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耐下性子，等待着第三轮提问的到来。
那个“张医生”生性狡猾，A一时间竟然不能确定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下弦月和满月……
耀目的灯光再次亮起，这次如同光幕般耀眼的白光聚集在了叶槐一的身上。
叶槐一挑了挑眉，偏头望向吴妄，果然望见他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是轮到自己了啊。
真是天道好轮回。
只是他们这前三名在这里互相提问真的好吗，没有人在意被冷落的另外两个人吗？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和一名中年男人。
王墨的眼睛一瞬不眨，看起来很是诡异，夹杂着森森鬼意。
杨恕则支起双臂，双手交握，那双眼睛的眼白明显多于眼黑，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后背发凉，他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其他座位上的玩家，仿佛在权衡利弊，思考着在副本接下来的环节要如何行动。
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谋算。
少年挑了挑眉，眼睛里揉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随意地瞥向A。
A被这道目光看得极不舒服，他觉得对方这是在挑衅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你是不是穿了NPC的白大褂？”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槐一的身上。
这个副本的基本身份辨别是靠衣服的，玩家穿着常服，NPC穿着医院制服，病人穿着病号服。
当然被NPC攻击过的玩家都会被统一换上病号服，他们会自动触发医生、护士的追击，危险系数大大增加。
听到这句话，王墨和林屿顿时呆愣住了，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原来身份是可以自己更换的啊，那么自己穿着病号服被医生追杀/穿着拖地的白大褂被强行给病人开刀的意义何在？
自己简直是个小丑啊！
朔月能问出这个问题代表着他也知道着这个规则，她们的目光依次扫视过其余二人。
他们的表情没有变化，仿佛一开始就对这个规则司空见惯。
二人不禁悲从中来：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啊……
吴妄听到针对于庄闵的问题时，差点乐得合不拢嘴，这疯子的报应终于来了啊。
这疯子怕是穿着NPC的白大褂把朔月狠狠地戏弄了一遍，所以人家现在把这仅有一次的问题用在他身上。
回答是不能说谎的，不然很可能像汪尔成一样被滚滚天雷当场劈死或是有什么更恐怖的刑法等着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他们心中或嘲笑或紧张或疑惑，都等待着叶槐一认下。
叶槐一双手抱臂，身体前倾，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是。”
A几乎是瞬间皱起了眉，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奇怪，不是他？
难道坐在他右边的另一位少年——下弦月才是真正的“张医生”？
满月是在向所有人暗示这是个危险的人物，凭他自己无法解决掉这个麻烦，所以需要其他玩家的帮助……
A越想越觉得心惊，原来这位一向喜怒形于色的下弦月是这么深藏不露……人们一向会将这种人归类到没有威胁的类别中去……这样说来，这也完全符合“张医生”的人设！
既然如此，那下弦月肯定是自己通关路上的最大阻碍！
A的眼中杀气四溢，他决定一定要杀死这位拥有极大不确定性的下弦月，并且让此人付出戏弄自己的代价。
系统：“回答完毕。”
叶槐一忍住嘴角的笑意，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凛冽的杀意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
其实，白大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道具，而在欺骗了A之后，他就决定把这件满含血污的衣服扔了。
这是为了避免A再次通过这件衣服锁定自己，他原本的衣服就是校服，自然不会被医生追杀。
总而言之，A犯的错误就是用词不太严谨，如果他的询问里加个“过”字——
你是不是穿过NPC的白大褂？
那叶槐一就不得不和盘托出自己的伪装身份了。
随着玩家对游戏的熟悉程度增加，他们必将会对提问内容加上许多定语，那么被提问的玩家想钻空子就麻烦了……
没有人在这场六人聚会中丧生。
明显，这并不是一个喜闻乐见的结局。
*
会议结束后，周围的绿色植物霎时间笼罩住了这座古典花园。
无人注意的角落，血色蔷薇的花骨朵依然悄悄盛开。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回到副本空间中去。
他们的心都像一根绷紧的弦，他们思索着自己还能活多久，是否能通关副本活下去。
冷冻室内，白色的冷气自上而下滚动至地面。
自动门识别到来人，自动向上滚起。
叶槐一抬脚走了进去。
那道黑影将他引到了这里。
种类繁多的药品药剂、组织样本被存放在这里。
林屿冻得瑟瑟发抖，她鼓起勇气往向角落里的少年，她知道此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具身体有些脆弱，他忍住了搓手取暖的冲动，开口说道：“你特意将我引来这里，是有什么话想说？”
语气平静，像在和邻居打招呼。
林屿的身体特征太明显了，全场只有她一个人身材如此矮小，所有玩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可以判断出她是哪个月相。
“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叶槐一微笑着扭过头，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他颔首示意接着说。
林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装着胆子说，“你其实对游戏胜负没有兴趣，你只是想寻求刺激，我说的对不对？”
敏锐的直觉。
其他玩家听到那场广播大概只会觉得他嚣张或者别有所图。
半晌过去，叶槐一才赞同道：“你这么说也没错。
林屿的眼前闪过一抹光。
然而，叶槐一却话锋一转，“只不过这个理由还并不能够完全说服我。你年纪尚轻却勇气可嘉，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就是唯一的夜行者，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中现在并没有显示这个身份的存在……这也许跟你的卡牌技能有关系。”
林屿的手中握着一支麻醉剂，这是她从一楼的麻醉科里偷走的，如果谈判失败，她可以在死亡之前将针头狠狠插进对方的颈侧。
她平静地叙述了生前的遭遇，说到自己父母去世，自己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种种经历。
不幸的是面前的人并没有半分表情上的变化，仿佛对这种悲惨的遭遇司空见惯。
什么人能有这样的铁石心肠？
明明是在冷冻室内，林屿却感觉自己的冷汗快要流下来了，内心的恐惧快速膨胀已经位于阈值。
她的【San值】快速降低着，这个速度甚至比遇见污染体更快。
叶槐一偏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眼眶中溢满了泪水，但是她倔强地扬起头，伸手用袖口重重地擦干了眼泪。
最关心她的妈妈都已经死在那场爆炸里，从此她哭泣声再也不能换来温柔的安抚，反而会变成复仇路上的阻碍。
“大家素昧平生，你为何这么相信我？我记得敌对阵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啊……”叶槐一摇摇头，“只不过最后关头，你得亲自动手。”
“既然想要活下去，这一步你必须要迈出去。”
见林屿面露难色，他退后一步道，“如果你觉得做不到，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杀人这种事情，年纪小反而成为一种优势。你的敌人会因此轻视你，这是他的重大缺陷。”
叶槐一笑着说，“你是系统选中的人，如果不能下定决心，那么必定会在接下来的游戏中被他人抹杀。”
“为了活下去，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林屿怔怔地看向面前的少年，眼前却又浮现出那道铺天盖地的大火。
席卷的汹涌热浪将轿车烧成了灰烬。
她闻到刺鼻的硫磺味和汽油味，爸爸妈妈不是因为车祸死的，而是因为汽油泄露导致的爆炸才身亡的。
吴妄因为着急修理损坏的车灯，所以始终待在安全区域拨打电话，并没有管他们的死活。
原来他的车灯比普通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父母最终变成了一坛骨灰。
警察对此的解释是：两人已经被火烧成焦炭了，皮肤组织全部损毁，与车内的陈设融化在一起，能挑出这么一坛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她的父母就被孤零零地放在那个破败的家里。
林屿当时气得差点心脏骤停。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爸爸被辞退后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工资比之前少但是再也不用加班加到凌晨了；妈妈的胃癌发现得早，平时调整作息控制饮食也在逐渐好转；自己的成绩也在上升，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三。
只是因为这么一个鄙薄的人，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坠入了深渊。
复仇的决心被愈加笃定。
“好。”
林屿抬起头，她的眼神坚定无比，向前伸出手。
“我会亲自了结他。”
叶槐一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郑重其事地回握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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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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