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停我的主机，求求你。”头颅瞳孔张大，迫切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植物融合体的叶子开始舒展，动物融合体的肢体有规律地敲击着玻璃壁。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叶槐一，用自己的方式传播着信号，密切地关注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迫切、渴求地望着他即将触碰到电源的指尖。
一朵无名的白花甚至冲着他咧开了嘴角。
一切发生地如此诡异，却有种奇怪的和谐，就像是不同生物的思想在同一时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这是如此精妙绝伦的一幕，诡异与惊恐蕴含着一丝美感……
要是能够呈现在银幕中，一定会成为不少人的心理阴影。
他恶劣地猜测。
“咔擦——”
叶槐一放下照相机，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有些惋惜，“可惜，像素有些低……但正好迎合了现在主流审美所追求的怀旧朦胧感……”
头颅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面前这位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少年竟然对自己悲惨的往事毫无触动吗？！
不可能，头颅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惊恐，但很快镇定下来，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明明……明明只要他接触到自己的那一秒，自己就会从这里解脱出来。
三号实验室并非被荒废了，而是一个令玩家放松警惕的“陷阱”。
无人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谁，但头颅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扮演克隆体的造物至少四年之久。
“本来还以为你会让我把这座医院炸了…那倒还有趣些，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叶槐一继续道：“换了其他人定会同情心泛滥，但我厌恶一切懦弱，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头颅的图像缩小了一半，看上去像是在惊恐地后退，“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千方百计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祂是不可战胜的，是规则的制定者！”
“我发现你实在很奇怪，你被祂关在这个地方这么久，居然没有生出半点反抗的心理吗？”叶槐一边嘲讽着，手中动作也没停，光标在屏幕中闪烁，他在搜索着当初的实验记录。
头颅的脸色愈来愈阴沉，他知道自己已然功亏一篑，“祂是一切怨魂的归途，我们既然已经死去，就不得不遵守着规则。”
这个描述……听上去倒像是极夜祭司。
但人们通常会畏惧喊出真正的神名，甚至是尊号，恐惧自己会不经意间触怒天威。
叶槐一却丝毫不忌惮，“哦，你是说霍烛啊，祂确实很烦人。”
“……”
植物融合体翕动的气孔停止了；动物融合体蠕动的肢体停在半空；机械融合体仿佛当场死机。
全场足足沉寂了一分钟。
头颅陷入了静止状态，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如果不仔细看，这只是一个怪异的壁纸罢了。
原来极夜祭司的神名叫做霍烛吗？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这里不就是个普通的D级副本吗，就连拥有超感能力的玩家都很少！
为什么他好像对极夜祭司很熟悉的样子？甚至毫不忌讳呼唤祂的神名，不怕那位存在会当场降下神罚让此地化为灰烬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怕，按照那位的性格来说，祂只会在暗中记仇，并不会光明正大地报复。”叶槐一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轻快，听得头颅差点清除缓存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参与这场亵渎神灵的行动。
他怎么把神灵说的像记仇且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啊！
头颅恨不得自己凭空长出一只赛博之手关停主机，只要一息意识尚存就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无知愚昧是一把笼罩在愚民的保护伞。
叶槐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用相机记录下一张张满含数据的表格、报告。
其中不乏有生物排异反应、异虫样本培育、克隆技术与其他种族生物的融合研究等等……
这项实验被统称为“蜂巢计划”。
这个社会极度尊重人权，决不允许一切践踏底线的行为。
所以，就诞生了克隆体。
克隆体不是真正的人类，科技许诺了他们相同的外表、相同的智力、相同的情感，却没有能力赋予他们真正的人权。
他们自诞生之初的身份便是实验对象。
玩家扮演的是克隆体的融合造物，而真正的克隆对象便是医院B区入口的NPC“小张”。
笔记本扉页上有一个能勉强辨认出的名字，张秋水。
那才是他原来的名字。
不难想象，张秋水看到自己的克隆体恐惧挣扎、受伤死亡的整个实验过程，心中会有何种感触？
他会觉得自己的人权被变相践踏了吗？这些与自己如同孪生兄弟的克隆体眼神中流露出的痛苦绝望，让他的理智逐渐混乱。
最终，他的意识扭曲，被同化为了这座吸纳怪物的脑科医院的一部分。
“再见。”叶槐一拍摄完所有的实验数据，郑重地说道：“也许在不久以后，这个副本便会——”
“Boom——！！”
少年微微低头，摆出一个爆炸的手势，电脑闪烁的光影在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流转。
转瞬之间，一道冰冷诡谲的蓝紫色光芒宛如闪电一般在实验室中炸开。
少年单薄的身影被电光吸附、吞噬。
头颅沉默了一阵，“他”的屏幕此时显示乱码，无数数字在上面乱窜。
“他”突然觉得无法用正常的语言来解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
黑沉沉的云层低垂，一声声闷雷仿佛在耳边炸开，频率如同一位精神患者狂热的心跳声。
异空间中的温度接近零度，脚下是一层薄薄的冰层，往下看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到漂浮着的水母和微小的浮游生物。
“好险，差点就被绕过去了。”叶槐一装模作样地拍着胸口，开玩笑地说道，然后将手中的相机递给林屿，后者看到整整一百零六张照片后松了口气。
系统提示音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面板。
系统：你成功完成了【任务二】；
获得以下奖励：【个人积分】 200（根据任务完成的先后以及贡献水平判定）；
【火焰/喷/射/器】×1；
【燃料】×10；
【抽奖次数】×2（提示：积分前三的玩家可在每个任务完成节点获得）。
叶槐一的总积分达到了350，成为该副本内第一；林屿则拥有200积分，与吴妄并列第三。
熟悉的黑色礼盒出现在了眼前，此刻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里面的生物已经逃走了？那自己的奖励还存在吗？
林屿还没有拆开过礼盒，她凑到跟前，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亮。
叶槐一疑惑地拍了拍，礼盒甚至在触碰的前一刻自动缩下去了一角。
“……”他现在能够确定了它还活着了。
半晌，一只十分骨感的右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一张金属卡片。
上面用花体写着一个名字，音译过来就是里格尔。
“这是在自我介绍呢？这只手还挺会取名字——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
叶槐一腹诽道。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微笑着握住了这只冰冷的手，尝试着提出需求，“尊敬的里格尔先生……？能否给我一把趁手的武器？”
毕竟，看骨骼大小来说，这只手的主人大概率是男性？
叶槐一的措辞一向很严谨。
相比于现代社会的高科技武器，作为四百年前的古人，他还是更习惯用冷兵器。
里格尔并没有表现出抵抗的动作，它停顿了一秒，整只手蹭的一声缩了回去，在礼盒里吭哧吭哧捣鼓了半天。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之后，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礼盒内出现的是紫光。
这只手反握着刀柄，将另一头递给了叶槐一。
少年的眼睛一亮，不由分说接过了刀柄，冒着寒气的刀柄一寸寸从礼盒中显现。
这是一把足足有五英尺长的古刀。
林屿仰着头，望着这把比自己都高的武器，不由分说打了个冷战。
欣赏完了古刀，两人笑眯眯地望向了黑色礼盒，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聚宝盆。
最终，叶槐一拿到了另一张【冷却时间缩减卡】；
林屿双手捧着一把小型袖珍手枪，她的技能全都进入了冷却，此时必须要拥有一件杀伤性武器。
里格尔逃跑一般地迅速缩回了礼盒，砰的一声，黑色礼盒炸成无数颗微小的金色星星。
异空间的温度与人类的体表温度相差过大，即使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卡牌加成，身体得到了强化，但仍旧出现了肢体颤抖，体表冰冷，心跳加快等症状，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叶槐一与林屿瞬间达成了共识。
既然已经拥有了杀伤性武器，那么他们就不用惧怕那些普通的污染体和NPC。
忽然，昏暗的天际划开了一道口子，一个白色的东西砸了下来，将冰层砸出了一个窟窿。
紧接着，那东西仿佛还活着，在海水中不停挣扎着，溅起许多白茫茫的浪花。
叶槐一率先走了上去，他抱着双臂，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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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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