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苏氏的前科,大家虽然惊叹唏嘘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怎么样。永嘉帝听到消息后只是静静闭了闭眼,最后继续批阅奏折。
最痛苦的是沈云瑶,她醒来后听到璎珞禀报母亲的死讯,顿时痛苦不堪,抓着她的头发尖叫:“贱婢!是你挑唆的……是你要害我母妃是吗!去死!给我去死!”
但是她又想到母妃竟然为了大皇子愿意留自己一人在人间孤单,顿时胸口一阵阵疼,最后痛苦化为了呜咽:“母妃……我在你心中,永远比不上大皇兄吗……”
最后消息传到永嘉帝那儿,永嘉帝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反正江氏已死,无人照顾她,于是最后以孝顺母妃的名义让她去皇陵守孝至死为止,而璎珞挑唆妃嫔杀害妃嫔,处以杖毙。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结束。
秋日的寿璋宫似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萧瑟。药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殿内。
太后半倚在暖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精神明显不济,但见到沈霜梨进来,还是勉强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
“你来了。”太后的声音较往日略显虚弱。自当初收留一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沈霜梨的性子成熟稳重,侍奉起她来毕恭毕敬,不像二公主一样活泼骄纵,也不如几位皇子自视尊贵,让她心烦。
太后对她也越来越真诚,赏赐淳贵嫔的东西如流水一般。此刻,沈霜梨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然后才小心地坐到榻前的绣墩上。她敏锐地察觉到太后的病容,以及那份强打精神下的疲惫与哀伤。
治亲王之事,虽处理已然妥帖收敛,但那是她亲生的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做母亲的岂能不痛彻心扉。
“皇祖母瞧着气色似有不佳,可要传太医再来瞧瞧?”沈霜梨关切道。
太后的笑容带着倦意:“老毛病了,人老了,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利索的。今日叫你来,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
她看向沈霜梨,眼神带着追忆:“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淳贵嫔正得圣心,连带着你也最受你父皇宠爱。”
沈霜梨垂眸,安静聆听。
“记得你四五岁的时候吧?”太后似陷入了回忆,“你父皇高兴,特意恩准你母妃带着你回江南外祖家省亲,这算是恩宠的头一份了吧。竹溪别院那地方离你外祖家不远,你们是不是也去住过几日?”
沈霜梨心中微动,面上适时露出一丝符合情境的、带着怀念的浅笑:“皇祖母记性好。确实去过几次,江南水乡景致温婉,与京中大不相同,儿臣那时虽小,也觉得新奇有趣。”
沈霜梨想到她们如今的处境,虽然委屈的真相一次次大白,但说什么也回不到从前了。
“是啊,江南好,风物宜人,最是养人。”太后感叹道,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如果可以,我也想去那个地方游一游……”
她的眼神又有些落寞:“本来以为,爬上权力的顶端就会无忧无虑了,可惜……我还念着以前啊。”
沈霜梨大概猜到了一些眉头,在和太后继续聊了一些关于江南的事后,就离开了寿璋宫。直至冬日,永嘉帝传令私服陪太后前往江南的事情传遍全宫。
这是第一次,皇室要在江南过年。太后年岁渐长,而江南是太后最念叨的地方,也是太后的故乡。
一路上,其中有妃嫔,有皇子公主,也有宗亲及其子女。江南的冬天不似北方凛冽,湿冷中仍蕴着水乡的柔婉。
元宵佳节至,城内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得了太后和永嘉帝的默许,沈霜梨换了身寻常官家千金的藕荷色织锦袄裙,披着雪狐毛斗篷,带着同样作侍女打扮的慕春慕秋,与早已等候在外的云黎汇合,融入了这满城喧嚣之中。
“可算出来了!在宫里拘了这些日子,骨头都要僵了!”云黎兴奋地左顾右盼,拉着沈霜梨穿梭在挂满各色花灯的街市间。
慕春慕秋紧跟其后,低声提醒着:“小姐小心”。
沈霜梨也难得放松了心神,唇角噙着浅笑,感受着这鲜活的市井气息。她们猜灯谜,看杂耍,买些精巧的泥人糖画,仿佛真成了两个结伴游玩的寻常闺秀。
行至一座装饰华美的酒楼前,此处因视野佳,更是人头攒动。忽地,一个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带着几个家丁挡住了去路,目光轻佻地在沈霜梨和云黎身上扫过。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怎的以前从未见过?”那纨绔摇着折扇,语气轻浮,“相逢即是有缘,不如陪本公子去楼上喝杯酒,赏赏灯如何?”
那是……太常寺少卿次子陈明傅。慕秋立刻上前一步,将沈霜梨护在身后,沉声道:“请公子自重,我家小姐不便打扰。”
陈明傅见一个“丫鬟”也敢拦他,顿觉失了面子,冷笑道:“不识抬举!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在这地界上,还没人敢驳我的面子!”说着竟要伸手来拉沈霜梨。
就在沈霜梨眼神一冷,准备示意暗处护卫动手时,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当是谁在此喧哗,原来是陈兄。怎么,几日不见,陈兄这‘强请佳人’的毛病又犯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公子从人群中走出,他眉眼俊朗,手中也拿着一把折扇,却显得风流倜傥,而非纨绔之气。
这人才多久不见,竟然像换了个样子般。从鲁莽武将变柔弱书生了?
陈明傅一见是他,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讪讪道:“路,路世子……您怎么在此?”
路淮憬没理他,目光含笑落在沈霜梨身上,故作惊讶地拱了拱手:“这不是……沈小姐吗?真巧,竟在此处遇上。”
沈霜梨见是他,心中微松,也配合地微微颔首:“路世子,巧。”陈明傅一看两人认识,且路淮憬称其为“沈小姐”,心里更是打鼓,京城里姓沈的高门……好像不是皇室就是皇亲国戚。
他不敢细想,但还是嘴硬道:“路世子,即便是你认识的人,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路淮憬挑眉,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笑道:“陈兄,我怕你不是讲先来后到,是想抢先去找阎王爷报到吧?”他语气轻松,话里的意味却让陈明傅脖颈一凉。
就在这时,一队巡城的官兵恰好经过,为首的队长一眼瞥见路淮憬和沈霜梨,再看到那陈公子,脸色一变,立刻小跑过来,对着沈霜梨的方向就欲跪拜:“末将参见……”
“咳!”慕春及时轻咳一声,打断了他。那队长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改口,对着沈霜梨深深一揖:“原来是……沈小姐在此。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语气极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这一幕,让陈明傅和他身后的家丁彻底傻了眼。能让巡城军官如此恭敬,甚至差点行大礼的“沈小姐”……其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路淮憬见状,哈哈一笑,对着那已然面如土色的陈公子道:“陈兄,现在可知‘先来后到’该怎么讲了?还不快给沈小姐赔罪?”
陈明傅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连连作揖,声音发颤:“在、在下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请、请小姐恕罪!恕罪!”他身后的家丁更是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沈霜梨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她没说话,只对路淮憬和那队长微微颔首,便拉着还有些没回过神的云黎,带着慕春慕秋,径直从那群人面前走过。
待她们走远,陈明傅才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地问路淮憬:“路、路世子,那位沈小姐……究竟是……”
路淮憬摇着扇子,望着沈霜梨离去的方向,眼中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促狭,慢悠悠地道:“你猜?能让巡城将官差点当街跪拜的……这普天之下,除了那几位金枝玉叶,还能有谁?”
陈明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还是被他后面的话吓到。
“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本世子便告诉你。她是当今陛下的第三女,三公主沈霜梨。”路淮憬笑了笑,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向沈霜梨的方向追去。
陈明傅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赵某内心os:我不执意,其实并不用直接告诉我的。
走出一段距离的云黎,这才兴奋地晃着沈霜梨的胳膊:“霜梨!你刚才太厉害了!那个路世子平时虽然不务正业的,今天来得正好!你没看那混蛋的脸色,哈哈哈!”
沈霜梨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处。恰好对上路淮憬遥遥望来的、带着笑意的明亮目光。
她微微抿唇,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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