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试镜的角色，是电视剧《坦白》中的男二陆昭。
试镜的是在一场公司聚会上，男二陆昭目睹男一柯瑞对女一林灿灿体贴备至，而自己却只能在角落里默默观望这个片段。
这一片段是陆昭的内心戏，参与此次竞争的，除了秦怀安，还有奇点娱乐的周于。
试镜间的灯光被调亮，营造出公司聚会那种暖黄的光晕。周于率先站到指定位置，只见他刻意往角落退了两步，背对着想象中的人群，肩膀微微佝偻，试图展现出“落寞”的姿态。
导演一声“开始”，他猛地转过身。先是死死盯着假想中柯瑞和林灿灿所在的方向，嘴角用力向下撇，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那模样明显带着“表演痛苦”的痕迹。紧接着，他抬手捂住胸口，动作幅度极大。
突然，他笑了起来，可脸上的肌肉却没能跟上情绪的转变，嘴角的笑与眼底的“愤怒”完全脱节。笑到一半，他又猛地停住，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暗自呜咽。
“停。”
周于起身，对着评审席恭敬地鞠了一躬，眼底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宋疏看得眉头紧皱，一旁的商锐要不是顾及奇点娱乐的面子，差点就笑出声来，尴尬得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他这哪是在表演情绪失控，简直就是面瘫康复训练，像极了早期人类驯服五官的教程，真不知道他的粉丝是怎么夸出口的。
轮到秦怀安上场，他没有刻意寻找角落，只是站在光圈边缘，半边身子亮着，半边身子隐在暗处。他也没去看假想的男女主方向，只是垂着手，好像在努力平复着什么。
几秒钟后，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前方。没有夸张的表情，只是眼神一点一点失焦，像是在注视着另一个世界，又刻意避开与任何人眼神交汇。
再抬头时，他的眼眶已然泛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好累。”
此刻他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根线在拉扯，左边的线拽着他往深处坠落，右边的线却又逼着他往上攀爬，五脏六腑都搅得生疼。
他既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喊却喊不出来。
所有人都被他逼真的表演震慑住了，包括他的对手周于。他就那么静静地靠着墙站着，眼神涣散，直到导演喊“停”，身体的颤抖仍未完全停止。
“还没出戏呢。”宋疏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带着些许玩笑。
秦怀安抬起头，眼神空茫。他想说“我不是陆昭”，又想说“我难受”，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他只能下意识地用力抓住宋疏的手腕。
众人似乎都沉浸在显示器中的画面里，根本没人察觉到秦怀安的异样。
唯有宋疏扶着他直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就一会儿…”秦怀安此时并不想说话，声音微弱，透着疲惫与悲伤。
从早晨起床开始，秦怀安就察觉到自己情绪低落，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台词反复记了很多遍，却始终记不住。他努力尝试让自己像昨天那样高兴起来，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难受，没来由地难受，即便见到宋疏，这种难受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此刻的秦怀安被无助感彻底淹没，他满心恐惧，害怕精心准备的一切会在今天搞砸。这种糟糕的情绪一直伴随着他，直到试戏时，他终于崩溃了，想说的话总是卡在喉咙里，卡得他直犯恶心。
“对不起…我…”
“你要是在这儿待着不舒服，咱们就走。”宋疏牵起秦怀安的手，拉着他径直走出了试镜间。
导演组的讨论声透过半掩的门传了出来，字里行间都是对秦怀安表演的赞叹。
“眼神里的绝望太真实了，简直就是角色本人。”
然而，这些赞誉终究抵不过“带资进组”这四个字的分量。
当周于得知自己出演男二时，脸上因演技败给秦怀安而产生的那点失落，瞬间被狂喜取代。他对着奇点娱乐的负责人连连鞠躬，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宋疏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秦怀安靠在墙上，眼神依旧有些茫然。
刚才在试镜间里，秦怀安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样子，让宋疏心口一阵刺痛。他演得如此出色，好到所有人都忘却了这只是一场试镜，好到让人坚信他就是那个强撑着、最终被绝望吞噬的陆昭。
“走吧。”宋疏走上前，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秦怀安还未完全抽离的情绪。
秦怀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走廊里灯光明亮，照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默默移动着。
宋疏心里堵得慌。他深知影视圈的规则，可当这一切实实在在地发生在眼前，发生在秦怀安身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愤怒与无力。
“别往心里去。”宋疏侧过头，看着秦怀安低垂的眉眼，“你今天演得……特别好。”
秦怀安脚步顿了顿，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我搞砸了……”
“那不算搞砸。”宋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把陆昭的痛苦演绎得入木三分，在我看来你比周于更适合陆昭。”
秦怀安抬起头看着宋疏，眼神里满是迷茫与委屈。
宋疏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部剧没眼光，是他们的损失。”
只是说出这句话时，宋疏心里其实没底。看着秦怀安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他从早上就开始的低落情绪，想起他试镜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宋疏只觉一阵无力。
这部剧，大概真的要毁了。宋疏在心里暗自踌躇。并非因为秦怀安没拿到角色，而是他们错失了一个能让角色鲜活起来的演员，选择了一个只会用夸张表情堆砌情绪的空壳。
走出大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秦怀安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宋疏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回去好好休息。”宋疏说，“什么都别想了。”
秦怀安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嗯。”
看着秦怀安坐上车消失在路口，宋疏脸上最后一丝温柔也消失殆尽。他转过身，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杀人，看得旁边的商锐心里一紧。
“去办件事。”宋疏的声音压得很低，“联系导演组，就说，我对《坦白》的版权很感兴趣。”
商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
“奇点娱乐能做的事，我们没理由做不到。”宋疏抬眼看向试镜大楼的方向，那里还亮着暖黄的灯光，此刻在他眼中却格外刺眼，“他们想塞人进来？可以。但这部剧的主导权，得掌握在我们手里。”
商锐看着宋疏眼底翻涌的戾气，突然明白了。刚才在试镜间里压抑着的火气，在看到秦怀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后，已然积攒到了顶点。
奇点娱乐想用资本铺就一条路？那宋疏就偏要让他们知道，资本也有强弱之分。
“我马上去办。”商锐不敢耽搁，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等等。”宋疏叫住他，语气里又添了几分狠劲，“顺便让法务部准备好，查查奇点娱乐这次注资的流程，还有周于身上有没有什么能深挖的东西。既然要玩，就别怕摊子铺得大。”
商锐心里一震，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他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走向电梯，脚步都带着风。
这部剧，他要定了。不仅要拿到手，还要让它以应有的样子活回来。
目前存稿12万啦，打算慢慢发[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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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比他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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