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乔可心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年迈的老母亲因为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已经完全不能辨认谁是谁了，而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继东啊。继东啊……怎么不回来了？继东啊……”
老人口中的就是乔可心的大哥乔继东。本是一名军人，1980年的一次山洪暴发，在执行抢险救灾的任务时被洪水冲走，光荣牺牲，连尸首都没找到……
“二哥，妈这病越来越严重了。好像都不认识我了，这么多年真辛苦你和我二嫂了，俊生这事儿出了以后我也就没能力帮你们照顾妈，说起来挺亏欠咱妈的。对了，上次小雪转学的事儿我还没好好谢谢二嫂呢……”
乔旭东一脸憨厚的笑：“可心啊，跟你亲哥就别说这样客套的话了，你二嫂的亲妹妹就是小雪现在的班主任，关系挺近的，而且你不是还写了一份证明材料嘛，校长也是看你确实困难才收的小雪。”
“那我二嫂和倩倩呢？没在家？”
“哦，你二嫂知道今天你可能回来，所以一大早就去添年货了，前几天买的不太够，倩倩也跟着去了，那丫头比较粘人……”
在乔可心和二哥对话的同时，李暮雪走到姥姥身边，拉着姥姥那苍老干瘪的手，轻声说道：“姥姥，我是小雪，您还记得我吗？”
而此刻，老人原本混沌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清澈的光……
1993年10月，乔可心收到狱方寄来的信，说李俊生因表现良好，再加上华兴机械厂的几百名职工向司法局提交的一份联名声明，那几百名工人用钢笔、圆珠笔、甚至是铅笔写上去的几百个活生生的名字代表着几百颗真诚的心！声明里详细例举了李俊生在担任车间主任兼原件设计师期间为厂里做出的突出贡献以及挪用公款的动机确实是万般无奈。司法局鉴于特殊情况予以特事特办，获得减刑。一个月后刑满释放。
而谁都想象不到的是，这份联名声明的发起人正是已经升任华兴机械厂副厂长的徐振国。也许，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徐振国已经得到了他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事业，权利，地位……而对李俊生的亏欠，却成了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巨石。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弥补，也或许是为了扭转他在厂里的口碑，洗掉卑鄙小人的恶名……
乔可心把来信捧在手心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暮色漫进窗户。十三岁的李暮雪已经在读小学六年级下学期，很快就要升初中了。所以不用接送，自己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坐在床边哭，吓得把书包都掉在地上。“妈，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乔可心把她搂进怀里，泪水滴在女儿耳朵上：“爸爸快回来了，快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李暮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了足足十秒钟，然后，泪如泉涌……
那天晚上，李暮雪突然说了一句：“妈，等爸爸回来，我们别卖鱼了好不好？我们回到老房子吧，我喜欢那里的机油味。闻起来特别香！那味道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乔可心摸着女儿被风吹裂的脸，看着墙上的奖状，突然觉得这段浸着鱼腥味儿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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