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密码?”秦域从来没想要去了解过原身以前的生活,所以现在被雪梨问起颇有点一无所知的无奈,“我不记得了。”
“没事,可以扫脸登录...”雪梨说着,就把手机屏幕对准了秦域,让秦域跟着上面的提示完成一系列眨眼、转头动作,确认身份后迅速解锁了原身生前使用的社交账号,页面刷新的瞬间,一条置顶消息弹了出来——【系统提示:尊敬的西南玉哥,欢迎回到X音】。
秦域:“...”西南玉哥?秦域每次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尴尬的名字不管是从别人口中念出来还是幻化成实体文字都能令人尴尬到脚趾扣地。
秦域正腹诽着,雪梨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他的主页,清了清嗓子点开他流量最好的几条视频看了起来。
第一条拍摄于前年四月,从内容上看,那时候原身应该刚刚接触互联网不久,还处在一个摸索模仿阶段,所以他选择以模仿明星唱歌的方式来吸引眼球。
“哈喽!各位老铁们,今天玉哥给大家带来的是--权志龙的农村粉丝是如何唱狂放的。”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一个扎着红头巾、穿着豆豆鞋和紧身牛仔裤的黄毛,此人正是原身。
视频里的他此刻,正拿着锄头在田埂上边舞边唱,背景音乐正是《Crooked》的旋律,只不过被他用一口怪异的口音演绎得格外魔性。这条视频也让他获得了563个点赞,46条评论(清一色都是权志龙粉丝再骂)。
雪梨看得一边笑得直拍大腿,一边忍不住继续点开下一个视频。
这一条,拍摄时间是在去年三月,原身似乎已经意识到单纯的模仿并不能带来流量,所以换了个拍摄路线。
“哈喽!各位老铁们,今天玉哥给大家带来的的是--和村里的狗打架是种什么体验。”
画面中,原身还是那副夸张的造型,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的锄头换成了一根木棍,只见他手持木棍,一脸严肃地对着镜头说:“铁子们,最近我家附近这条狗老是追着我咬,我实在忍他很久了!”接着,他把摄像头对准对面一条大黄狗,并模仿起狗叫,“狗贼!给我拿命来!”说完,他把摄像头拿到一处可以同时让他与狗一并入镜的绝佳位置,开始挥舞起棍棒做出各种夸张的格斗动作,背景音效配上了一些滑稽的打击声。视频最后,狗成功被他吓跑了。(不关狗的事,狗也受不了这种神经病。)
“哈哈哈!”雪梨扶着秦域的肩膀笑的快要抽抽过去,“玉哥,你也太逗了!”
“....”秦域看着这些离谱的视频,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问——这种视频,在网上真的能找到受众吗?
谁?
走两步出来让他见识见识。
结论是,还真有,而且还不小。
这条打狗视频获得了九百多近一千个点赞,评论数也第一次破百,因此,原身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拍摄风格都是在村里逗猫弄狗的,后来他慢慢发现,网友们似乎有种猎奇心理。譬如:大山、不知名水域或者蛇类,每每他更新这一类视频时,他的数据都会很好。这也简介导致了他最终失足坠崖。
“咦,这个点击率还挺高的居然破万了!”雪梨激动万分的拽着秦域一起看了起来。
视频开头依旧是标志性的开场白和造型。这次,原身站在一处断崖边,转圈展示周围环境。不得不说,这里风景绝佳——山脉起伏中的一片平地,绿草如茵,野花遍地,远处树林在此断开,从下方仰望,犹如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中空缺的那块。
“铁子们,”原身对镜头露出神秘微笑,“今天玉哥要带你们探秘村里最神秘的地方——断头崖!”他举起手机,镜头扫过崖边野花和远处密林中的雾气,“据说这里晚上会传出奇怪声音,还有人见过鬼火!”他语气夸张又带着故作镇定,仿佛真有超自然力量存在。
“感兴趣的老铁点波关注666!今晚八点,玉哥带你们一起来探险!”
这条视频流量极高,完全不像只有几千粉丝的博主账号。
秦域忽然想到什么,皱眉从雪梨手中拿过手机,自顾自翻看起来。
“博主还活着吗?”有网友好奇问。
另一名叫“坟头草”(啊不,是“墙头草”)的网友回复:“活着呢,在博主坟上半米高了。”
评论区清一色都在好奇原身是否生还。秦域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问雪梨:“能找到这场直播的录屏吗?”
他确信原身是在直播中遭遇意外,因为那天之后账号再未更新。没过几天,他就重生到了这里。
“我看看啊,”雪梨拿回手机翻找,“找不到唉,你应该没录屏。等我看看有没有人切片……也没有。”
秦域“哦”了一声,说不上多失望。他只是想看看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非看不可,毕竟站在那儿的是原身,不是他。
“不过我发现了点别的。”雪梨忽然道。
“什么?”
“你看,这场直播后你的粉丝从八百涨到了两千三,还在缓慢增长。看,又有两个人关注你了!”雪梨把手机递给他看上面的小红点。秦域不怎么感兴趣,估计那些人只是好奇他这么久没更新,死了没有。
雪梨撇撇嘴,戳了戳屏幕,“喂,你这个反应也太冷淡了吧?”
秦域兴致缺缺,“那你期待什么反应?”
“涨粉你应该高兴啊!”
“哦。”秦域假笑一下。
雪梨无奈,又打开另一个页面给他看。
“那这个你该高兴了吧?”
秦域顺眼看去,眼睛微微睁大。
页面上显示着一串数字:个、十、百、千——整整三千块钱!
“哪来的钱?”秦域好奇道。
“直播打赏的啊!虽然你这么久没登录,但平台会自动结算收益。”雪梨一脸得意,“怎么样,看到钱总该开心了吧?”
“开心,当然开心!”秦域看着那串数字,笑容真实了几分。三千块钱,对以前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却能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两头肥猪,能抵他送一个月蔬菜的收入,能支付四个孩子两个月的低保费!简直是天降巨款!
他沉默片刻,嘴角微扬,“可以麻烦你帮我提现到银行卡吗?”
“没问题!”雪梨熟练操作起来,“提现可能需要一两天到账,一般不超过三天,你放心。”
秦域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笔钱的用途。
要不要买个冰箱?
虽然更应该攒起来给念娣治腿,但秦域想要冰箱很久了。夏天没有冰箱实在不方便,他一直舍不得花这笔钱。如今有了意外之财,他终于不再犹豫。想象着冰镇西瓜的清凉,买多的猪肉不用急着做成咸肉,还能在家制冰做雪糕、绿豆汤,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
看他乐成这样,雪梨忍不住笑出声,“就三千块而已,你至于吗?”
秦域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
他是真的缺钱。
于是雪梨趁机提出让他继续做账号的想法。
“我不要。”秦域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啊!”雪梨不解,“你知道当网红多赚钱吗?等把账号经营起来,像我一样……对了,给你看看我的……”雪梨拿出自己的iPhone,“你看我的账号,八十多万粉丝……马上九十了。再看我每月收益……”雪梨点开数据页,秦域瞥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震惊。
个、十、百、千、万……
“你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钱?!”
“我算什么呀!”雪梨哼哼道,“这才12号……我告诉你,那些百万网红、千万网红才是真大佬,月入几百万轻轻松松!”
“真厉害!”秦域由衷感叹。
“所以啊!”雪梨认真看着他,“这不比你摆摊送菜、种田种地轻松多了?”
“你说得简单。”秦域笑笑,“那些百万千万网红能做到那个位置,肯定有过人之处,是人家有本事。我算什么?”
“你干嘛妄自菲薄啊!”雪梨强硬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用试。”秦域的自卑感更加强硬,“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确实不行。”
“可是……”
“不用再劝了。”秦域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而且他性格古板守旧,只做有把握的事,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挣大钱法子,向来敬而远之。
他赌不起。
也没有资本去赌。
雪梨看着他,忽然明白了。秦域不是不想改变现状,而是更害怕失败。这种谨小慎微的心态源于成长环境,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次从希望到破灭的过程,才让他如此谨慎,畏首畏尾地害怕面对人生每一个转折点。
“我知道你是看我穷,看我可怜,想拉我一把才这样……但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抱歉。”
雪梨被他郑重的道歉弄得一时语塞,直到秦域背上背篓出门,才慢慢反应过来……
“干嘛突然道歉啊……”雪梨噘着嘴,看着秦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不是滋味。
他忽然想起那句老话“寒门难出贵子”,此刻觉得格外贴切。
但他怪不了秦域。
比起那些怀揣父辈资本和平台去拼搏的人,他雪梨的起跑线落后一步,但若是和没有资本平台、还要背负一个家庭和四个孩子成长的秦域比,他雪梨才是出生在罗马的人。至少他有五百块就敢用在自己身上,而秦域如果有五百块,却要分给四个孩子各一百,甚至剩下那一百,也不一定能用在自己身上。
但雪梨并没有放弃。
他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他想,既然秦域不敢赌,那他来赌。
既然秦域不敢迈出这一步,那就由他来替秦域迈出。
他来帮秦域做这个账号,拍视频,在他离开前至少发上一两条视频,作为对秦域收留他的回报。他不指望这一两条视频一夜之间带来多少收益,但至少能让秦域看到一点点希望,给予他一点点信心。
秦域对这些一无所知,此刻他正走在打猪草的路上。
比起不切实际的暴富之路,老老实实喂猪才是他的生活。至少,拍视频不一定会涨粉,但好好喂猪,猪一定会长肉。秦域这么想着。
附近的猪草都快被打完了,秦域打算趁天色还早去远点的地方。
他胆子其实很小,一个人不太敢进山,总怕遇上蛇还能用杆子吓吓,要是遇上野猪或豺狼虎豹,那才叫命苦。
这不是危言耸听,山里确实有野生动物,听说早几年还会下山吃小孩,就这几年才好些。
但今天天色尚早,又正值菌子采摘季节,常有村民进山采蘑菇,这才让秦域稍稍安心。
他独自举着竹竿进山,一路敲敲打打倒也没遇上什么。走了约十分钟,秦域看到一片长势极好的猪草。
这地方隐蔽,似乎少有人来。
秦域放下背篓,拿起镰刀开始割猪草。
忽然,他听见一声类似禽类的叫声。秦域四处张望,最后视线定格在一棵树干光滑的大树上。这片树林都是这种秦域叫不出名字的树,他能注意到这一棵,是因为树身离地四五米处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树洞。
“这是什么?”声音似乎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秦域放下镰刀走近查看,忽然——
树洞里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我去你妈的!”秦域吓得爆粗口,转身跌跌撞撞跑开。他不知跑了多久才冲出树林,还没喘匀气,就听见摩托车驶来的声音。
几秒后。
“怎么又是你?”岩羊一副冤家路窄的表情,气定神闲地看着秦域面色惊惧、六神无主地喘不上气。
“歇口气儿,”岩羊劝他,“别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秦域顾不上斗嘴,指向树林,“有……有鬼!”
“你神经病吧?”岩羊一脸嫌弃,“大白天的哪来的鬼?”秦域喘着气,声音发抖,“我……我看见了!”
“哦?”岩羊挑眉,显然不以为然,“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他边说边停好摩托车,走向树林,“哪儿呢?”
秦域指着他刚逃离的方向,“就在那里面!树……树洞里有只人眼睛!真的!我不骗你!”
“怎么可能?”岩羊送他一个“你是傻逼”的眼神,“树洞里怎么可能有人的眼睛,别是只松鼠……”
“不是!”秦域气急败坏打断他,信誓旦旦解释,“我没有看错!那就是人类的眼睛!”
岩羊听得更加狐疑,脚步却没停,径直走进树林。
秦域站在原地,叫住他,“你干嘛!”
“哦,对了……”岩羊顿住,正当秦域松口气以为他被劝住时,不料岩羊折回来揪住他衣领,把他往树林里拽,“得带上你指路。”
秦域:“!!!”
他吓都要吓死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哪敢再往里钻。
“放开我!我不去!”秦域这下才是真正的气急败坏,他觉得岩羊这人纯纯有病,他都说了——里面有鬼,有鬼!还敢去!这叫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去你妈的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岩羊却只是嗤笑一声,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力气很大,高挑的身材看上去跟魁梧没什么关系,但实际都是多年野外生存锻炼出来的精肉,要制服一个明显发育不良的秦域那不跟玩似得?
只见他一路生拉硬拽着秦域,一路还有功夫跟秦域闲聊。
“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鬼...”岩羊嘴里叼着根草,慢慢悠悠道:“今天要是真见到了,那算你小子功德无量...”
“去你的功德无量,你要死自己死去,别拖上我!”
“那不行!”岩羊主打一个气死人不要命,“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秦域恨不能咬死他!
两人一路拖拖拽拽,吵吵闹闹,终于还是回到了那片猪草地前。
“这你的?”岩羊指着地上的镰刀和背篓问说。
秦域点了点头,默默走过去,去把东西拾起。
再害怕也回来了,省得又要买。
他心情转化的倒也可以。
就这会儿功夫,岩羊已经走到了他说的那棵大树前,他仰头望了望,像在用目光测量高度,然后接下皮带。
“你...你干嘛脱裤子?”秦域紧张到语无伦次。
岩羊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脱裤子了?”
秦域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两只都看到了。”
岩羊懒得理他,把手机和腕表摘下来直接扔给他,“帮我拿好。”然后,他便用皮带把自己和树干圈在了一起,中间留下适当的间隙,然后系紧,用力的作用开始向上攀爬。
秦域没见过谁这么上树,一会儿担心他皮带断掉,掉下来摔死,一会儿担心他被上面那张鬼脸吃掉,在底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对这人有那么点暗戳戳的意思,于心不忍他暴尸荒野,秦域早跑了!
好在岩羊爬的很快,没用多少时间就爬到了洞口处,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下来了。
“你...”
“嘘!”岩羊朝他作了个禁声的手势,向树洞望去,轻声道:“是冠斑犀鸟。”
--
树林深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叶片筛落,只剩下稀薄的、带着绿意的光斑。四周静谧,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虫子的低鸣。
秦域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环境上。他的目光定格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岩羊身上——那人正凝神打量着树冠,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里显得格外专注。
秦域的心跳有些失控,他悄悄攥紧了指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冠斑犀鸟...是一种鸟吗?”
这问题问的很白痴,但岩羊却难得没有怼他,而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分享珍贵发现时的喜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它们通常生活在更偏南的森林里,非常罕见。”
秦域没说话,只能含糊地“哦”了一声,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正常。
岩羊浑然未觉,继续专注地观察,并轻声讲解:“看到那个树洞了吗?那是它的家。犀鸟的繁殖方式非常特别……一旦雌鸟选中了巢穴,进去产卵,雄鸟就会在外面用泥土混合粪便、木屑,把洞口封起来,只留下一条很小的缝隙。”
“封起来?”秦域被吸引了注意,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波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把雌鸟关起来?”
“是为了保护。”岩羊微微偏过头,看向秦域,眼神清亮,“森林里蛇类、猴子之类的天敌很多。把洞口封死,是最安全的方式。在整个孵卵期,以及雏鸟刚出生的那段时间,雌鸟和未来的孩子们都被牢牢保护在那个坚固的‘堡垒’里。”
秦域想象着那个画面——黑暗的树洞中,雌鸟安心地孵育着后代,而外面,雄鸟坚守着。他不由自主地轻声问:“那它们……吃什么?”
“全靠雄鸟。”岩羊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雄鸟会不间断地四处寻找食物,浆果、小昆虫、小蜥蜴……然后不辞辛劳地飞回来,透过那条缝隙,耐心地喂给里面的雌鸟。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他说这话时,目光重新投向那只雄鸟,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和敬意。秦域看着岩羊的侧脸,心跳如鼓。他觉得岩羊讲述这件事时的神态,比他看到的任何鸟类都要吸引他。
“直到雏鸟长大一些,雌鸟才会破巢而出。”岩羊继续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但那时,它们也不会离开。会共同哺育幼鸟,教导它们飞翔和生存。”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强调什么,终于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向秦域,总结道:“冠斑犀鸟,奉行的是最严格的一夫一妻制。一旦结合,便是终身伴侣。共同筑巢,共同育雏,忠贞不渝。若其中一方不幸死亡,另一只往往会在漫长的哀鸣后绝食而死,或者孤独终老,绝不会另寻新欢。”
“忠贞不渝...”秦域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他生平第一次羡慕鸟类,羡慕这世间竟有这样决绝而浪漫的忠贞。
岩羊似乎终于察觉到他过于专注的凝视,略带疑惑地回望他:“怎么了?”
秦域猛地回神,仓促地垂下眼睫,掩饰性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干:“没什么……只是觉得,很难得。”
他说的既是鸟,也是人。
岩羊轻轻“嗯”了一声。
秦域悄悄抬眼,最后一次贪婪地描摹了一会儿岩羊专注的轮廓,然后也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那个树洞,“你怎么会懂这些?”
岩羊闻言,目光从犀鸟身上收回,微微偏头看向秦域。他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些许,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回忆。
“受我奶奶的影响。”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秦域暗自吃了一惊。“她老人家是研究鸟类学的,在中科院。”
“中科院?”秦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号代表着中国科学界毋庸置疑的顶尖殿堂。
秦域不是没接触过有钱人,他大概能看出岩羊的出身很好,但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程度。
“嗯。”岩羊淡淡应道,仿佛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他随手用指尖划过旁边粗糙的树皮,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她姓陆,陆静安院士。如果你对国内鸟类学界稍有了解,可能会听过这个名字。她主导建立了第一个全国性的鸟类迁徙追踪网络。”
岩羊抬眼望向树冠缝隙外的天空,眼神有些悠远,继续道:“我小时候,寒暑假大多是在各地的野外观察站度过的。奶奶从不刻意教我什么,但她书房里堆满了各种鸟类图谱和专著,墙壁上挂满了她与世界各地学者的合影。她带我去看她标记放的鸟,教我听不同的鸣叫代表什么含义,告诉我冠斑犀鸟这种‘爱情鸟’的习性……”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极淡的、几乎是温情的东西:“那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点枯燥。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时光,还有她潜移默化灌输给我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他的描述平淡,却勾勒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成长画卷——不是在普通的游乐场或补习班,而是在充满学术气息的书房、在条件或许艰苦却意义非凡的野外观察站;耳濡目染的不是市井琐事,而是关乎自然与生命的宏大课题。
岩羊说这些时,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炫耀家世的意思,反而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极为郑重,就像他不是在和秦域闲聊,而是再认真的对秦域科普,科普他奶奶所从事的领域,以及他对其领域的敬重。
无独有偶,这也令秦域忽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院士生出了极大的好奇与敬仰,同时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即便他们此刻并肩于山林,他与这个人之间所隔着的也并非仅仅是经济上的差距,而是知识与地位、几代人积累而成的显赫与深厚。
他仿佛看到岩羊站在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高处,那里有着他无法想象的眼界和资源。
秦域忽然就明白岩羊对自己这偌大的吸引来自于哪里了,是他身上那种融于骨血、却不张扬的卓越与不凡。这正是秦域所极度欠缺,却又极度渴求的。
沉默了片刻,秦域才低声感叹道:“原来是这样……真的很了不起,你的奶奶,还有……你懂得的这些。” 最后一句,他说的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那种混合着钦佩、羡慕和一丝自惭形秽的复杂心情。
岩羊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重新看向秦域,似乎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了什么。未果。他语气依旧平淡,“也没什么,只是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而己。”像是为了有意淡化某种距离感,他主动解释,“不过我对这些兴趣不大,我就是个俗人而已...我奶奶常说我爸就是生在书香门第里臭钱篓子,我呢,比他还不如,就一破车轱辘轮子。”
秦域失笑。
树林依旧宁静,鸟鸣清脆,但他感觉,自己似乎透过岩羊平静的表象,窥见了一个更为广阔、也更为耀眼的世界的一角。那个世界,让眼前的这个人变得更加吸引人,也似乎……更加遥远了。
甭管写的好不好,你们就说我这么多字勤不勤奋?
我都佩服我自己!
我要开始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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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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