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纯格斗训练场地。
这个场地除了最中间的集队区域之外，其余空间布满二十米见方、一层楼高的四壁透明的空间，那些都是实战教室。今天的集队没有往常安静，学员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代课教官的身份，但参临却一反常态地没怎么说话，而是紧盯着门口，把期待压在瞳孔深处。
十分钟后，为众人望穿的门终于开了。
一瞬间的沉寂过后，低语声像潮水一般弥漫开来。来人和参临印象中的样子有点区别，不过也仅限于久未修剪的头发被拢成了高马尾，随那人走进来的动作轻轻摇晃。是钱叶澜，一年多之前143军区之战处理组的成员。
“居然是丹顶鹤……”昂加轻声说。
“丹顶鹤怎么了？”参临已经放弃询问像“你们拟人体怎么做到一眼看出别人的来源态”这类问题了。
“没什么，近水生态系统的那几位要遭殃了罢了，物种压制。对了，你为什么会和他有交集？”
参临并没有把自己在143军区时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过，他想了想，找了个最简洁的表述：“他参与了143的战后处理。”
不过以昂加的聪明程度这一句话也足以解释一切了：“难怪，我说你怎么还会知道他和冥姐的联系。所以他确实是改造计划的参与者。”
昂加用的是肯定句，参临便没再接话。恰好在此时，钱叶澜开口了：“各位下午好，我是钱叶澜，你们的代课教官。想必突然换教官是一件让人困惑的事，但实际上我也很困惑，不仅不知道这个‘代课’要持续多久，对各位的进度和水平更是毫无概念，不如说我现在除了各位的名单之外对如何上课一无所知。这样吧，你们就按一般程序练习，先让我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开始吧。”
自由练习这种上课模式在之前也很常见，所以学员们很快组织起来以非常敷衍的态度热身分组抢教室。这次参临非常不幸地分到上次纯格斗前十的一个男生，他不熟，对方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愿。参临不由得叹了口气，默默担忧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命运。
纯格斗的训练和测试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测试出于效率考虑会设置十分钟的时间上限，在这期间只要没有达到一方将另一方击倒且另一方在无干扰情况下五秒未起身的决胜情况，就由测试考官裁定胜负。但训练不同，总是会以击倒对方为目的，这对于参临来讲就完全成了消耗战——当然对他的对手而言也一样。
毕竟所有在纯格斗课程上和参临交过手的人都表示，参临攻击力不强，但非常难击败，甚至没有一次测试参临是没用满十分钟时限的。举个例子：某个学员在伦瑟面前露出了破绽，迎面而来的是伦瑟的一记重拳，此时即便那个学员有两百斤也一定会被这一拳掀到墙上，并且一般情况下没断肋骨已经算好了，即使再给十秒钟也是还击不了的；但参临就不一样，他是实打实地飞出去撞在墙上了不假，然而从来不见他受伤，甫一落地就能一蹬墙根又折回来，然后不到两分钟再飞出去一次。而且，你有时很难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有实力——当然看他其他课的成绩足以证明他实力超群——因为他的纯格斗几乎没有真正打赢过对手，但让他打十分钟却完全不见他有任何吃力，忽略掉经常被打飞这一点简直能算得上游刃有余。
此刻参临正第十一次游刃有余地被踹出去。对面一直冷冷的，这时却突然开口：“你不累吗？”
参临大喜过望，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他终于能短暂从挨揍中脱身了：“累啊，要不歇会儿吧。”说着他便顺势沿墙坐了下来。
“哦，你俩停战了？”随着清亮而略带戏谑的话音，钱叶澜淡定地推门而入。参临明显感觉他的对手僵硬了一瞬——其实从方才他发现钱叶澜一直盯着他们看之后不久，他就发现他的对手状态有些下滑。
等等，对面这位好像是个什么沼泽植物的拟人体来着？
参临恍然大悟，随即充分调动涵养控制住了自己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
不过钱叶澜并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自己被动的“影响力”上，他对参临可怜的对手说：“我想和你对面的这位小朋友交流一下，你有没有兴趣找其他学员练习？”
显然，他很有兴趣，一分钟之内溜得彻头彻尾。
“唉，高营养级就这点麻烦，我觉得我已经很友善了啊……”钱叶澜无奈地甩了甩头发。
那是，盯着我俩十来分钟了，一上来说话，第一句还是逐客令，可不是非常友善吗。参临暗自腹诽，面上却没把这层点破：“叶澜哥，好久不见！”
钱叶澜这才从目送某沼泽植物的动作转过来，打量了参临几秒，随后莞尔：“好久不见啊参临，怎么感觉你正经了很多啊！”
参临：？？？您这话到底是在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好在钱叶澜只打打趣了一句就回归了正题：“话说，你们之前那个教官教了你什么吗？”
参临一时哽住，思考了半秒决定还是不要和钱叶澜搞这些弯弯绕绕的表达技巧了：“叶澜哥你直接说我毫无长进得了呗。”
“……这么直白不是显得我不近人情嘛。好吧，所以你是想间接传达‘是的，之前那个教官什么都没教’这层意思咯？”
“怎么说呢。”参临想吐槽这点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现在钱叶澜提及，他一下子就来劲了，“我感觉他从出发点上来说是想教我们不少东西的，但他的表述就很……扑朔迷离。”钱叶澜抱起手臂，饶有兴趣地听参临抱怨，“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所说的和我的实际情况联系起来。比方他说‘你需要在出拳时引导语力流向发力点’……”
“噗哧。”钱叶澜被参临对前教官的模仿搞破功了，“没事，别管我，你学的好，你继续。”
“哦好，对，他这样说。但这个我知道啊这个是很显然的目的嘛，那什么才算‘引导语力流向发力点’呢？又没讲。”参临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好像认为这个所有人都会——当然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确实都会——可我不会啊！”
“好，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问题了。”钱叶澜总算认真了一点，“我不如来先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引导语力流向发力点’。对于你来说，使用神式的过程应该是比较顺理成章的吧。”
参临点点头，右手相当随意地搓出一条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很好，现在把这个过程放慢……蝴蝶结这步就先省略好了。对，就是这样。在丝带出现前，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个短暂的语力积聚的过程？”
参临闻言又试了一遍：“真的有！所以我是不是只要再除去神式具象化这一步就相当于达成语力强化了？”
钱叶澜相当捧场地鼓掌：“厉害厉害，一点就通啊。不过其实你已经掌握语力强化中最难的一部分了呦，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参临表示怀疑：“我？真的假的？”
钱叶澜挑挑眉：“我骗你干嘛？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观战时这样想过：为什么这些人被击飞之后要这么久才能站起来，甚至还有会受伤的，有那么严重吗？”
参临：……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见对面的小朋友沉默了，钱叶澜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语力强化用作攻击是更容易学会的，因为语力流向和动作方向一致；但用作防御则不同，这需要瞬间调动语力向某个特定区间集中，实际要求比攻击高很多。你大概是因为惯用神式，又是完全意义上的实战启蒙，所以掌握过程反过来了。”
参临认真思考了钱叶澜的话一秒，得出了结论：“虽然不知道恰不恰当，但我感觉我是一个非牛顿流体。”
钱叶澜：……不管怎么样，你应该是理解我的意思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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