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田秋起来后问了问系统,得知玩家们还在海珠岛大乱斗,心说这群人精力真是旺盛,竟然能从天亮一直打到天亮。要是一直停在海珠岛胡闹还好说,就怕他们打不痛快,跑到其他地方打起来。
第三天也是如此,但情况已经有些变味了。原本玩家们是为了杜绝大社团的垄断才奋起反抗,但打着打着,本就是一团烂账的陈年恩怨就掺和了进来,每个人都开始拥有了更多的立场。系统预测接下来一团烂账会变成一大团烂账,大乱斗时间也会随之无限拉长。
事实也确实如此。几天之后,战场已经从海珠岛扩大到所有有玩家出没的地区,只有少数几个玩家在的区域保持平静。此事很快引起了各方注意,不久后便有雪花般的信件飞来,询问沈知礼近来身体状况如何,是否因修炼而走火入魔,不然泥人们怎么会失控呢?
“生不逢时啊。”田秋感叹道。
他这几天在帮着沈知礼回信,安抚关注泥人动向的各方势力,当然更加清楚如今少年游这个游戏得到了多少人的注目。因此之前消下去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心里酸溜溜的,心想要是自己和其他好友一样,早早地来找沈知礼,说不定也能成为各方关注的中心呢。
这场大乱斗足足持续了现实时间的小半个月,最终以各方时间精力都无法支撑这场大乱斗而告终。几波人握手谈和的时候参与人数已经少了不少,许多轻度和中度玩家早早地就趁着别人不注意跑路了去参加其他小活动了,不愿意再花更多时间在玩家之间的破事上。人数的减少也是大乱斗得以结束的重要原因之一。要是全服都积极地参与进来,那估计还要再打上几个月才能看到缓和的苗头。
哦,对了,快要过去的冬天和迟迟不能推进的主线任务也能算作是催化剂吧。但玩家群体如此庞大,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就无从得知了。
沈知礼也松了口气。这几天可以说是他和公司员工联系最紧密的一次。因为论坛简直吵翻了天。每秒钟都有新帖子发出,更别说每个玩家在死亡后的等待时间里都会选择上论坛开喷,审核工作一时间成为了最重要的工作。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忙着封禁账号,加了好几次班,现在终于能歇一歇了。
虽然还有一些余波残留,但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会慢慢消下去的。
田秋,也终于要如愿以偿地得到他想要的待遇了——他还惦记着逍遥子和明月上在红尘劫里出的风头呢。虽说命很重要,但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一直缩在自己房里,这么多天都没事干,只能看着外面的热闹解馋。自然故态复萌,摩拳擦掌,想要在玩家面前好好露露脸了。
沈知礼发了条通知提醒玩家们明日相关npc将会在幻境前刷新,随后给田秋简单讲了讲现在的玩家势力分布。持续时间如此之长的大乱斗确实对玩家势力产生了影响,但主要人物没有产生太大变动,威望还在。只有一个叫做“暗夜伯爵”的玩家,因为是最早发帖,牵头说要站起来反抗大社团的压迫,加上大乱斗参与的也很积极,竟一跃成为了第二代大佬,不仅被很多人眼熟,也很有号召力了。系统在一旁喵喵咪咪地发表意见,认为玩家势力迟早会迎来大洗牌,这次大乱斗就是一个起点,一个大雪球开始滚的地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它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田秋摇头晃脑地开始念诗了,“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沈知礼坐在一边默默喝茶,茶水快喝没味时一人一系统终于倒完了肚子里的墨水,愿意去海珠岛那边上班了。
“不是还有什么好感度么?我给玩家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都是我画的画,也都点了睛。他们要用,铺开画布就是了。”田秋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完全没看见沈知礼冷笑的脸,“还有什么,哦!我呢,打算以诗会友,沈兄觉得如何?”
一直跟在玩家后面擦屁股的沈知礼仍是冷笑,知道田秋有着文人脾气,一旦认定什么事,就算把南墙撞破也不会回头的,也知道他就等着显摆自己的本事呢,要他不去和要了他的命差不多,所以也懒得劝他。之前吓得连话都不敢跟玩家说,现在又眼馋人家小孩的热闹,吵着要去。这热闹怕是他这个老家伙消受不起哟。
他只叫田秋再拿个大筐,要么就找个空间法器来备用。不然玩家送的礼物可有他受的。
“哎呦,我一个卖字画的穷书生,哪里有法宝那么好的东西。”田秋这样说,又不肯放下装满画卷的背篓,说现在天下越来越不太平,自己拿着这些,也好防身。
“这么多天打下来,我的十方城都快让他们打成平地了,从哪里找妖魔来吃你。”沈知礼说。
“只要有怨气邪气,妖魔便可随地而生。路上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两个等着我呢。”田秋说。
他称自己为柔弱书生,唯一能保命的也就只有手里的笔了,怎么说都不肯放下,又嫌沈知礼找来的竹筐太丑,不如他这书生专用的书筐好看。沈知礼只是冷笑,也不劝他,就说这竹筐都是人编的,可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一说。
“沈兄还是太强词夺理了,我只说丑,可没说贱。”田秋说,“大家都说你讲道理,可要我看,子墨兄说得倒是不错。你只会讲歪理罢了!”
沈知礼看了他一眼,还是冷笑。
“话说一千遍不如自己亲自过一遍,你不信我就不信我。这竹筐我自己背着,到时候你要借,先给我一千两现银再说。”
田秋看他一直在冷笑的样子,心里自然不忿。就说:“怎么,明月上是美人,你就早早地叫她第一个出来。我就是个穷书生,想着和玩家们说说话。你就见不得我好了?”
“没有。”沈知礼说。
“我看你只是诓我。”
“我何必诓你,你去了自己看就是了。”沈知礼说。
他又问:“给你的手册全都看了吧?和玩家打交道,行为举止还有说话语气,都是要小心些的。”
田秋心里还有一股气,听他这样说,不管有没有看,都答看完了。
两人便朝海珠岛赶去,一路无话,直到踏上海珠岛,看见那处悬浮在空中的幻境与站在周围说话的玩家后气氛才缓和不少。田秋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地朝着玩家们走去。
“城主来了!”有眼尖的玩家喊道。
田秋听了,便往旁边走了走,叫他们更好地瞧见自己。于是又有玩家喊道:“新npc来了。那个……那个马良!”
田秋:?
“久仰各位少侠大名,在下田秋。”他走过去抱拳行礼,犯下了第一个错,“可别记错小生名讳了,不姓马,也不叫良。各位若是愿意,可以喊在下颠倒生。”
沈知礼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田秋还没寻思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看见面前的玩家神色一亮,说:“哦呦,有互动?是有后续剧情吧?”
随后,他就被玩家团团围住了。
这边说“好先生,最近你有没有什么困扰你的和马良有关的事呀?”那边问“田秋!你跟马良什么关系!?”这边又说“我这里有毛笔跟颜料!你拿着——我去怎么不涨好感度?你快还给我!那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那边还说“我要进幻境,你快点准备准备。剧情触发,喂?剧情触发!”
田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还以为和以前与富家子弟交谈一样,要先互相吹捧一番,才能进入正题呢。谁知道玩家一上来就直入主题,半点缓冲都没有,一下子又是这么多人围上来,无数张嘴开开合合,好似被丢进了叽叽喳喳的麻雀群,就算他将沈知礼给的手册记得滚瓜烂熟,这下也全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诸位,还请让小生出去。”田秋被挤得双脚离地,连气都喘不上来,一下子又够不着身后的画卷,急得满头大汗。所幸此时沈知礼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用力向外扯,同时,他还用力将离着最近的玩家给打飞出去,这才顺利地救田秋于水火之中,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田秋惊魂不定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玩家,想起他们之前凶神恶煞的一面,心想他们不会生气了,要站起来把他们两个剁成肉泥吧?结果玩家们只是坐起来,说了几句这两人是不是有奸情一类的话,别的什么都没干,也老实了不少,知道离他远一点,不再一股脑冲上来挤他了。
沈知礼用力掐着田秋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咬牙切齿:“别问,别说,别回应。他们说我们两个有奸情就让他们说去,别理他们。”
“可是……”
“你想被挤死吗?”沈知礼更加咬牙切齿了。
那当然是不想。
“你听到的那些有礼貌的只是个例,现在是公测,游戏环境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别觉得他们会对你客气。”沈知礼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看完手册了,直接给他讲重点,“对他们来说我们只是一堆数据,懂吗?所有你想象的都不会发生,不、会、发、生!”
田秋这下老实了,他乖乖地接过沈知礼背过来的大竹筐,放在脚边装玩家们送给他的破烂,又灭了想和玩家们交好的心思,催眠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没有感情的演戏工具,站在画卷外面听玩家们说话。
“这幻境不好啊,田秋。”站在最前面的香草奶昔举手,“就只有太阳有颜色,里面人都没生气,跟鬼一样。”
“是在下的疏忽。这幻境是由死物构成的,自然没生气。”田秋笑着说,“各位少侠稍安勿躁,待在下略施小计,这幻境便能脱胎换骨,各位也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了,麻烦快点,我很急。”香草奶昔很有礼貌,同时也很没礼貌地说道,“谢谢您。”
田秋转头看了眼沈知礼。
沈知礼回给他一个“玩家就是这样的!不要管他们!”的眼神。
田秋这才把头慢慢地转回去,继续和玩家互动。
只见他拿出一盒金黄色的木盒,用毛笔沾着里面的颜料在香草奶昔手上点了几下,便说好了。
“这就好了啊。”香草奶昔瞧上去有些失望,她退到一边,等到小伙伴报报报告大王也领了颜料,这才跟她一起结伴进了幻境。
两人一进画卷,便也变成了墨水绘成的人物,行走在山水之间,与被拘的亡魂毫无区别,只有手上五彩斑斓,像是戴着彩环。其他玩家见状不由得嘀咕起来,说这npc也没什么作用,画卷跟之前还是没区别。
田秋忍了又忍,按捺下卖弄的心思,一声不吭地接着给玩家们点颜料。
等着瞧吧!他气愤地想。一群不知道礼仪的臭小鬼,等到你们进去,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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