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家入硝子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习惯性地在指间转动着，看着大大咧咧瘫在她对面沙发上的五条悟。
“所以，你就这么把那把‘希望’给他了？还附带一年份，不，现在可能是三年份的甜品畅吃券？”硝子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墨镜推到了额头上，露出那双璀璨得过分的苍蓝色眼睛，他笑得没心没肺：“不然呢？我们薛洋同学表现那么好，当然要奖励~”
硝子瞥了他一眼，吸了口并不存在的烟，慢悠悠地说：“悟，你对那个叫薛洋的孩子，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已经超出了老师对学生的范畴了吧？”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他歪着头，语气轻快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嗯？有吗？我觉得刚刚好啊。”
硝子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了然：“别装傻。你看他的眼神，跟我看你那些堆积如山的甜品没什么两样。”她顿了顿，用更直白的语言戳破，“是那种想拆吃入腹、连渣都不剩的眼神。”
五条悟闻言，非但没有否认，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他重新将墨镜戴好，遮住了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但嘴角那抹弧度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默认。
“这么明显吗？”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
硝子看着他那副“我就是喜欢了你能拿我怎样”的坦荡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倒是坦率。不过，那孩子……他明白吗？”
五条悟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语气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现在明不明白不重要。他会习惯的，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好，习惯到……再也离不开。”
就在这时，五条悟的六眼敏锐地捕捉到医务室门外，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紊乱。那气息他太熟悉了——是薛洋。
看来，是来医务室拿之前预定的伤药或者新的实验材料？正好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啊。
五条悟墨镜后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声点破，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坐姿，仿佛对门外的动静一无所知。
既然听到了，那正好。他本来也没打算永远藏着掖着。温水煮了这么久的青蛙，也是时候让水温升高一点，看看这只敏感又别扭的小野兽会有什么反应了。
门外的薛洋，确实僵住了。
他本来是过来取之前拜托硝子小姐帮忙配置的几种稀有药材，用于他最新的“小玩意儿”研发。刚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五条悟和硝子小姐的谈话声，他本无意偷听，正准备敲门，那句“你看他的眼神，跟我看你那些堆积如山的甜品没什么两样”就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紧接着，是五条悟那带着笑意的、默认般的话语——“这么明显吗？”以及后面那句更加直白、更加霸道的“他会习惯的……再也离不开。”
薛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失重般的眩晕。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膜嗡嗡作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五条悟……喜欢他？
不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种，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不，不对，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劈得他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或者归咎于五条悟性格恶劣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无处不在的投喂，深夜固执的拥抱，看向他时那专注到令人心慌的眼神，还有那句“我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正途”的宣告……
原来……不是他多想。原来那个烦人又强大的家伙，真的对他存着这种心思！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是羞恼、还是别的什么陌生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他想立刻冲进去，揪着那个白毛混蛋的衣领质问，或者直接用“希望”给他身上开个洞。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行动。是因为震惊过度？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于五条悟那份“喜欢”，并非全然是排斥和厌恶？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薛洋强行摁了下去。开什么玩笑！他薛洋怎么可能……
医务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但薛洋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仓促而凌乱，甚至忘了自己来医务室的目的。
家入硝子似乎听到了门外远去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她看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的五条悟，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有人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啊。”
五条悟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听到了也好，省得我以后还要找机会暗示。”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几乎是跑着离开医务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尽头的黑发少年，心情颇好地摸了摸下巴。
他的小野兽，果然被吓到了啊。
不过，没关系。惊吓之后，总会开始思考。而只要他开始思考，就离掉进陷阱不远了。
五条悟转身，对着硝子挥了挥手：“谢啦，硝子~下次请你吃甜品~”
硝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指尖的烟放下，低声自语：“真是个乱来的家伙……不过，那个薛洋，或许真的能治得住他也说不定。”
而另一边，薛洋一路冲回宿舍，“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滚烫的温度尚未消退，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五条悟那句“他会习惯的，习惯到再也离不开”。
“混蛋……疯子……”他低声咒骂着，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床边坐下，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五条悟喜欢他？那个最强的、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竟然对他抱有这种感情？
为什么？
因为他有趣？因为他强大？还是因为……他只是他？
薛洋想不明白。感情对他而言，是比咒术理论更复杂难懂的东西。他习惯了算计、掠夺和占有，却从未真正理解过“喜欢”这种纯粹又麻烦的情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初的震惊和恼怒之后，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那个人的纵容让他安心，那个人的存在……似乎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难道……他也……
“不可能！”薛洋猛地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他一定是被那个混蛋气糊涂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以后该怎么办？装作没听见？还是直接找五条悟摊牌，让他滚远点？
无论是哪种选择，似乎都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五条悟那熟悉又欠揍的声音：
“薛洋~在吗？老师给你带了新出的限量版泡芙哦~再不开门就要化掉啦！”
薛洋的脚步瞬间顿住，身体僵硬。他看着那扇门，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而门外的五条悟，凭借六眼，清晰地“看”到了门内薛洋那纠结、慌乱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的狩猎，进入了新的阶段。而他的猎物，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猎人的存在，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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