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俞念一迅速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又夹了好多菜塞进嘴里，吃得两个脸颊都鼓鼓的。席玉则慢条斯理的，夹菜只夹一点，送进嘴里后，很轻很缓地嚼，没有丝毫的声音，不停重复着动作。
俞念一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就见席玉递过来一杯水，俞念一笑得眯起眼来，道谢接过。
直到顺了顺喉咙，她才说：“不知道席玉姐喜不喜欢看一些外出写生的视频，现在网络上应该也有不少。我就很喜欢出去四处转转，遇到喜欢的就画下来。”
席玉：“有看过。”
“这是很好的习惯。”
俞念一接着说：“我记得很久之前大一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去写生，一路上都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那时候正是炎热的酷暑，我们进到有山有水的村子里，村里什么都有，过得特别惬意。”
席玉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唇，脸朝着俞念一的方向，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还记得我当时选了一个特别喜欢的景，可是位置却不太好，只能顶着大太阳，穿着防晒衣在那里画画。”俞念一佯装叹了口气：“当时画了一整个下午，回去之后身上都要晒伤了，而且好大一股味道。”
席玉：“防晒涂得不够？”
俞念一嗯了一声，也把碗筷放下，还真仔细思索了一下：“可能吧？也可能是太阳太毒了。”
“当时我那戴眼镜的同学脸上都唯独晒出两个白印子，特别逗。”
席玉又问：“那味道？”
话音刚落，俞念一脸上便露出喜色，瞟了一眼桌上的荤素饭菜，支支吾吾的：“也不能说得太清楚，就是那个时候画得太投入了，快画完才后知后觉身上全是猪……那个的味道。”
俞念一刻意顿了顿，席玉愣了几秒，随后罕见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倒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俞念一脸红了红，盯着满桌色泽丰富的饭菜看了好久，又接着说：“其实回去之后，我们正路过一个很大的养鸡场，正赶上它们放风。”
席玉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俞念一脸上。
“那会我有个朋友特别调皮，看到鸡总想逗逗，和它们你追我赶了一会，结果其中有个特别肥大的鸡扑腾着翅膀飞起来迅速把朋友的钥匙叼走了，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鸡已经跑走了。”
俞念一叹了口气：“那可是我们民宿的钥匙。”
席玉：“后来呢？”
俞念一：“后来我们只能追着鸡满村子里跑，总不能灰溜溜走回去，跟全班说我们被鸡欺负了，那可太没面子了。”
席玉胳膊搭在餐桌上，指间抵唇，静静看着俞念一眉目飞扬的样子。
俞念一见席玉听这么起劲，立马兴趣就上来了，小嘴又开始不停地说：“那会幸亏夏天天长，我们追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是把鸡追到了，结果把鸡翻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我们的钥匙。”
“你猜，我们最后怎么找到的？”
席玉垂眸，盯着俞念一忽闪忽闪亮盈盈的双眼：“怎么找到的？”
俞念一叹了口气：“最后是村里的来财找见的，那只狗和我们关系好，见我们追着鸡跑，以为在玩呢，也跟着我们跑了整个村子，后来我们准备自认倒霉回去的时候，来财汪的一声，出现在我们面前，甩着尾巴把钥匙吐到地上。”
说到这里，俞念一夸张地哇了一声，“席玉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当时可把我朋友感动坏了，差点就要跟来财拜成姐妹有福同享了！”
席玉看着俞念一眼睛时而睁大，时而皱起，说到情急还要感慨一番，最后砸吧砸吧嘴，拿起桌前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水。
她的眉眼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抬起水壶往俞念一杯里倒水。
俞念一：“那时候真的很好玩，所以我有的时候在假期里，也喜欢约朋友一起去写生，随便画画什么都好，总觉得那样呆着，就特别舒服。”
席玉点头：“曾经看到创作室里的那些画，都是你外出画的。”
俞念一：“对呀，存了不少，后来有一些成型的作品就会发到网上，现在也积累了些惊经验，慢慢稳定下来了。”
俞念一又端起碗吃起饭来，吃了好几口之后，又看向餐桌边上的四神汤。
席玉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伸长胳膊将汤端了过来。
俞念一眼睛都弯成一条缝，声音都软了下来：“谢谢席玉姐。”
俞念一喝了一口汤，才朝席玉问：“席玉姐，你平常喜欢干什么？”
席玉抿了一口水，将水杯放在桌上，才说：“喜欢呆在家里，看一些电影。”
俞念一缓缓点头：“我也喜欢看电影，各种类型都喜欢。”
“席玉姐喜欢看什么类型？”
“科幻、文艺、剧情、纪录片。”
“还真巧了，席玉姐说得这些，我都喜欢看。如果有时间的话，下次我请席玉姐看电影，我记得最近有不少有趣的影片。”
俞念一又巴拉了一会饭，直到将碗里的东西吃完，才缓缓放下碗筷，后背靠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席玉似乎还在吃，她吃饭要比俞念一慢一些，保持着匀速的方式，这么一对比，反倒俞念一有些狼吞虎咽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特别印象深刻的电影。”俞念一眸子亮亮的，看着席玉说。
席玉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唇上不存在的油渍。
“是一个法国的电影，里面是如古典油画一般的视觉质感，每一帧都让人反复回味。我记得里面其中一位女主角是画家，最初是为了画一张人像，后来讲得是和被画者之间的发展与联系。”俞念一看向席玉：“席玉姐看过吗？”
席玉手搭在餐桌上，眸子垂下，指尖有节奏地敲了敲：“没有印象。不过既然你特意提起，一定有其特别的地方。”
俞念一嗯了一声，唇边挂着淡淡笑意：“我认为是个不错的让人感觉很深刻的电影。”
“凝视与被凝视，主体与客体，自由与禁锢。”俞念一弯起眼看向席玉，清浅的眸子里倒映出席玉平静的侧脸：“后面所发展变化的一系列细微的反应，都很让人印象深刻。”
席玉笔直地坐着，浓密的直发铺了满背，淡淡的暖光打在光滑明净的脸上，她的眼在阴影里，很缓地眨了下。
“如果席玉姐有兴趣，有时间可以看看，如果一个人看很无聊，当然我也可以陪你。”俞念一面容狡黠，笑得分外乖巧。
席玉嗯了一声：“可以。”
席玉站起身，将桌上的餐余垃圾倒进一个盒子里，俞念一也跟着站起来一起收拾。
垃圾很迅速地收拾完毕，席玉又从水吧接了一些水放到茶几，此时电视机上正播放着电视剧。
俞念一舒服地叹了口气，径直坐在了沙发上，感慨道：“多谢席玉姐招待，这些菜都好好吃。”
席玉：“喜欢就好。”
俞念一这才得空拿起手机看消息，那边的席瑶早就发了消息过来，连发了三条，见俞念一没有回复，便不再询问。
【席瑶：你竟然在我姐家？】
【席瑶：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块的，你下午在哪里？】
【席瑶：我姐可不会平白无故把人带进家里，俞念一你可以啊[赞赞]】
俞念一情不自禁笑了笑，高兴得来回晃着脚尖，毛绒拖鞋挂在脚上松松地晃悠起来。
席玉听到声音，侧头朝俞念一看去。
俞念一笑得更欢了，强抿着唇，拿手机挡了挡自己的唇角。
席玉：“在和席瑶聊天？”
俞念一睁大眼，有些惊讶：“席玉姐怎么知道？”
席玉朝俞念一手里的手机扬了下下巴：“屏幕显示。”
俞念一回神，正看到自己将手机翻转，聊天界面朝外，被席玉彻底看了个干净。
席玉换了个台，彻底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节目。
俞念一简单回了几句，正要关闭手机，结果收到杨舒雨的消息。
【杨舒雨：念一，刚刚去小区你不在，你去哪里了？】
【俞念一：外面，有事吗】
【杨舒雨：张老师说的结课作品对象你确定好了吗？】
俞念一愣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几天前张敏在课上说得结课作业，要挂在全校展览的。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旁边席玉沉静的脸上，看了一会又回到手机上。
【俞念一：确定好了。】
【杨舒雨：那……】
【杨舒雨：那好吧，我想问的是，我可以把你当作这次作品的主题吗？如果你做模特，我想我应该会作出有感觉的作品。】
俞念一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轻皱了皱眉。
似是察觉到俞念一的犹豫，杨舒雨又发过来消息。
【杨舒雨：只是拍几张照片，如果没有时间，可以不用写生的。我知道你忙。】
【杨舒雨：我只是没有其他合适的模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找你。】
俞念一没有立刻回复过去，按灭手机，锁着眉看向对面的电视机屏幕。
“怎么了？”席玉眸子沉沉地望过来。
俞念一和席玉四目相对，看她眉眼分明，眸子清澈，对望了几秒，俞念一勾起唇笑：“席玉姐，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模特。”
客厅一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席玉双腿交叠，手腕随意地搭在拢起的膝盖上，手指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她看着俞念一含笑惹眼的眸子，唇边始终挂着的笑意，直白清晰的眼神。
“临近期末，老师确定了结课的主题，每一位同学需要选择一位模特做自己的画作对象。”俞念一拂了下脖颈间浅色的金发。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老实说，其实我画人物不是特别有信心。”
“和席玉姐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我越来越期待把你画在我的画里，越来越想要有创作的想法。”
“只有席玉姐有这种感觉，也必须是席玉姐。”俞念一说。
席玉收回目光，茶几上手机屏幕频繁亮起，赵晓兰的头像一闪而过，消息的声音连续响了好几下。
电视机上的电视剧此刻刚刚播放完毕，正播放着片尾曲，一层又一层的字幕划过，广告接着切入。
席玉双唇微张，似要说什么。结果一串铃音霎时划破静寂，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赵晓兰打了电话过来。
俞念一的目光跟着落在上面，席玉任凭手机响了十秒，才伸手接起，她垂眸扫了俞念一一眼：“稍等，接个电话。”
俞念一点头，坐得乖巧端正。
席玉走到露台，才按开接听。
“接电话这么久哦，刚刚在忙什么？”
“没什么，怎么了？”
“小玉啊，下周六把时间留出来，最近嘉阳有个不错的展，你和陈硕两个转转，了解了解。”
席玉手搭在窗户边沿，冷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发丝接连飘扬飞起。
“最近事情应该不是特别忙了，你也该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总不能一直和工作过下去吧。”
席玉深吸一口气，侧过身背靠在露台的墙壁上，声音清晰冷淡：“我对陈硕没有想法。”
对面仅停顿了一秒，便传来赵晓兰疑惑的声音：“不管有没有想法，你都要去试试的嘛。妈妈懂你，一直忙着学习实习工作，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恋爱，你这种的，最是难搞，活得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
“……但是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啊，咱们有一点感觉就抓住，陈硕妈妈从小看到大的，我也放心。”
席玉抬手轻抚弄着眉眼，闭了闭眼：“我说过，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
黑沉的卧室分外安静，对面的赵晓兰没有再说话，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
外面的光亮透过露台洒进半敞着的卧室，墙壁上挂着的作品半明半暗，画里的席玉静静看着画外的席玉。
安静了足有两分钟，才传来赵晓兰的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总喜欢和妈妈唱反调呢……”
……
电视机上再一次播放起电视剧来，俞念一百无聊赖地左望望右望望，最后拿起手机看着还未回复的和杨舒雨的聊天界面。
她想了一会，最后点开输入框。
【俞念一：我可以答应，只是在这之后我不想再有更深层次的来往了，毕竟这容易让别人误会。】
回复完后，她便将手机息屏，此时席玉正好从走廊走出，坐回沙发上。
俞念一小心地瞟着席玉的脸色，看她神色平常，只是唇瓣似乎比以往更抿得紧了些。
“模特的事情，我可以考虑。”席玉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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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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