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儒艺躲在十字路口的草丛里，几片树叶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晨露未散的空气中悄悄张望。
她看见许平安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快步走向了一旁的电线杆，不一会儿就从后面推出了一辆墨绿色的小单车。
女孩的动作极快，甚至都没敢当场骑上去，而是迅速推着单车过马路。不一会儿，她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学校，好像害怕被人抓包似的。
陈儒艺一边蹲在草丛里偷看一边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平时一本正经的许平安私下藏得这么深。
她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特意留了几分钟作为缓冲。等到许平安锁好单车后，她才慢悠悠地推着单车走进了学校，一路上，她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即便自己昨晚参加了许平安的认亲宴，不久前又无意间听见了对方继母一家人的对话，可归根结底来说，那都是许平安的个人生活。她无意揭穿对方的**，也不想像个八卦记者一样追问细节。
作为朋友来说，她倒是有点庆幸自己撞见了许平安“狸猫换太子”的全程，因为那是许平安的另一面，这也算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停好单车后，陈儒艺快步朝教室走去。刚进楼道，她就看见许平安瘦小的背影，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正从楼梯口拐角朝教室方向迈着步子。
她赶忙加快脚步，三两步便追到了教室门口。
“平安，以后应该不用我再带早餐了吧。”陈儒艺手上攥着对方宽大的校服衣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许平安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偷吃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正着。她缓缓地转过头，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我……”许平安突然想到了昨晚艳压全场的陈儒艺，多少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唯独自己还恬不知耻地在对方怀里蹭了半天。
想到昨晚的糗事，她语气顿时变得磕磕巴巴：“不……不用了，儒艺。”
“那行吧，哈哈。”陈儒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不用我给你带早餐，那你就吃点别的东西吧。”
说话之际，她便从书包里掏出用油纸包裹好的几块粉粿，顺手塞到了许平安的手上。
“这是老家的特产，熟人特意带给我的。”陈儒艺担心对方不爱吃，特意补充了几句。
许平安低头看着手里东西，一时间有些怔住。她没想到，陈儒艺今天竟会这样自然地与她说话。
原以为，经历了昨晚自己那些失态的醉酒举动，加上一直以来对她隐瞒自己吃过早餐的事实，对方多半会疏远自己。
可没想到，陈儒艺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想到这些，许平安心头一紧，说不清是愧疚，抑或是被善待后的委屈。
许平安轻轻地道了声谢，语气无比真诚。对方摆了摆手，像是一点小事不足挂齿的江湖侠女，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低头整理起了书包。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教室，落在空旷的教室和陈儒艺的发丝上。许平安站在原地，痴痴地凝望着那抹身影良久，直到李想的声音响起，她才回到自己的课桌。
往常课间休息时，趴在桌上补觉的都是许平安。今天角色对调，下课铃声一响，陈儒艺便昏睡在了课桌上。
“艺姐，你怎么…….”李想粗短的手指间捏着一根双汇火腿肠，一脸不解地看着趴在课桌上的陈儒艺。作为德智体美劳的学霸，陈儒艺每次都会在课间站起来活动四肢，而不是趴在桌上睡觉。
“李想，不要说话。”许平安用笔戳了戳李想宽厚的脊背，对方马上用香肠堵住了嘴。
熬夜的后遗症让陈儒艺一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的，原本一向早睡早起的规律作息，在昨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深夜聊天沉底打破。
她神情恹恹地伏在桌上，好不容易才将上午的课程熬了过去。期间，各科老师抽查大家复习的成果，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地看向其她同学。
困倦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萎靡，还有“没胃口”后遗症。
午休铃声响起，陈儒艺便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就连吃饭最积极的李想都忍不住担忧地看了她几眼。她原本打算午休时分叫上许平安冲食堂，可身体不作美，只能作罢。
许平安知晓其中缘由，便从柜桶中掏出早上对方塞给自己粉粿，坐在座位上小口咀嚼了起来。由于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陈儒艺微张的嘴唇上，不知不觉间三块粉粿便下了肚。
剩余两块粉粿被她小心地用油纸包裹好，放到了柜桶的最外侧，随后她也像陈儒艺一样趴在了桌上。只不过她的目光一直朝着陈儒艺方向，而对方也恰好侧趴在课桌上。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陈儒艺便立马揉着眼睛起身。说来也怪，放学后她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这就是学习使人搓磨吧。
她背起书包和许平安一同下楼，两人默契地走向自行车棚，脚步都极其缓慢。陈儒艺还在心中猜测，对方该不会还要继续演戏吧，毕竟昨晚她都知晓了对方身份，也没必要再演了。
不出意料的是，她又看见许平安熟练地将墨绿色小单车从角落里推了出来，一如既往地跨上单车与自己分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儒艺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青春期的孩子就是活得太拧巴了。她轻轻笑了笑，照常向许平安挥手告别，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高三的时间过得极其匆忙，每当大家回忆起来，却发现这种忙碌像是没有头绪的毛线团，唯一值得说道的也无非是各种典礼和考试。
转眼间，第二次摸底考试悄无声息地到来了。临考前，王学智特意绕到陈儒艺的课桌旁，正准备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却对上了许平安阴沉的眸子，只好装作路过似的回到座位。
考试结束后，成绩没几天便张贴公布在了告示栏。陈儒艺的排名较上一次攀升了一位，从年级第五名升到了第四。
这个成绩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可班主任总结成绩时，脸上却还是难掩失望：“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班是年级里最好的尖子班，看看你们考出了什么成绩……”
陈儒艺并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老班滔滔不绝的批判语，而是在心底里暗暗窃喜。作为重生回到过去的人来说，从年级第一下滑到第五，又上升了回第四，应该给她颁一个最佳励志奖才对。
上课的时候，她脑海中还时不时会浮现起前世的种种。作为南城第一学府毕业的建筑系学生，最后投递了几百份简历都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曾经父母的庇佑，最后化成了压垮她的稻草，没有企业敢用一个背负巨债的应届生。
现在她能稳稳坐在年级第四名的位置，已经很好了。
课间，老班将陈儒艺叫到了办公室。
“儒艺，你最近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啊。”老班一边翻着陈儒艺的各科成绩单，一边拿起保温杯，平时就秃的脑袋，此刻隐隐约约又要掉下几根头发。
他抿了口保温杯里冲泡好的碧螺春，又将茶叶渣吐回保温杯，缓缓开口道：“还是要对自己有要求啊。”
“老师，我对我现在的成绩还挺满意的。”陈儒艺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地中海的老班。
班主任听了这话，茶叶梗刚好卡在喉咙处，愣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最后他又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几口白开水，才讲茶叶梗顺了下去。
“你……”老班用食指指着陈儒艺，嘴里半天才说出一句：“人不能堕落啊，一旦堕落，你就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陈儒艺乖乖地站在一旁，将话题转到了别处：“老师，您喝茶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然会卡住喉咙。”
老班彻底对陈儒艺无语了，他将茶杯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又开始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
半晌后，陈儒艺郑重地着老班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您辛苦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要回班里了。”
老班被气得面红耳赤，原本他还指望陈儒艺能给他带来丰厚的奖金，如果对方能拿个高考省状元，自己就能在2017年暑假去瑞士旅行了。
回到教室，陈儒艺看到许平安正在低头看成绩，神色倒是非常平静。
“平安，考得如何。”她站在许平安的课桌旁，轻声问道。
“第十一名，我挺满意的。”许平安回道，又想到对方刚才被班主任面色凝重地叫了出去，担心道：“你还好吧。”
“不错呀，继续加油。”陈儒艺没有回复对方后面的问题，而是真心替许平安感到开心。南实中年级十一名足以考上任何一所南城重点大学，就算是首都的学校，也有不少可以挑选的空间。
许平安听后淡淡一笑，她知道自己实力一般，即使付出超越普通人的努力，也就是十一名这种成绩了。再加上高中毕业以后，她不得不出国留学……
她抬头看了眼陈儒艺挺直的脊背，眼底的爱意几乎就要溢了出来。
可爱的我今天不说话[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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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不能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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