我没有拿到城南居住区神语者的资料……啧,北核心区的那群老废物连人口普查都敷衍是吧,真是不见牢门不落泪。算了,往那个人来的方向走吧。”
不过他们其实也不用走太远,因为那个“在移动的生命体征”猝不及防地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蹿了出来,差点和联军几人中最右侧那位撞个满怀。而之所以没人提前发现这个突然袭击的“生命体征”,仅仅是由于跑出来的那个人的身形比起想象中的而言实在太小了,身高还没到一米六,完全还是个孩子的体型。
一时间双方都没人说话,一方是跑了一大段路正在平复呼吸,另一方是看到从语灵堆中死里逃生的人是个小孩正在平复心情。最终双方同时打破了寂静。
你们是联军处理组对吧!”
“你的名字和神式?”
一个叹句一个问句,那个小孩飞快地接过了话头:“我叫参临,参谋的参,降临的临,今年十三岁半,神式是〔线性操作〕。以及其实各位我都认识,洛笙言上尉,钱叶澜上尉,杨清中校——抱歉刚才险些撞到您了,还有吴冥上将——我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我是您的粉丝!以及我是看到金羽翼肩章所以过来的!”
参临以一种惊人的语速说完了这一长段,让那个问他问题的名为吴冥的人挑了挑眉。她乍一看并不像一个世俗认知里军旅出身的人:一头及肩银发,右耳后缀着一条比其他头发更长的很细的麻花辫;左眼戴着一枚灰蓝色边框的单片眼镜,金色细链从眼镜边缘一路没入发间,估计末端在耳廓某个特殊装置上。然而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没有人会对她的身份产生任何怀疑。那是紫水晶般的一汪深潭,沉淀着久日居于高位的威严、惯看生死的冷静和精于取舍的果决,很是漂亮,但也令人心生畏惧。
不过此刻这双眼睛里却略带温和之意。吴冥淡然地说:“称呼我们犯不着用敬词。还活着的人在哪里?”
吴冥问的理所当然,洛笙言却完全没跟上思路:“等一下,问题为什么突然跳到这里了?”
“他能看到我们,就说明他在制高点。而现在这种环境上制高点肯定是为了找语灵,因此必然还有其他人活着。”吴冥的语气不算愉悦,不过她好像早就习惯了下属跟不上她的思路的情况。
反观参临,他倒是心情很好地招了招手:“我带路,你们跟我来~”
其实吴冥有点意外,并不是因为参临的年龄,毕竟她见过的天赋异禀的少年神语者并不少,而是因为他的态度。神语者在狭义人类中相当罕见,因此尽管大多数人对神语者有所了解,早年表现出过强的天赋只会引发恐慌和孤立。所以高等级的狭义人类神语者往往不是极端孤僻就是极端反社会。然而参临不一样,他似乎是一个被爱戴的存在,至少在他日常接触的人当中,他是一个很被看重的人。而与此极其矛盾的是他的服饰与身形。说十三岁半实在很勉强,衣服是大人的款式,瘦削的身体却又仿佛只有十一二岁,处处流露着一种底层条件的气息。
“到了,第一个隐藏点。”参临指向一条死胡同深处斑驳的砖墙。联军一行人中的杨清皱了皱眉:“开什么玩笑,这里能……”
“后退,钱叶澜!”
吴冥话音刚落,一条银色的细线扫过钱叶澜鼻尖前几厘米处,让他立刻向后踉跄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扫出一记相当快速的攻击。
吴冥没阻止,因为空气中一面月白色的网迅速形成,将那短暂的攻击化解了,使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除了那条奇怪的细线;然而那细线直面钱叶澜的神式攻击居然却毫发无伤,自顾自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缠住一个玻璃瓶,将它碾碎了,再是一个易拉罐,再是一盏远光灯。
银线。此时所有人都反映过来,这是参临的神式。
“这些隐藏点是我朋友的一个神式,空间类。从外部开启的方式是按顺序破坏入口七米以内的物品,顺序、种类错误则物品不断再生,时限一分钟。”参临对方才的小意外闭口不提,操纵着那根银线击破各种不起眼的小物件,当最后一副旧手套被绞成两半后,一条黑黝黝的通道从墙根出现通向地下。
“参临,是你吗?我可以带人出来吗?”一个青年女性的声音从通道中传来,尾音发颤,不知是欣喜还是恐惧。
“可以啦!处理组来啦!”参临很大声地回应道。
通道底部传来难以抑制的抽泣声,说不清来自多少人。
随后人们陆续从通道中走出来,人数不少,有三四十个,还有相当一部分拖家带口、怀里抱着孩子的人。垫后的大概就是和参临说话的女性,也是瘦小的身形,但明显已经成年了,露着青筋的双手攥着衣角,显出局促的神态来。
“洛笙言,你的下属部队还有多久到?”吴冥问道。
洛笙言目光失焦片刻,大约是用神式查看了一下同僚的位置,随后回答道:“大约十分钟。”
“好,那你留在这里,等你下属部队到了之后,分出人带他们往北。参临,这里面有人知道避难点的位置吗?”
“每个点都有,而且只会走一条安全路线。”参临立刻反应过来吴冥询问的目的。
“好,带去下一个点汇合。”吴冥简练地说,看着参临比了个会意的手势,和那个女青年说了几句。
随后剩下三人跟着参临在狡兔三窟的城南居住区里兜来转去。没有了神式是追踪定位类的洛笙言,三人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方位,只能跟着参临在一堆隐藏点之间四处走。然而吴冥却隐约发现一些奇怪之处,那就是参临似乎正在刻意反复经过一些相同的地方,但总体上的路径在往城南居住区的外围接近。这种绕远路的方式在吴冥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混淆视听,把某个目标向特定区域引导。她留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两个联军成员,随后不出所料地发现,钱叶澜似乎格外关注参临发动神式开门的动作。
呵,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对别人的神式这么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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