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回来,莫飒飒也不往她跟前凑了,云瑂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抹了项翊景给的祛疤药膏,云瑂脸上的疤痕没再痒过,痕迹也一天一天浅下去。
听到项翊景他们要启程回益州的消息,云瑂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已经快两个月没去穆侯府,天气到了最热的七月,马车上也是闷的,擦汗的帕子都换了两条,才终于到了穆侯府。
“我就直接去见小侯爷了,这个药膏是当时我脸上受伤长公主府给的,帮我送给穆小姐吧,我就不过去了。”
穆尚语不待见她,云瑂是不会自讨没趣的。
日光直照,回廊里也很晒。云瑂用团扇挡着刺眼的光,被南柏引着到了穆尚谦的书房。
还是之前的摆设,书房里画案上各色颜料齐全,只不过花几上的花,变成了冰盆。
“我给小侯爷带了一些补药,对你的伤病有些用。顺便也想问问,我之前给小侯爷画的助行器对小侯爷是否有帮助?”
书房里凉快了许多,终于不用一直擦汗,云瑂收了手帕,享受着难得的凉意。
突然看到穆尚谦被南星扶着从画案后面站了起来,给云瑂惊得差点把团扇摔了。
“小侯爷这是感觉腿脚有力气了?”
“云二小姐画的那个助.....助行器,是挺有用的。”
看穆尚谦还是有些吃力,云瑂想要阻止,“小侯爷不必这么着急,配合着按摩针灸,小侯爷脱离助行器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了,太着急了反而不好。”
穆尚谦靠着助行器,还是执意往前试着挪动了几步,使劲得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额头上都是汗。
“看来云二小姐没有骗我,方神医不在,我的腿脚也能恢复得这么快。”最终还是有些脱力的坐了下来,在云瑂面前,穆尚谦脸上少有的带了几丝笑意,“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达成指日可待了。”
有着原主在书中一生记忆的云瑂,自然是很清楚的,那个云瑂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穆尚谦这样的笑,哪怕一点点的笑意。
云瑂又何尝不开心呢,大家各取所需,目前至少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
书房外的院子里有棵高大的白兰,花瓣洁白卷曲,风扫过,簌簌的掉下几朵,带起一阵香味。
“小姐抹了云二姑娘给的药膏,现在脸上痒得不行,可不能让她走了。”云瑂脚还没踏出去,院子外的声音先传来。
侯府管家一脸为难,让一个小丫鬟闯了进来,她一面想要过来拉住云瑂,一面对着书房里的穆尚谦喊:“大公子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不能放了云二小姐回去,我们姑娘用了她给的药膏,现在脸上正难受呢。”
“你这丫头,怎么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你嘴巴里不干净的喊的又是什么意思?”
小棠眼疾手快扯开她的手,秋棉赶紧扶住差点被带倒的云瑂。
“大公子,可不能放她走。”那丫鬟脸上带了急色。
南星几步来到院中,“你这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小侯爷院子也是你能来大呼小叫的,院子外头守着的都是死人吗?”
那丫头现在才觉得害怕,管家要拉她出去,她赶紧跪了下来,“小侯爷,我是小姐院子里的,别赶我走。”
“你是小姐院子里的,往前院来干什么?府里的妈妈们是没教过你规矩吗?不许喊叫,好好回话。”
听到是穆尚语院子里的丫鬟,南星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出去。
“走吧,一同去书房,在你家小侯爷面前,好好说清楚。”口口声声说云瑂送的药膏有问题,不问明白,自己今天也出不了这穆侯府了。
院子里的声音那么大,穆尚谦早听了个大概,“把给小姐看脸的大夫找来,云二姑娘在书房先坐一下吧。”
“我自然是要留下的,事情不弄清楚,我不会走。”云瑂重新坐到梨木圈椅上,“给我上一杯茶来。”
“这是给小姐看脸的大夫。”
管家话落,一个年近四十,身材中等,穿着一身青缎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是公主府当时请的大夫,小姐回来以后,也一直是他看。”
药膏被管家送到穆尚谦手里,“云二小姐,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送来的那一盒?”
那瓷盒上的花纹是水红色葫芦纹,很特别。
“是的。”
“大夫可看过了,这药膏有没有问题?”穆尚谦揭开盖子,放到画案上。
“我刚看过穆小姐的脸,确实是抹了这药膏的缘故,才会发痒。”
那丫头抢先开口:“大公子你看,我没有胡说,就是云二小姐给的药膏,是她有心害我们小姐。可怜我们小姐,一点没有怀疑,直接就用在脸上。”
穆尚谦看向云瑂,眼底一片寒光。
放下茶杯,云瑂悠悠开口:“你这丫头,我有那么傻吗?要害人还这么直接,往自己送的东西里放害人的东西。还有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害你家小姐,我马上要嫁进侯府,她以后就是我的小姑子,我讨好她还来不及,为什么害她?”
“当然是因为.....因为.....”跪在下首的丫鬟也一时没了话。
见她说不出来,小棠立马开口:“没话说了吧,你这丫头就是胡乱攀扯。”
“我没有,大夫都说了,是药膏有问题。”
“你还敢冤枉我们小姐?”小棠瞪她。
“都住口,大夫,这药膏可是有毒吗?除了让伤口发痒,还有其他害处吗?”穆尚谦盯住大夫,眼神很是凌厉。
“没.....没有了,这并不会对小姐的伤口有什么害处,就只是会有些许发痒”
似乎被穆尚谦周身的气势吓住了,大夫语调有些不稳。
这个大夫的衣料不差,有可能是高门里常用的大夫,云瑂看向他,“你确定是这药膏的问题?”
“我确定,小姐如果不信,可以再找大夫来确认。”
“那我问你,是这药膏里有什么药材和穆小姐的体质相冲吗?”
“并无。”语气很肯定。
“那就是说药膏里有一味药材,让穆小姐伤口发痒对吗?
我再问你,你说的那味药材,是制药膏时就放进去的,并不是制好了,后放进去的对不对?”
云瑂接连质问,心态稳定。
大夫直言:“如果我没猜错,是有一味桑叶,剂量放得极准确,对伤口无害,但是会让伤口一直痒。确实像这位姑娘说的这样,是在制药膏时放进去,后放进去的话也说不通。”
“这是为何?”南星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大夫很是自信,“制药膏时,药材熬制之前都要剪碎,或者研磨,才能一起熬制。熬制后药膏凝结,才方便存储。如果后放进去,一下就能看出来,和之前凝结的状态不一样。小侯爷可以看,这盒药膏是一次熬制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拿起药膏,不知道看了多久,穆尚谦突然开口:“云二小姐,你这药膏哪里来的?”
瞥了一眼跪得颤颤巍巍的丫鬟,云瑂抬头看向穆尚谦,“你真想知道?”
“不用给我兜圈子,要你说就说。”
他用目光逼视着云瑂,却看见她脸上都是坦荡。
云瑂也不客气,“那你最好还是让他们出去,这件事,还是我们单独说的好。”
“说罢。”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书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人。
“这个药膏是我从长公主府得来,我当时在长公主宴席上被花刺划了脸,这盒药膏是纯熙郡主亲自送到我手里的。”
穆尚谦用手指,轻轻在瓷盒旁的桌面扣了几下,还是不信,“我看你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痕迹,你应该是用了大半才是,为什么这盒药膏只用了这么一点。”
“因为,我只在公主府用了一次,当时郡主的丫鬟给我上药。但是回家后,我并没有继续用,我用的是养和庄的药膏。”
坐在下首的云瑂直视着坐在画案后的穆尚谦。
“你不信的话,可以让侯府里的人跟着我的丫鬟一起去云府,取了我用的药膏来。正好,大夫还没走,你尽可以让大夫查看。”
风也带着燥热,云瑂又灌了一口茶,“你不信?”
“你为什么不用长公主府的药?”穆尚谦同时开口。
“我从小体弱多病,一直是在玄奈山庄里治病,药也是用惯了的。回都城后我也习惯了用养和庄的药。长公主府里的药自然是极好的,我留着就是用来送礼,借花献佛。”
云瑂自从公主府得了药膏,当天用过一次就搁着,今天更是进府就直接给了管家。
“你的意思是说,这药膏的问题来自长公主府,这才是害尚语的元凶?”
冰盆里的冰化了半盆,水从花几流到了地上,蜿蜒着流到云瑂脚边,浸湿了一双绣鞋的鞋底,云瑂没有发觉,穆尚谦收回视线。
“我直说吧,我还要求小侯爷办事,自然是不会做让小侯爷讨厌的事。”
云瑂没有丝毫心虚,“你要实在不信,尽管派人去查,以穆侯府的能力,我不信这事查不到。”
书房里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日头应该是偏西了。
"云二小姐请回吧,这件事我自有判断,希望你回去不要乱说。"穆尚谦声音微沉。
“我向来是守口如瓶的,穆小侯爷最应该安抚好的,是穆小姐。”
云瑂这才发现浸湿的鞋底,提起裙摆,几步跳开。
院子里小棠和秋棉早等不急了,南星行礼错开,云瑂又在热风中闻到了白兰的香气。
天黑透了,才回到澜蔚轩。
“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往外说。”云瑂一面叮嘱,秋棉一面给她换鞋。
秋桔先端了一碗芝麻糊,“姑娘终于回来了,先喝一碗芝麻糊垫一下肚子。”
“你们也下去吃饭。”云瑂阻止了要帮忙摆饭的小棠和秋棉。
云瑂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脚,秋棉放下帐子,正要服侍云瑂睡下,就听到脚步声。
“小姐,老夫人院子里的秋梨来了。”
云瑂听了,起身往外间走。
急忙跟着的秋棉,给云瑂披了件衣服。“天气虽然热,但是晚上也是有些凉的,姑娘披一件衣服罢。”
“你亲自来,是有什么事情吧?”这么晚了,云老夫人院子里应该是歇下才对。
秋梨一身粉色衣裙,钗环已经卸了,“今日奴婢不当值,本来是该歇下了,但是姑娘一直没回来,奴婢才到这个时候来。我不小心听到一件事,想着一定要来告诉姑娘。”
“秋梨忽然压低了声音,“不止这些,表小姐还说姑娘去了养和庄不止是给穆小侯爷拿药的,说姑娘去了就只往后院凑,暗着说姑娘不守规矩。”
云瑂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仍镇定的问:“她还说了其他吗?”
秋梨想了想,又把莫飒飒最近的表现都告诉了云瑂。
“表小姐这次同姑娘出去回来,对姑娘好似有很多怨气,经常在老太太那说些姑娘的话,也不是直说,就是老太太听了,对姑娘很不高兴。”
“把我妆奁盒子里的那个镯子拿来。”说着,云瑂就把镯子给秋梨戴上。
秋梨不安的就要褪下镯子,“我来不是为了这些,之前姑娘提携,我一直记着姑娘的恩情。”
“你别推脱,这是我谢你的,今天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别被发现了。”云瑂按住了她。
深夜中传来几声蝉鸣,云瑂没了睡意,翻过身,开始仔细回想那天见项翊景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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