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连日来看不到一丝太阳,北风似是一把刀在天地间从早到时晚不停地挥砍,天越来越冷,袁鸿回来得越来迟,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袁昭姀除了派人每日去书房送些点心多备些热汤,望着父亲这几日迅速憔悴的脸,她实在不知说什么。萧越还没到京城,众人都在等。
袖中的暖手炉已经冷了,可她不想站在院中不想进屋,呼吸间这冰冷刺骨的寒意反而能让她心安些。
突然长平白着脸冲进了院子,浑身发抖,“小姐,出大事了,锦衣卫来抄家了!说是老爷以次冲好,给战场提供的兵器和战甲都的是有问题……”最后几个字抖得说不清。
袁昭姀厉声道:“怎么可能!”她身形不稳,连退了两步。
南星和丹霞正专心地在里屋里插花,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有沁甜的腊梅花香伴着笑声不时传来。
袁昭姀捂着心口,怎么重生一世,今生袁家遇到的情况竟然比前世还要凶险!
给战场送过去的物资有问题,这可是贻误军机抄家灭族的大罪,父亲根本不会这样做,是谁要陷害袁家?
前世也不是这个罪名,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她强忍着冷静下来,看着长平,“父亲怎么样了吗?”
长平道:“老爷在朝堂上就被圣上打入了诏狱……”说着泣不成声。
“锦衣卫带头的是谁?他们到哪了?”
长平连连抺了抺脸,“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他带人先去了老爷的书房。”
“周颐……”袁昭姀重复了一遍,袁家与他好像没有交情,可她印象中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她闭上了眼,使劲想。
突然间想起来,她去给嘉月郡主送嫁时听过这个名字,周颐好像和庆王沾亲。
袁昭姀眼里微光闪过,“长平,是不是他们都还没进内院?”
长平点了点头,“锦衣卫的人只包围了四周,都在外院。”
“好,你去告诉我娘,让她别怕,把能装的银票贴身装好!”
长平欲言又止。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是郑小侯爷,他穿着飞鱼服也来了……”
郑彦竟然也来了!袁昭姀一听脸又暗了几分,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说完强撑着进了门。
南星笑道大声:“小姐,你来看看我和丹霞的,谁好?”在看清袁昭姀脸色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小姐,你不舒服?要不去请大夫来!”
说话间丹霞也上来搀扶。
袁昭姀摇头摇一左一右扶着二人,坐下后道:“父亲被人陷害,锦衣卫已经来抄家,随后就到。”
她的话如一声惊雷,二人顿时胆颤心惊。
“不用怕,牵扯不不到你们,估计以后我做不了你们的小姐了。”袁昭姀无力道。
“小姐!”南星跪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
袁昭姀看了眼丹霞,“你去把多宝格最上面的小盒子拿来。”
丹霞满眼悚然。
袁昭姀只是挥了挥手。
片刻,丹霞手颤抖着递上了盒子,“小……小姐……”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惊恐。
“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贴身带的,锦衣卫锦衣卫抄家抄家向来是一件不留。”说完袁昭姀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盒子。
很快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带着一众锦衣卫进了内院,来人样貌普通却是满身杀气,眼神狠戾。
袁昭姀此时已在魏芷的院中,正安慰着母亲,她知道是眼前的男子给了她们最大的体面,当即行礼:“见过周大人。”
周颐的目光在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又看了眼六神无主的魏芷,冷声道:“圣旨到!”
袁府的人顿时跪成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天道昭昭,法理煌煌,治国必先治吏,安民必惩奸邪。今工部尚书袁鸿,本受国恩,乃负圣望。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墨军需,以次充好。其家眷打入大牢,家产尽数抄没,田宅奴仆一律充公,以补国库之损,慰百姓之苦。
钦命锦衣卫指挥使周颐即日监办抄家!”
周颐说完圣旨后,看了看袁家女眷个个素面朝天,钗环不施,点点头,对着一众锦衣卫道:“直接把人带入天牢!”
顿时一片低声的啜泣。
袁昭姀跪在地上,抬着头问道:“周大人,我伯父伯母他们可会被牵连?”
周颐看着她,沉默了须臾,“袁大人检举有功,圣上对他已有嘉奖……”
亲耳听见,袁昭姀终于死了心,她眼神晦暗,磕了头,“多谢周大人。”说完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怪不得,父亲是堂堂二品大员,位列九卿,怎会轻易被定罪!原来这其中还有二叔的功劳。
难怪锦衣卫抄家只来了东院,但他与父亲一母同胞,怎会如此!
她麻林地跟着人群被押进了囚车。
漫天的大雪迷得人睁不开眼,呛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是张巨大的网罩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车轮压得吱呀直响,囚车里时不时有阵阵哭喊,袁昭姀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萧越战败,父亲入狱,是谁在背后操控!
她的心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明明重生了,上天都已经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她的人生竟然过得更可怜。
袁昭姀在囚车里抖得厉害,大脑开始慢慢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最后她只记得是南星和母亲含着泪在拼命地呼唤她,下一秒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大牢里,袁昭姀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酸痛。
“小姐,你终于醒了……”南星眼泪直流,“你吓死我们了,你已经昏睡两天了。”
魏芷把袁昭姀抱在怀里,“昭昭,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袁昭姀摇了摇头。
南星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了些水,“小姐,你病了,病得太吓人了,还好吃了药缓了过来。”
袁昭姀看着南星不说话。
“是……是郑小侯爷,他带的药……”
正说着南星余光瞥见郑彦来了,忙道:“小侯爷,我家小姐,醒了。”
郑彦隔着大牢的门,向魏芷行了晚辈的礼,然后望着袁昭姀道:“袁妹妹,你醒了就好,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吃点。”说着给南星递上了食盒。
南星连忙接了过来。
这是袁昭姀重生以来第二次见他,一身飞鱼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她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郑彦笑笑,“袁妹妹,你我两家本是相识多年,也是情意的,你我又如同兄妹,我能照顾到你,我也很高兴,你放心,伯父的事我也会尽力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的……”
魏芷见袁昭姀没说话,便道:“彦儿,这几日多谢你。”
“伯母客气了。”郑彦说完便离开了。
前世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他的动作神态她再熟悉不过了。他那虚伪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笑不达眼,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是像蛇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
只是不知道他出手相帮,到底有什么目地!
“没想我们落难了,竟是彦儿这个孩子在忙前跑后,昭昭你当初要是早早和他成了亲嫁了人,你爹这件祸事你也能避开了。”魏芷说着也流起了眼泪,“你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们说他贪墨,我是不信的……”
袁昭姀帮母亲擦了擦眼泪,“娘,您别伤心,父亲肯定是被污蔑的,您想想,他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他肯定有办法,您也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倒下,不然父亲还要担心我们!”
魏芷惶恐不安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袁昭姀接过饭菜吃了起来,她不管郑彦到底有什么目地,但她知道的是他现在还不想她死。
她必须快点让身体好起来才行。
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除了等,袁昭姀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郑彦道:“袁妹妹,请……”
“你要带我去哪?”袁昭姀淡淡地开口。
“呵呵,袁妹妹,你不用担心,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你只需按我说的做。”郑彦说完看了眼魏芷,“我想你也不想让伯母担吧。”
袁昭姀没有再说话,只是出了牢房的门,跟在郑彦身后往前走,见不到母亲后,她便停了下来。
“我父亲怎么样?”
郑彦转过身,“伯父的事还在调查,你放心圣上一定会给还伯父一个清白的。”
“是你做的对不对?我二叔也是你让他去诬告我爹的,对不对?”
郑彦面色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袁昭姀盯着他道:“背后是不是涵园的主人!”
他眼神里有明显的慌乱,“袁妹妹,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我们自小就认识,我为何要对付袁家?”
这两日她翻来覆去。这几年她一直派人盯着他,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不寻常便是他去过涵园。
一个他根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看来她猜测的不错,明明袁家已经断了郑彦在仕途上的希望,可他还能做上锦衣卫的千户,背后有人在帮他。
后来她也调查过涵园,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在京中开的一个酒楼,背景干净没有任何疑点。
想来是她大意了,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能开得了这样的酒楼。
这涵园背后的主人是不是就是当时那个目若寒潭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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