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砖围上方绕着袅袅烟气,盛在瓮中的酒液咕噜噜滚起泡,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青色的果子,熏的满殿都是酒酿香。
月白色轻纱垂落在无人在意的脚边,妖怪三三两两提起玉壶。
倾注在杯盏中的酒液倒映出主人完美的下颌线,悬置虚空的棋局早已度过千军万马,全军覆灭的第五又一杯烈酒下肚,“再倒——”
一颗青果落下,滚烫的酒液打湿魔尊的袖口,第五的手上暴起青筋,回头看向秦易风,对弈的融洽氛围降至冰点。
“呵呵。”
漂泊在识海中题字的秦易风:……无尘,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无尘:宿主怎么每次都惹上他,你跟攻二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秦易风:怎么可能。
心虚的秦易风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随即施展了一个最基础的洁净术,“小的不会高阶法术,还请魔尊大人有大量。”
第五沉着脸挥出一道蕴含强劲力道的掌风,秦易风堪堪受下这一击,他弓起背,丝帛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座各位的耳里。
秦易风的小衣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戴公子,炉鼎用的东西怎么会穿在一个小厮身上?”
“第五公子,可是对我的禁/脔感兴趣。”
“他真是你的炉鼎?”第五吃味地看着秦易风,这狗奴才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能不能一起玩。”
“啪嗒——”
棋子落在棋盘,下棋的戴汝立将目光落在秦易风身上。
人修提着玉壶的十指收紧,被酒液蒸出薄红的手背克制着缩回的本能。
“过来。”
稍显成熟的语气落入秦易风耳里,回到仙宫后的戴汝立与他想象中的主角大不相同,小说里,戴汝立此时已经恢复还在上界的记忆。
“用手给我弄出来。”
无尘:宿主,我怎么被屏蔽了,这是要弄什么?
秦易风温柔一笑:……你拿墨条帮我研磨去吧。
第五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双玉手在戴汝立的衣褶一上一下,直到时间过去一柱香,也没有见戴汝立消停的样子,倒是那不知好歹的秦剑君,手上累出来细汗。
“戴公子,看来第五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就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
离开仙宫的第五一路上心情阴沉,那张俊帅的脸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他迟早会弄死秦剑君这贱人。
“嗬——”
戴汝立嘶哑的嗓音终于解放了秦易风的双手,他扫视对方被摩挲得白里透红的手心,薄怒的脸上已是沾染着自己的气息。
“下去。”
“嗯。”
秦易风没有留恋地转身,或许是替戴汝立暖身的缘故,他足底的伤口开裂,疼地直崴脚,害他失衡地跌坐在戴汝立的腿上。
冷香包围着秦易风,主角刚刚消停的棍子又好了。
戴汝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秦易风红着耳根默默起来,给自己施展了一个基础的洁净术。
在秦易风离开后,熟悉的寒意又浸透戴汝立的全身,他灌下热好的酒,呵出一团白雾。
面具下的双眼褪去欲/望,只剩满满仇恨。
从仙宫出来的秦易风扶墙走了一小会,遇上的各色妖修都露出鄙夷的目光。
面对鄙视,秦易风脸上微笑,内心快要吐血了。
比起主角的剧情偏了,攻2的剧本都快没了。
“这位小哥留步,能否借一件物什?”
洒扫的小妖没想到会被秦易风拦住,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形和半威胁的笑容,哆嗦地将东西交给他。
“谢了。”
人修留了一个灵果给他,这明显比那枚铜钱要有价值吧?
小妖奇怪地挠头,可对方已经走远了。
不远的小厮房内,门板嘎吱作响,一枚悬挂在房梁下的铜钱轻轻晃动,三柱齐头的香正钻入打坐人的肺腑。
“吼~”
秦易风翻身打了个呼噜,再睁眼便是血/味浓郁的岩石缝。
第五离散的玉轿正在它的目光中远去。
秦易风:好消息,他成功上身魔尊的伴生虎了。坏消息,打个盹的时间把自己翻到外面了。
还没等秦易风搞清楚情况,他就感觉颈间一痛,连皮带肉一下子被人提了起来。
“竟然你那么喜欢跑,就去把‘他’带回来。”
“......”
见伴生虎毫无动静,第五离散眉头一皱,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凑近他。
“玲玲—”
他耳边的金蛇耳环闪着璀璨的碎光,“你是谁?”第五离散眯了眯眼,眼里充满了探究。
秦易风无辜地吼了一声,没走两步就踢到了皑皑白骨,白骨被他踢到后,开出一朵血色的莲花。
第五离散眯着眼打量这只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血脉不纯的幼虎。
啧。
又一朵血莲被第五的魔气催生,开在了它的脚下。
感受到脚下的疼痛,幼虎瑟缩了一下,很快跳上魔界大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无尘,他说的‘他’是怎么回事?”
“魔尊的分身,也是他的第二人格。”
秦易风想了很久都没有半分印象,决定先找到人再说。
不过,这副躯壳可不适合搜查,秦易风尝试着运转灵气,脸皮和四肢渐渐抽长。
“宿主。”
无尘第一次绑定末世宿主时,宿主捧着神像的杀气还历历在目,一想到他回到原样,无尘软成一叠波浪线,头痛地发出广播,“宿……主?”
背对着它的宿主幻化出小世界的门派服饰,但比起原身,他有着一种神性与妖异混合的气质,这让无尘看不清他的脸。
“我在。”
正值午时,人妖当道的中世界,买卖灵植法宝的小贩吆喝不断,各有身份的小孩互相打闹,寻常中,一丝不对劲盘旋在热闹的人群里。
“啪嗒。”
一张陈旧的白皮狐面具飞到秦易风的鞋上,灵气将面具托到空中,细细的声音叫住他,“那是我的——”
约莫**岁的孩童,双目通红地看向眼前有些妖冶的男子,害怕地后退。
“找到红眼妖怪了!大家快来!”
听到红眼妖怪,他们一窝蜂涌上来,手里拿着小木剑之类的玩具。
他们太关注“红眼妖怪”,一个不慎便有人撞到找路的秦易风。
“没事吧。”
小男孩还未发作的气顿时消了下去,他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人的脸后,愣了一会。
“这,这个送给你了!”
秦易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塞了一个面具,对方只留给他一个仓惶的背影。
“宿主,查到定位了。”
识海中的声音指引着秦易风,他索性戴上面具,呼出佩剑,跟随无尘飞到一座挂着“狐”匾牌的府址。
白幡飘飘,在他的敲击下,门拉开了一条竖缝。
“狐妖,是狐妖。”仆人试图将门推回去,被随后赶到的人阻止,长须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这批人里管事的,他戒备地看向戴着面具的青年。“银大仙不是说过些时日再与小儿行嫁娶吗?”
秦易风:银大仙是谁?
无尘:……原来你不知道啊,我查一下小说。
“嫁娶前两人不能相见,我替他来看看新人。”神秘妖怪的声音明显做过伪装,带头的中年男人眼里犹疑不定,“这不太合适吧。”
识海中的无尘弹出查询窗口:宿主,我查到了,这是主角历练的一个分支剧情。
银大仙是一名女性狐妖,她借着戴家的威风,强抢民男,为非作歹,算是主角升级路上的一个小反派。
攻2给他捅大娄子了。
就在秦易风准备踏进门时,中年男人手易成爪,袭向秦易风的面具。
一个剑穗亮出来,中年男人碰到剑穗,手不自觉瑟缩。
——是血脉压制。
“这是什么礼数?”
中年男人直冒冷汗,恭敬地低头:“失礼,大师这边请。”
秦易风扬袍往前走,府里到处挂着大红灯笼,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背后生起。
“犬子顽劣,可能会冲撞大师,大师还是不要再进去了。”
“无妨。”
秦易风拂手,打开红木门。
入目是一张不足几尺的床铺,上面坐着一个双手被缚,目捎白绫的少年。
“大师!”中年男人叫住前头的神秘妖怪,只见少年安静地抬起手,任由对方握住,“怎么了?”
只消一息,白绫便穿过房梁缠住几个妖修的脖子,露出少年鬼气森森的猩红眼睛。
被白绫吊死的恐惧笼罩各位妖修,神秘妖怪趁机将少年拦腰抱起,白绫跟着袭击他。
秦易风堪堪躲开,被颠得吐血的少年抓着他的面具,两人一同离开诡异的大宅。
“你是谁?”
“来救你的人。”
余晖下,秦易风的侧脸虚幻得不似真人,离开大宅的少年恍惚间有点共情银大仙。
随后一手抓着面具,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乖乖地让秦易风抱着飞。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我的理想型,除非我死了,否则不可能忘记你。”
秦易风没把少年的话当一回事,以为是魔尊主人格的影响。
魔界就快到了。
-
灵泉的雾气蒙蒙,浮动的剪影被花瓣打乱,每日驱散寒毒的仪式并没有不同,然而戴汝立的身体却比往常更难以忍受寒冷。
他想到师尊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手指根根分明,在触碰那处炽热时,他第一次从病痛折磨中感到解脱。
戴汝立在水中待了许久,冷意越多,他的声音幽幽地飘到外面,“把秦剑君叫过来。”
仙宫之外的小厮房,三柱香燃到半腰便被门风熄灭,正在打坐的人毫无生机地躺下。
前来唤人的妖修被吓到腿软,又看到他动了动手指,又活了过来。
秦易风坐直了身,记忆还停留在系统紧急唤醒本体的时候。
——他把少年敲晕了。
“大宫主唤你。”
秦易风一路跟着妖修深入仙宫,来到了热气腾腾的灵泉。
一个超凡脱俗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
“脱了。”
戴汝立等得有些不耐,原本老实待在肩头的长发已经垂落,就连新鲜的花瓣也焉了,打转到水下。
原身本就是纯阳,更何况秦易风还用过少年的阴气补阳,眼下这灵泉泡了,他更是浑身燥热。
“怎么比刚刚还要热,难道是去给我兄长做炉鼎了?”戴汝立掐住秦易风的脖子,逼迫他抬起头,企图从他的双眼看出什么破绽。
“我只是块人形暖玉,二宫主干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
戴汝立冷眼看着他,“既然如此,再用手给我弄一次。”
秦易风这次只穿着亵衣,虽然替戴汝立做过一次,但还是不适应用两只手。
秦易风累得低喘,被戴汝立强硬地按住双手,“连药人都当不好吗?”
到底是他穿越,还是他徒弟穿越。只是恢复记忆,人的变化这么大吗?
秦易风挑了挑眉,有些怒了。
水花扑腾半晌,残缺的花儿跟随泡泡漂浮到水面。
戴汝立猛地站起身,水珠从脊背滚落,他合起衣襟,冷声嘲讽,“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我兄长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重新回到牢里。”
秦易风摸到脸上的伤疤,在小世界与徒弟分别时的场景浮现眼前,“只要这道疤痕还在的一日,你就威胁不了我。”
秦易风用剑修的身份与他交谈,戴汝立却觉得冒犯,“师尊,你觉得我还会任你宰割吗?”
秦易风温柔地开口:“我从不后悔伤了你,我只后悔没能斩草除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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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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