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重逢
鎏金与星光
下午六点半的江景样板间，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
如常推开玻璃门时，鎏金般的夕阳正悬在扬子江尽头，将粼粼江水染成一汪融化的琥珀。
风裹着江水的湿润气息涌进来，吹动他熨帖的浅灰色西装袖口，袖口处绣着的细小logo在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他入职三年，第一次靠自己的业绩换来的定制西装。
“周太太，您看这边的江景视野。”如常侧身让开位置，声音比窗外的晚风更柔和。
身着酒红色丝绒长裙的周太太缓步走到落地窗前，裙摆扫过意大利手工地毯，留下一道优雅的弧线。
她抬手拨了拨耳后的珍珠耳坠，目光落在江面上缓缓驶过的游轮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智能调光玻璃正随着日照角度自动调节透明度，江面上的波光仿佛漫过了窗台，在她裙摆上碎成流动的金箔，与颈间那条铂金项链的光泽交相辉映。
“这是我们专门为您定制的穹顶星空投影系统。”如常按下手中的遥控器，话音刚落，原本明亮的天花板骤然暗下，随即绽开一片璀璨银河。猎户座的腰带三颗星格外明亮，流转的星光落在周太太的发间，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钻石。
周太太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无意识地抚上颈间的项链——那是她二十岁第一次去巴黎时买的，链坠是一枚小小的埃菲尔铁塔，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
那时她还不是什么周太太，只是个在阁楼里练琴的穷学生，总觉得巴黎的星空比家乡的更亮。
“隔音材料能过滤掉80分贝以上的噪音。”如常的声音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墙面，
“您看这个墙面，采用的是新型环保材料，不仅隔音效果好，还能调节室内湿度——”
他忽然顿住了。
因为周太太正用那条爱马仕丝巾捂着眼睛，肩膀微微颤抖，丝绒裙摆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窗外的夕阳还在缓缓下沉，将她的侧脸染成暖金色，却掩不住那细微的颤抖里藏着的脆弱。
“周太太，您怎么了？”如常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伸手想递上纸巾，又怕唐突了对方，手在半空顿了顿。
“对……对不起。”周太太的声音从丝巾后传来，带着明显的哽咽，尾音微微发颤。
她缓缓移开丝巾，露出泛红的眼眶，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两抹淡青，像极了多年前她在巴黎阁楼里，因为练不好琴而哭花的脸，
“这和我在巴黎十六区住的公寓一模一样。”
她转身时，发间的星光随着动作晃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丝巾，指节泛白：
“那时我总在阁楼练琴，窗外也能看见这样的夕阳，只是没有这么宽的江。
我先生每天都会在楼下等我，手里捧着一束朱丽叶玫瑰，说我的琴声像月光，能把黑夜都照亮……”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不小心蹭花了妆容，原本精致的脸庞此刻带着几分狼狈，却比平日里的从容更显真实。
如常连忙递上一包崭新的纸巾，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手腕——那串钻石手链在星空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每一颗钻石都切割得完美无瑕。
他在奢侈品杂志上见过这款手链，价值不菲，相当于普通人十年的房贷。
“年轻人，”周太太忽然握住了如常的手，她的手很凉，香水味里混着泪水的咸涩，
“你让我想起我先生第一次约我去左岸咖啡馆的样子。那天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西装，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店里的钢琴声……”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松开手时，她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本烫金的支票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十年期的VIP协议，我签了。往后我所有的闺蜜，只要想买房，我都介绍给你。”
如常看着支票上那串长长的数字，又看了看周太太眼底渐渐平复的情绪，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弯腰接过支票，声音真诚：
“谢谢您，周太太。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周太太笑了笑，眼底的泪水已经干了，只剩下淡淡的温柔：
“是该谢谢你，让我又想起了那些珍贵时光。”
星光与烟火
晚上八点，如常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玄关处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林晚正坐在沙发上批改作业，台灯的光线落在她的侧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指尖还握着一支红色的批改笔，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评语。
如常悄悄绕到林晚背后，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脸颊埋进她的发间。她的头发上带着淡淡的月季香，那是她最喜欢的洗发水味道，熟悉又安心，瞬间驱散了他一天的疲惫。
“周太太今天签了十年约。”如常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
“她说要把所有闺蜜都介绍给我，往后咱们家的房贷，终于能轻松点了。”
林晚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格外舒服。她的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像盛满了星光：
“我就知道你可以。”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条短信递到如常面前：
“对了，我今天收到苏暖时妈妈的短信。她说要给学校捐一个图书馆，署名是‘致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歉意’。”
如常凑过去看短信，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文字。
如常知道，苏暖时是林晚班上的学生，父母离异后一直跟着父亲生活，性格孤僻又敏感。
上个月因为和同学打架，林晚找小时爸妈谈了很久，说起小时在学校的孤单，说起她偷偷在作文里写“想妈妈陪我看一次星星”。
“她终于想通了。”如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抬头看向林晚，“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点醒了她。”
林晚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指尖不经意间露出一道红色的墨水痕迹——那是批改作业时不小心蹭到的，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
如常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痕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双手，没有戴过昂贵的钻石手链，没有涂过精致的指甲油，却能抚平青春期孩子皱巴巴的心事，能做出最可口的家常菜，能在他疲惫时给最温暖的安慰。
他忽然想起周太太手腕上的钻石手链，想起她眼底藏不住的孤单，又看了看林晚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素圈戒指——前者是财富的勋章，是闪耀；后者是时光的年轮，是朴素，刻满了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在想什么？”林晚见他出神，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如常回过神，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眼底满是温柔：
“在想，我真是太幸运了。”
他伸手将林晚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窗外的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如常知道，这世间最珍贵的不动产，是眼前人眼中永远为他亮着的星光，是无论走多远，回头总能看见的温暖灯火，是这份藏在烟火气里的，最真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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