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陈岸，你再慢点我们又要排长队了。”周冉站在旁边，看着陈岸不慌不忙地把笔收起来，忍不住催她。
尽管Z中的饭堂不像其他学校被疯狂避雷，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吃。一样的大锅饭一成不变的菜式，陈岸早都吃腻了。每天与其说是犹豫吃什么好，不如说是“难吃”和“更难吃”之间做一场艰难的生存抉择。
陈岸也不是着急的性子，冲同桌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儿去帮你和佳佳占位。”
周冉回道：“那行，那你自己抓紧点。”说着就带着徐佳佳跑了。
陈岸收拾完东西，看着眼前空荡的教室，以为就剩下自己了，抬起双臂升起了懒腰，没忍住长舒一口气。
“哈——”
结果陈岸一转头，发现林原晴还在位置上坐着，正睁着一双桃花眼，平静地看着她。
那口长长的、毫无形象可言的气，就这么选在半空中。空气仿佛凝结了两秒。
陈岸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管理好表情，假装自然地问了一句：“你不去吃饭吗？”
林原晴摇了摇头：“我晚点再去吃。”
“哦。”陈岸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林原晴的反应过于平淡，像是不想跟自己多交流。
她只好点点头，然后转身朝教室外走去。
陈岸到饭堂后先找了个方便周冉她们找到自己的地方坐下等他们来。
周遭人声鼎沸，餐盘碰撞声、学生嬉笑声混杂成一片熟悉的背景噪音，空气中还自带一种油腻的气息。这些也是她不愿来饭堂的原因之一。
陈岸托着下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涌动的人群上，脑子里却无端地映出刚才教室里那一幕——林原晴那双眼睛，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像一片不为所动的湖。
这是陈岸第一次认真和她对视上，她这才发现林原晴的眼睛是一双桃花眼，只是和寻常的桃花眼不同，她的眼型更加偏圆一些，眼尾微微上挑，像小猫的瞳孔。无辜和娇俏两种气质在她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和她周身冷淡的气质截然不符，让人十足好奇却又充满距离感。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周冉的声音一颗石子砸入湖中，瞬间打散了水中倒影。她领着徐佳佳在陈岸对面坐下。
“你快去打饭吧，小心待会儿没饭吃了。”徐佳佳好心提醒道，“去3号窗口，刚刚阿姨给我打了好多菜。”说着拿筷子指了指自己的餐盘，示意陈岸看。
陈岸点了点头，她看到那些菜就没什么胃口，推辞道：“我等人少点再去。”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下她们，“林原晴是不是很少来饭堂吃饭，我刚刚还看到她坐在教室里没准备走。”
周冉原本还在埋头吃饭，闻言立刻抬起头：“林原晴她好漂亮啊！”
其他两个人听完这话哭笑不得，徐佳佳无奈地戳了戳碗里的饭：“大家都知道她漂亮啦，这又不是什么新闻。”
“她的眼睛好漂亮。”陈岸若有所思地赞同道。
“难得，这你都注意到了。”周冉觉得很意外，因外陈岸很少在意这些跟她不相干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我之前看到过她去校门口拿饭嘞，还是那种很高级的包装盒！”
徐佳佳点点头，补充道：“大家都在传她家很有钱。又是突然插班到这里，又是每天专人送饭的，而且又那么漂亮。那生人勿进，神秘莫测地气质一看就不简单。”
陈岸听着，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对了，她跟你一样也是走读生。上次老师还让我领她去教务处□□呢。”周冉叹了口气接着说。
“唉—好想跟她说话啊可是我不敢，”周冉把拉了几下菜试图找点肉出来，“他看起来好高冷啊，感觉说什么都会被打回来。好想和她认识哦。”
陈岸看着自己同桌焉了吧唧地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看你是不好意思开口叫人家给你带东西。”她开口戳破周冉的小心思，故意逗她道“你待会儿回教室就直接上去说，你好，我叫周冉，请问你可以给我带东西吗?”
“陈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好心痛”说着周冉非常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有你了，怎么会再去找别人呢！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这是在给自己寻一条‘后路’。”
陈岸被她这副浮夸的表演逗得嘴角微扬，难得地配合了一句：“你还挺大款的，找自己新晋女神当后路。”
“那是！”周冉得意地一扬下巴，随即又迅速垮下脸来，“可是女神在天上，我够不着啊……”
说说笑笑间，午餐时间也差不多了。陈岸最后也没去打饭，光靠着吐槽周冉和徐佳佳分享的一点菜解决了午饭。三人收拾好餐盘，随着人流朝教室走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徐佳佳拿着新的座位表过来给大家换座位。
陈岸自己的位置倒是没变，只是同桌换成了林原晴。陈岸意外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地就看向中午还宣称要找“后路”的周冉。
周冉的表情比她精彩一万倍。她盯着座位表，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又合，活像一只被命运掐住后颈皮的猫。她猛地扑过来，抓住陈岸的胳膊，用力摇了几下，压低了声音发出悲鸣：“不是吧？！陈岸你怎么横刀夺爱！”
陈岸看着她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坐在位置上直乐。她掰开周冉的手，用下巴指了指斜后方——那是周冉的新位置，离她们有足足两排远。“看来霞丽不允许你有新欢，专心学习，少想‘后路’。快搬吧，赶紧给你女神腾位置。”
“我也想和她一起坐.....”周冉哭丧着脸，抱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地挪向自己的新座位，眼神哀怨得仿佛生离死别。
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搬动桌椅，教室里一片嘈杂。在这片混乱中，陈岸的新同桌——林原晴，正安静地站在自己的原位上，等着周冉腾位置。她微微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要不是因为陈岸看到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桌子的两边，指尖甚至有些泛白，几乎都要被她平静的神态欺骗过去。
陈岸没有再搭理周冉，而是径直朝林原晴走去。她脚步不算快，但目标明确，穿过混乱的人群，停在了林原晴面前。
林原晴是看着陈岸走过来的，原本以为陈岸只是正好往这个方向走，当她发觉陈岸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抓着桌沿的手指收得更紧了。
眼神是最不会骗人的，陈岸是盯着她走来的，当然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
她在距离林原晴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靠得太近。目光从对方紧绷的手指上掠过，然后重新迎上那双强装镇定的桃花眼。
“周冉挪得太慢，”陈岸开口，声音比平时和周冉说话时放缓了些，少了几分惯有的散漫，听起来更像一个平淡的陈述，“我帮你把桌子搬过去。”
她说完，没等林原晴回应，便伸手握住了桌子的另一端。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了林原晴紧绷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走吧，”陈岸抬起眼，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座位的方向，“新同桌。”
陈岸刚帮林原晴搬完东西，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陈岸，有人找你！”
陈岸往后门一看，是一个小麦肤色的男生。个子很高，比谢行枢都还要高上一截。陈岸记得他，此人经常出现在谢行枢附近，但陈岸不喜欢他，因为他给人的压迫感很强。陈岸跟谢行枢吐槽过说他像只大黑狗，会呲牙凶人的那种。谢行枢笑得合不拢嘴，说是要告诉黑狗。陈岸才不在乎黑狗知道不知道，她到现在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不过看这架势黑狗好像知道了，估计是来算账的。黑狗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锁定在陈岸身上。他没有喊，只是歪了歪头，用下巴做了一个“出来”的动作，动作流畅带着点社会气，与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格格不入。
陈岸扭过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悄声说了句：“strong。”
“稍等。”她对林原晴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更沉静些。
她朝后门走去，在距离男生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完全走出教室，刻意保持了距离感。“什么事？”她的语气平淡，带着明显的疏离。
“谢行枢让我把笔记本给你，他先回宿舍洗澡了。”说着黑狗把笔记本递给陈岸，“他还说让你务必认真看到最后。”
陈岸点点头，道了声谢就走了。
一扭头陈岸便发现林原晴已经走了，陈岸顿时便觉得有些可惜，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空了的座位，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微妙的兴致，像被放气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她还想着放学一起走看看同不同路。
教室里的人几乎散尽了，夕阳把空荡荡的教室照成暖黄色，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余晖照耀到自己的课桌上，陈岸发现自己素来空荡的课桌上多了一样东西，走近一看，是一包豆干。
陈岸拿起豆干，笑着低声自语了一句，“跑得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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