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路不好走,祁氏拒了余大姑母想邀请云琬夫妻来云府的想法。带上了云瑂和莫飒飒,和余大姑母亲自上了世子府里。
这次余大姑母更甚,字画瓷器,衣料首饰,补品药材一气装了半车。
馨园帐幔换成了月秋色纱帐,丫鬟引着到了西边三间小正房,楠木交椅上是细麻褥子,墙上挂了深山秋色图,下设花梨木长案,上面一对青鸾衔月瓶。
云琬在廊下脱了木屐进来,赔罪道:“让姑母和母亲久等了,不巧世子前脚刚回府又要进宫,我忙着安排了些事。”
“不妨事的”余大姑母笑着起身。
看云琬肩上有雨珠,祁氏拉她坐下,用帕子轻轻擦了,又有些心疼,“你也别累坏了,有些事该吩咐底下的人做。”
吃了一盏茶,又说了许多家常话,云瑂和莫飒飒被安排去和心姐儿玩。
心姐儿已经睡了,云瑂和莫飒飒在正房的西次间窗下下棋。
外头一阵脚步声,“夫人,世子和三皇子来了。”
莫飒飒手里的白棋猝不及防的掉在了棋盘上,云瑂抬头看她,“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我方才想得太专注了,忽然被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莫飒飒端起手边的茶,手有些微微发抖,“这棋是下不下去,表姐,今天就到这吧,我们改天再下。”
云瑂也端了茶喝起来,又拿起玉带糕吃,“妹妹也吃点吧,外面那么忙乱,想来是一时顾不上我们了。”
“姐姐说的是。”
放下茶碗,莫飒飒从窗外看出去,云琬几人已经出了馨园,往前院的方向去。
“姐姐平日来,住在哪里?今日估摸着,我们可能要住下来了。”
外头雨水大,云瑂也是同样的想法,“东跨院东北角,那里有一处院子,很安静。”
“离馨园和前院都不近。”看着莫飒飒脸上有些激动的神色,云瑂又补充了一句。
抓紧了衣脚,莫飒飒有些心不在焉,“是吗?我觉着世子府处处都好看,住在哪里都是好的。”
晚膳直接被送到了院子里,祁氏派人来吩咐,叫云瑂和莫飒飒不许往前院去,以免冲撞。
莫飒飒不解,“上次来,大表姐还让我们要拜见三殿下的,怎么今日不用了?”
“是前院还来了一队兵呢。”小棠和世子府里的人熟悉,早打听了来,“说是有人病了,张妈妈说让奴婢们也不要往馨园瞎跑。”
“可是三殿下病了?”莫飒飒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失言,又掩饰道:“我是想说,会不会是世子病了,那样大表姐可要担心了。”
雪纹忙盛了饭来,不经意挡住云瑂的目光,“姑娘快吃吧,不然菜冷了。”
一时大家都没再说话,伴着外面的雨声,只有时不时的碗箸声。
“姑娘,表小姐的丫鬟秋燕往前院去了。”小棠眼睛尖,“用不用我跟上去?”
宁王妃她们不在,世子府除了世子,云琬最大,没必要管太多。
“她应该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随她去吧,我们早些歇息。”
第二日早膳,秋棉去请了许久,莫飒飒来才姗姗来迟。
云瑂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山药糕,觉得肚子很饱了才放下筷子。
“大姐事情多,我们在这也是添乱,张妈妈来说,下午咋们就回家去。”
白粥被莫飒飒搅了又搅,一口也没吃进去,听了这话,惊了一般,“怎么这般着急?”
“也不算着急,我们来的时候本来也没打算长住,只不过雨水大,恰巧住了一晚。”云瑂也不管她,自顾自去收拾东西。
祁氏留在了世子府,云瑂之前跟着她学管家,暂时接管了家里的事务。
厨房存了一坛子余大姑父带来的酒,不知怎么变酸了。明日要外头招待客人,所以来取,杭妈妈不认识这酒,忙来云瑂这里讨主意。
这酒是琥珀色,颜色却不清亮,舌尖尝一点,酸味颇重。
云瑂认识这酒,“这是会稽的黄酒,本来口感就略有酸味,想来是近日一直下雨,潮湿了许多,酸味变重了。妈妈炒一袋小豆,用洁净的布袋浸在酒里,明日待客再取就是了。”
“这能成吗?”杭妈妈有些犹豫。
“妈妈放心,出了问题直接来找我就是。”
见有人来回事,杭妈妈退了出去。
修葺屋顶,换瓦片的一笔支出不少,也省不得。
井水变浑浊了,云瑂有些担心,让人采买了几个大缸,用水之前先打上来静置着,取用时上层清水。
让厨房的人多买些柴,也嘱咐了底下人不能直接喝缸子里的水,要烧开了才能喝。
“具体是什么症状,你可有听说?”云瑂的担心没错,外面陆续传来城里城外许多人生病的消息。
小棠急步跑进来,喘了两口气,才开口:“听说是肚子痛,呕吐,发热,说是痢疾,已经死了几个人了,不知道什么缘故。”
云瑂却是知道,这雨连续不断的下了月余,饮用的水被污染了,粮食估计也有发霉的。普通人家打柴来也是湿的,想来直接喝了生水,又刚经历了旱灾,发霉的粮食舍不得扔,还是吃了。
云瑂管家,做了那些措施,大家都有些庆幸云府没事。不想倩纹带着哭腔进来:“二姑娘快去看看,老太太和二姑太太一起病了。”
一面吩咐秋棉去请大夫,云瑂一面问清了病情,症状和最近那些生病的人差不多。
在大夫来之前,云瑂先给她们切了脉,和她猜想的一致,甚至云老夫人已经有了发热的症状。
“老太太和二姑太太这几天吃了什么?”
翠纹几个丫鬟说了几样大厨房统一做的,云瑂也是吃了的,没问题。
“我同母亲吃的也是一样的。”莫飒飒撑着莫云氏,在云老夫人床边的椅子上。
粮食存放的地方云瑂是经常查看,发霉了的,连鸡也不敢喂。最近就连下人喝的水,也安排了专门的人烧,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大夫来了也是同样的话,开了药方,正要送出去。就见秋梨扶着彩纹进来,彩纹一脸菜色。
“早膳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倩纹也去扶她。
云瑂免了行礼,看向秋梨,“彩纹姐姐刚把早膳吐了出来。”
“那让大夫一并看了。”
“可有吃什么瓜果。”大夫摸着胡子,思索了半天。
“早膳后大姑太太送了柿子来,老太太和二姑太太都吃了。当时姐姐们都不在跟前,见我在跟前,也赏了我半个。”彩纹大半个身子靠着秋梨,额上都是细汗。
大夫给云瑂解释了一番:“这就是了,一来这柿子寒凉,不适合肠胃弱的人吃;二来,都城干旱,这柿子想必是别处带来的。这月都是雨天,也没办法晒成柿饼,一路来有坏了的,也未可知。”
云瑂赶紧问:“那大姑太太可吃了?”
彩纹声音有些虚弱,还是撑着把话说完:“没有,余大老爷有事,急着把大姑太太叫走了。”
“你出去吩咐各处,府里的人,但凡有不舒服的,赶紧报上来。统一到角门往后院进来的那处房子里,让大夫好好诊治。”
秋棉听了,正要下去。
“确认生了病的,都挪到旁边那两间屋子里。”云瑂又吩咐了一句。
云老夫人喝了一剂药下去,才勉强睡了,热不退,云瑂不放心,只好守着。
“大夫安排住下了,要再请了来看看吗?”小棠给云瑂端了一碗芝麻糊来。
云瑂揉了揉额头,“不用,让大夫也歇着,晚点再说。你安排个可靠的人,跟在大夫身旁跟着伺候。”
“姑娘不用操心,秋棉姐姐都安排了,厨房也有秋桔看着。”
云瑂这才开始吃芝麻。
“别让琅儿过来,下了学,就让妈妈好生伺候着,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午膳的时间刚过,余大姑母就掐点似的赶到了茯安堂。
“我早说你母亲不在,该让我帮忙管着才是。你看,我这才出去半日,府里两个人都病倒了。”
余大姑母拿了帕子擦擦脸,带进来一身雨气。
“大姑母别这么大声,祖母吃了药刚躺下。”云瑂起身行了一礼,“姑母也别说这些了,快跟父亲说说你给祖母带的柿子吧。”
“大哥也在啊”余大姑母这才看到云瑂身后,坐在上首的云老爷。
看着云老爷神色不对,余大姑母揉了帕子在手里,“瑂丫头说什么呢,我这正说母亲的病呢,怎么扯到我给的柿子了?”
“姑母也别着急,是今天来的大夫瞧了,说是祖母和二姑母都是吃了柿子的缘故。还有一个丫鬟,也吃了柿子,是一样的症状。其他没吃过的人,都没事呢。”
听完云瑂解释,再旁边云老爷阴沉的脸色,余大姑母眼神闪躲。
“那是老爷湖州认识的朋友,托了人这几日刚送来的。我想着今年都城没有,就.....”
“你明知母亲脾胃弱,往年这些东西都到不了母亲跟前,更何况这两日城里城外多少人有痢疾,怎么外头的东西送来,你都不看好坏就送来?”
几个外表看起来颜色大差不差,里面颜色有些灰了的柿子,被切开放在了云老爷的茶碗旁边。
余大姑母顺着云老爷的手指,也看到了这盘坏了的柿子,“我怕放坏了,就赶紧给母亲送来,谁知道会这样。”
“我们太太也是孝心,拢共没几个,自己都不舍得吃,全给了老太太。”紫月本来在旁边扶着余大姑母,看云老爷气得表都变了,立马跪了下去。
这个时候再吵下去也没有意义,虽然云瑂让其他丫鬟婆子都出去了,也不想动静太大,让下人看笑话。
只好劝云老爷,“父亲别动怒,这件事情弄清楚了就行,祖母也退热了。父亲守了半日,想必还有事务要处理,也去歇息一下。”
又转过来给余大姑母端了茶:“姑母也喝口热茶,外面天冷,身上受了寒不好。”
云老爷一下朝就过来守着,确实是累了,又听余大姑母说她也守着,才出了茯安堂。
待到云老爷出了院门,余大姑母突然转身,赞了云瑂一句:“瑂丫头真是长大了,变得贴心了。”
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狠厉,云瑂笑笑:“多谢姑母夸赞。”
余大姑母没有接茶,而是坐到云老爷刚才的位置,扫了那盘柿子一眼,“紫月,你也下去吧。”
云老夫人在晚膳前醒来,就看到了守在床前的余大姑母。
“母亲可好些了?”眼圈红,嗓子哑,一副哭过的样子。
云老夫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好多了,你这是怎么了?”
“都怪我,让母亲吃了柿子,才让母亲遭了罪,我恨不能替母亲受了这些,我真是.....”
余大姑母用帕子掩了面,呜咽了几声。
紫月恰到时机的解释一番,“二姑娘也是的,自从管了家,越发不把我家夫人放在眼里。今天在舅老爷面前,也不帮夫人说话,还净是把错处推给我家夫人。”
“我以前也觉得瑂丫头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也是个气量小的,与她表妹在一处时,就跟她表妹争东西,如今长辈也敢编排了。”
云老夫人靠在枕头上,喘匀了气,就着余大姑母服侍喝了水。
刚赶回来的祁氏,和端了药来的云瑂,在门外把余大姑母和云老夫人的话,听了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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