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许久没有声音，“……你这么做，会让他们陷入危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用这么短的时间在前线基地过上不错的生活，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信任那里的人，我想你的同僚们也是这么想的。”
华黛的声线依旧平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们手中没有选择权。如果伊甸的情况好一些，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我更倾向于说服这里的高层去对接他们，也不会涉及到巴希尔蛋白。但是现在，我们必须主动递交样品来获取支持。”
尚松争辩：“你确定这能稳固我们在伊甸的地位吗？依我看，这更像把我们并入前线基地，而不是让他们弥补我们的军事力量缺陷。”
然而，华黛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们在伊甸只是很弱的一派，并入其他基地是迟早的事。而且我们在伊甸基地已经没有取胜的希望，如果还想继续事业，就必须得转移阵地。”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尚松几乎要质问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但基于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她还是说：“好吧，你疯了。你是说，我们不仅要冒风险去运送该死的蛋白，还必须得背叛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基地？你有没有考虑过没有人愿意参与你的计划？”
华黛的语调愈发冷韧，“他们可以选择不参与，但他们迟早会在选择中明白，即使是实现争取难民移民权利这么‘伟大’的事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丧尸潮在很快就要来了，最好半个月内能送到。如果没有人参与，说实话……”
她微不可闻地一笑，“其实对我毫无影响。我可以当甩手掌柜，只是我目前不想这么做而已。”
尚松很明白，华黛有这样直白冷酷又带一点傲慢的一面，让人不适却容易被她的话语动摇。她只能点头：“……我会尽快传达你的计划，你可以在三天后联系我。”
她犹豫了一下，“与前线基地的高层谈判，你要小心。”
华黛一怔，微笑说：“我会的，再见。”
周身星光熄灭。
另一边，尼克非常不甘地交出了一千八通用币。
麦斯收走了钱，才慢悠悠地说：“我们这边的消息是，你完全不应该移民到尖端基地。”
“什么？”尼克不解且惊讶地抬手，“为什么？”
麦斯的神情变得神秘，“更多的消息就和军方有关了。不管怎么说，那里不是个好去处，而且可行的交通路线会越来越少，直到完全闭塞。如果你一定要移民的话，建议你选择自然基地。”
“Shit，自然基地的注册条件比我这辈子读过的书还要多，我怎么去！”尼克烦躁地骂了一句，准备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酒吧，“我要走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站在巷子的入口，一直等到华黛出来。她步子很快，眉宇紧锁，只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走，像是有什么急事。
“你要去哪？”他急忙跟上。
“你有什么事？”华黛想赶紧回住处约见伊威。
“我听说你和那个人和好了，还拥有了降低感染率的异能。”
华黛停下脚步，惊讶地挑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尼克这才感觉到一点被注视的骄傲感，站直了后准备展开长篇大论：“这当然是我从别的士兵那里听来的。我每天都……”
那她应该问问保罗了，华黛打断他：“你最好不要再打听这些事了，这些事牵涉到一些机密，并不好玩。别再跟着我了。”
她拦下一台可出租飞行器，利落地进去。
飞行器消失在视线外，尼克啐了一口，有些颓丧地蹲下——所以他究竟该去哪里？
阳光炽烈的中午，灰白的中枢大楼的某一层。
这是袭击后伊威首次以真人出席的基地高层会议。在看到他们的指挥官和首席一切如常后，高层们勉强放下了悬着的心，某些躁动的心思也不得不平息下来。
会议已经确定了不会答应提供给尖端基地经济援助，但是是否要拒绝提供在即将到来丧尸潮中的军事援助，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即使是在合并尖端基地上态度强硬的伊威，也不得不考虑它被丧尸摧毁后，抑制剂无法生产的问题。
“直接抢走相关设备的成功率很低，首先我们没有会操作它的人员，其次那些科学怪杰也会在死前把东西全炸了。”科林发言，“他们不愿意为我们工作。”
伊威放任他们各抒己见了一会，才开口：“自然基地的回应？”
亚昆塔从席位上站起来，点开一份文档的投影，“他们依然表示自己不生产更没有听说过巴希尔蛋白。根据研究院对他们的一些流通药物的分析，这大概率是谎言。”
“战争？”一位议员抛出一个冷酷的词。
“不，抑制剂随时可能断供，必须减少军事活动。”伊威皱眉看向他，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为自己莽撞的发言后悔。
腕上的终端轻震了一下，这是来自特殊关注的人的消息。伊威垂眸看去，看到了备注名。
关键问题无法解决，会议没有进展下去的必要。他听完了剩下的汇报，表示继续冷处理尖端基地后，就结束了会议。
他回到办公室，调暗灯光，让自己在昏暗中休息片刻。亚昆塔端来抑制剂和营养液，他的手停在那瓶装着血液和絮状物的玻璃管上，“这是什么？”
“这是基于劳伦斯小姐的细胞的合成物，玛格丽特院长认为它的效果超过BSI3抑制剂。”亚昆塔回应。
他拿起玻璃管，注视着它。
“这只是药，请您服用。”亚昆塔强调。
于是他喝了下去，那些絮状物从牙齿和舌面飘过，让他产生了一种应该亮出獠牙撕咬的错觉。喝完之后，他很迅速地喝下营养液，又喝了一杯冰水滤去口中残留奇异的血腥气。
“您10分钟后需要检测感染率。”说完，亚昆塔就离开了办公室。
伊威点开终端，华黛的消息在投影中散发出朦胧荧光：“指挥官，午安。我就基地问题想见您一面，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修长有力，覆盖着茧的大手穿过那些字母，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原来那个大脑会对基地事务感兴趣？他想多和她聊聊，什么方面的都可以，但总担心会让她觉得无聊。他懂得的太少了。
“现在到一点半。”
“没问题。您在哪里？”
“办公室。”
“好的，十分钟后到。”
看起来是把午休时间让给她了。华黛坐电梯到地下，搭乘了时刻在流动以准备接上乘客的出租飞行器，继续在脑内演练接下来的说辞。
她很清楚，继续缩在原来的华黛的壳子里生活是最好的，毕竟这样方便她接受伊威的好处。但是伊甸的事迫使她不得不恢复身份，她非常担心这会引发伊威的反感。她必须要把握好两个关系的度，尽量博取他的关照信任，同时达成目的。
“劳伦斯小姐。”亚昆塔为她打开门，摆出“请进”的手势。
“你好。”她礼貌客气地笑了笑。
华黛之前买了一台自动理发器，因此短发已经被修理成精致微卷的样子。她穿着纯白的纱质长裙，腰间系着一条蓝色鳄鱼纹细皮带，脚踩一双中跟凉鞋，在沉闷压抑的环境中格外亮眼。
伊威看了她几秒，垂下眼眸，伸手示意她坐在靠自己这一端的长沙发上，“坐吧。”
华黛依言坐下，“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来见我，您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他轻而缓地说，“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华黛蜷了蜷手指，伊威的视线从上面流连而过，平静沉稳地注视她。
“基地最近和尖端基地发生的冲突，和巴希尔蛋白有关，是这样吗？”
“没错。”伊威点头。
“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想我可以作为另一个‘华黛’，为基地争取到相关的设备和技术人员……”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伊威的神情，后者逐渐皱起眉。
伊威将惊讶压下去，靠上沙发背，“从哪里？”
华黛感觉到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伊甸基地。”
“什么身份？”
“……政府人员。您是否听过阿尔弗雷德·克鲁斯？”
伊威依旧是轻而缓的语调，“当然。他很有名，因为他的立场和影响力。”
“是的，他是我的上司，我也一直叫他老师。”华黛觉得自己必须在这种锐利眼神下速战速决，“他、我还有一些同僚，我们作为争取移民和难民权利的一派，嗯，这其中当然也有我们自己的利益。但不论如何，我想这和基地的主张是相似的。”
伊威点头：“可以这么说。”
华黛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进展并不顺利。所以，我们希望通过提供这种关键成分，来换取您的支持和基地的政治庇护。顺利的话，半个月内设备和人员就能抵达——在丧尸潮之前。”
伊威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热，“放松。这是一个好消息，为什么担心我会拒绝？”
受限于身高差，她的手对比伊威显然有些小。手被两只火热的手掌轻易且紧密地裹在掌心的感觉有些怪异，华黛不自觉地收了收手，“所以您觉得没问题吗？”
伊威松开手，点头，“基地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从任何角度来说，我都愿意尝试新的解法。不过，我想你已经很明白这场交易的主导权在谁手上。这些设备和人员，都必须与伊甸划清界限，归属于前线基地。”
轻吐一口气，华黛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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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归属于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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