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坠入深海的浮木,在窒息的黑暗里沉浮,就在即将溺亡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它拽回水面。
苏晚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的灼烧感如同野火燎原,让她瞬间挣脱混沌,彻底清醒。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真皮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灰色薄毯——面料细腻得能感受到纤维的纹路,显然价值不菲。空气中那股令人燥热的甜腻香气早已消散,只剩下清冷的雪松味,像秋日的风,轻轻压下了她体内残存的躁动。
她立刻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仍是那间极简风格的套房,却比之前看到的客厅更显私密,靠墙的书架摆满了精装书籍,角落立着一张深色书桌,显然是书房与休息区的结合。傅瑾珩就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背对着她,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城市霓虹如流动的星河,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勾勒出一道孤寂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剪影,仿佛他本就是这片寂静空间的主宰。
“醒了。”
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空气,不带一丝疑问,仿佛她何时醒来、会做什么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检查自身——衣物完整,除了脱力的酸软和残留的头痛,没有任何异样。她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傅先生……谢谢您。”谢谢他没有在她昏迷时将她扔出去,谢谢他化解了门外的危机。这已经是远超她预期的开局。
傅瑾珩操控着轮椅,缓缓转过身。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全貌——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唇线冷硬,俊美得极具攻击性,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像封冻了千年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看得人心里发怵。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估价的物品,没有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门外的人,走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般微不足道。
苏晚瞬间了然。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林薇薇带着人上演的那场“捉奸闹剧”,已经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就是傅瑾珩的能力——即便身处轮椅,他依然是那个能在商界翻云覆雨的帝王,举手投足间就能碾碎旁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们……”她忍不住想问具体的经过,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一个愚蠢的捉奸戏码。”傅瑾珩直接打断她,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嘲讽,“打着找‘失踪姐姐’的旗号,想硬闯我的房间。”
苏晚的心沉了沉。果然,林薇薇还是用了前世那套手段,只是这一次,目标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傅瑾珩——这个她前世连靠近都不敢的男人。
“我让酒店经理‘请’他们看了监控。”傅瑾珩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监控显示,苏小姐你独自进了隔壁套房,之后没再出来,也没有任何男性进去过。”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至于你是怎么出现在我这里的……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压力如同实质般砸下来,苏晚的后背瞬间绷紧。她清楚,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傅瑾珩从不是会无缘无故救人的人,他要的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份清晰的价值判断——她是敌是友?是麻烦还是可利用的筹码?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在傅瑾珩面前,谎言毫无意义,只会瞬间激怒他。唯一的生路,是坦诚部分真相,同时展现自己的价值,争取合作的资格。
“我被下药了。”苏晚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下药的人是我的继妹林薇薇。她本来想让我在隔壁房间身败名裂,再逼我嫁给她指定的人,好为她和她母亲吞并苏家的产业铺路。”她刻意省略了前世与傅瑾珩的纠葛,只聚焦于眼前的危机,避免显得过于诡异。
“我识破了她的计划,情急之下发现了套房的暗门,只想找个地方躲到药效过去。”她坦诚了闯入的原因,却隐去了“知道他在此”的记忆,“误入您的房间绝非本意,给您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
傅瑾珩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规律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让人猜不透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林薇薇……苏家那个继女?”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轻蔑,像是早就听过这个名字。
苏晚心中一震——他果然知道!也是,傅家与苏家虽不算深交,但同在上流圈子,这些家族内部的龌龊事,他没理由一无所知。
“是。”苏晚点头,趁机表明态度,“所以傅先生,我对您绝无恶意。相反,您刚才等于救了我一命,这份人情,我苏晚会记在心里,日后一定还。”她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看到自己不是只会添麻烦的人。
可傅瑾珩却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刚才昏迷时,提到了‘城东的地皮’和‘傅氏的内鬼’。”
苏晚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她竟然因为药效和情绪激动,说了梦话!而且偏偏泄露了最关键的信息——那些关于傅瑾珩未来危机的记忆,是她最大的底牌,本想在最关键的时刻作为筹码抛出,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提前暴露!
她猛地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看着傅瑾珩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知道,任何掩饰都是徒劳。与其慌乱否认,不如将错就错,展现出更大的价值,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苏晚稳住心神,语气变得郑重,“关于有人想利用您不久后的那场车祸做文章,也关于傅氏内部,有人和外人勾结,想吞掉您手里的核心资产。”
傅瑾珩敲击扶手的手指蓦然停下。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像一只原本蛰伏的猎豹,突然竖起了尖爪,随时可能扑上来。
“继续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砸在苏晚的心上。
苏晚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这个男人最大的兴趣,但也把自己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她现在就像在走钢丝,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她斟酌着用词,只透露了部分无关痛痒、却足以证明真实性的信息:“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和您下个月的西山之行有关。至于内鬼……不在基层,就在您身边的核心项目组里,姓张。”她不敢直接说出顾辰风的名字,那会显得太过离奇。点到即止,留下钩子,才是谈判的上策。
傅瑾珩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算计,最后全都归于一片沉寂的漆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质疑信息来源,只是久久地凝视着苏晚,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却多了几分决定性的意味:
“苏晚。”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两个字落在空气里,带着异样的重量。
“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操控着轮椅,缓缓向她靠近,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证明你的价值,还有你说的……‘诚意’。”
机会?是合作的机会?还是让她成为他手中一把刀的机会?苏晚的心跳得飞快,还没来得及细想,傅瑾珩已经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出了让她心脏骤停的条件:
“从明天起,搬到我的别墅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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