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给妹妹取名为幸,是幸运的幸,也是幸福的幸。
妹妹有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温柔,你非常喜欢。
此后阳光刺眼,生活沉重,不能抬头看天的你,就可以低头去看妹妹的蓝眼睛。
你突然想到了五条悟,前世你最喜欢的动漫角色,也有一双被誉为是“天空的延展”的蓝眼睛。
重生在加茂家后,你明明一次都没见过他,却时常想起他——渴望力量的时候,希望自由的时候,仰望天空的时候,五条悟雪白的头发,婴儿蓝的眼睛,倨傲又有些孩子气的笑,就时常出现在你脑海。
偶尔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一点消息,那个出生后就被悬赏上亿日元的五条悟又从本家跑出来了,在京都哪里哪里又制造了多么大的轰动……
听到这些,你更加喜欢五条悟了。
他不惧怕接二连三,络绎不绝前来杀他的诅咒师,也不受五条家拘束只能待在和风宅邸里。
他是自由的白鸟,他足够强大。
你低头看着妹妹的蓝眼睛,期待有一天能站在另一双蓝眼睛面前。
……
比这一天更先到来的,是你母亲的死讯。
她自生下妹妹后,身体就越发孱弱,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
时常抱着一个布娃娃,逢人就说这是她有着强大术式的儿子,是个儿子,能让她和雪穗作为人活着,她漂亮又苍白的雪穗。
每每这时,你都会十分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地揭穿谎言,对她说,别抱着你那个快发臭的布娃娃了,再抱也不会凭空长出**来。看看你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吧,她叫幸,是幸运的幸,也是幸福的幸。
母亲似乎永远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她尖声叫起来,像警报器那样刺耳闹心,她仍旧抱着布娃娃,空出一只手撕扯自己的头发,叫唤:
“不!不能是个女儿!怎么办?我的雪穗该怎么办?”
不待你作出回答,她就像短暂清醒过来一样,开始井井有条地细数起幸出生后给你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生下她后,我的身体就彻底垮了,做不了任何事,甚至连给你做件衣裳这种小事都办不成。”
“我变得越发憔悴,容颜枯萎,丈夫对我的喜爱没有了,每月的银钱也开始不断减少。我可怜的雪穗被逼无奈,只能去帮下人做活赚钱!
记账、跑腿、洗衣服……她柔软又雪白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都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幸害的,如果我没有生她,我和雪穗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又开始变得神经质,大吼大叫,脸上肌肉不断抽搐,鼻孔扩张成倒三角形。
你抱着妹妹,俯下身子尽量用身体捂住她的耳朵,冷静道:“是你决定要生孩子的,在生之前你就应该考虑生育对你身体的损害,以及能否承担不是儿子的风险。但是你没有,你只跪在床上祈祷几句‘上帝保佑’,然后就稀里糊涂开始赌了。”
“是你赌失败了,不是幸。”你一字一句地说。
母亲愣愣地看着你,脸上是数条日积月累哭泣而形成的清晰泪痕,可即便如此,她依旧非常美丽,像藏在幽暗和屋泛着柔光的珍珠。
她失神地痛苦呢喃:“怎么办呀雪穗,我们好像连作为淤泥一样活着都做不到了,得像粪土才行!”
“可是,可是,”她又哀哀切切地哭起来,“我的雪穗笑起来比春樱还要美,又聪明又坚强,她应该像只青鸟高高飞走才对,怎么能烂在地上呢?”
母亲非常痛苦,她用自己不太多的见识和头脑反复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到雪穗未来的出路。
没有术式,又长得秾丽冶艳,举手抬足间的风情,都像熟透得快要腐烂的红果,一按就会流出香烈到让人作呕的汁液。
除了找个可靠的男人给他做妾室外,好像想不到其他出路了。
但是雪穗喜欢吗?母亲心里清楚。
于是她又头疼起来,到底该怎么办?雪穗怎样才能飞走呢?
母亲一直想不到满意的答案,在幸出生一年后,她死了——是上吊自杀。
四
母亲死得很平静,据发现她的下人说,尸体表情很安详,脖子上的勒痕也比较工整,是紫红色的一条。
也就是说,母亲上吊后几乎没有挣扎,平静从容地奔赴向了死亡。
怎么做到的呢?下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哪怕对生活再失去希望,面对死亡也无法做到从容吧?
那可是死亡啊,亲身体验自己的呼吸由急促到孱弱,心跳声重重敲击在耳膜上,意识变得混沌,也许她的视觉都会发生病变,世界在将死之人眼中会变成什么样呢?
没有人知道。
你只希望母亲临终前看见的不是来接她去三途川的鬼使,是只青鸟吧,带她飞往自由美丽的天堂。
母亲死后,你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只在葬礼上短暂来看过一次,中年男人容貌威严,穿着象征身份地位的尊贵和服,姿态高高在上。
他只远远地觑一眼尸体,好像生怕腐臭味侵犯到他一样。
你跪在母亲的灵棺旁,没有哭泣,从得知母亲死讯到现在,你都没有掉过一颗泪。
你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生父,突然咧开嘴,像灵异故事中的裂口女那样阴森笑道:
“你吃过尸体吗?要我把母亲的肉割给你吃吗?她肯定很乐意,毕竟她那么温顺,从十三岁就跟着你。”
“她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你,青春,身体,爱欲,死后自然也愿意把尸体给你吃。”
你把头扭成一种诡异的姿态,双眼赤红,像发怒的棕熊一样嘶吼:
“你吃啊!!你难道不想吃吗!!!”
男人大骇,踉跄着后退几步,反应过来后立刻涨红了脸。
这个小妾胆敢自杀,让他在叔侄面前丢尽了颜面。他来看她最后一眼,就已是格外开恩。
偏偏,她生的这个女儿也和她一样疯疯癫癫,甚至更甚。
真是,真是……
“成何体统!”
男人一甩衣袖,带着一众仆从风风火火地离开。
葬礼很快就冷清下来,只有一个一直侍奉的老仆,还有满目空旷的白。
像个简陋的坟场,将你,妹妹和母亲安葬在一起。
你从老仆手中抱过妹妹,头倚在母亲的灵棺上沉沉睡去。
上帝,如果您能听到我的祈愿,就让我就此死去,不再醒来罢……
这也许,是我能和母亲葬在一起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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