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愉悦，喜庆，欢快，美好；音乐家们头发擦的铮亮，穿着燕尾服和晚礼服；贵族们盛装出席了这场专为顾城准备的宴会，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欢呼着顾城的名字。
用餐结束后，舞会开始了，顾城脱离了人群中央，有几个熟面孔想要拦住他与他跳舞，顾城都礼貌地摆手拒绝。
顾城独自来到了庄园前的花坛边上，花坛中央有一个雕像，顾景天和宋文书并肩而立。
那时他们都还很年轻，没有任何岁月雕刻的痕迹，像一对碧人。
顾城用手在脸旁边扇了扇风，他的耳朵烫得要命，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让他无法思考，快要失去理性。
庄园的风寒冷刺骨，可顾城却觉得刚刚好，可以冲淡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他头上，顾城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背后的人是秦眷。
“怎么不进去跳舞？”
顾城回头正对着满含笑意的秦眷，回答道：“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城也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真正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轻快流畅的圆舞曲从明快的大厅里传出，悠扬的旋律让顾城不自觉跟着拍子点起了头。
双簧管发出的温柔的调子紧紧扣在了顾城的心弦上，大提琴合奏的声音又把顾城从抒情的氛围中拉出，这支舞曲结束了。
秦眷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那太可惜了，我还想要邀请你跳一支舞。”
顾城罕见地没有反驳秦眷：“总会有机会的。”
顾景天拿着一块蛋糕和一把刀子走出了宴会厅，准备来找顾城：“秦少将？你怎么来了？”
“不好意思。”秦眷眨了眨眼，“是我不请自来了。”
“没关系，不进去坐坐吗？”顾景天稳重地朝秦眷点了点头，“我想单独跟顾城谈谈。”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赶秦眷走了。
秦眷笑意更深了，撇了一眼顾景天手上拿的东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景天拉着顾城坐在了花坛边上，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了他：“怎么不进去跳舞？”
他问了和秦眷一样的问题。
“里面太吵了”顾城垂下了眼，接过顾景天给的蛋糕吃了一口，“而且我也不会跳。”
甜滋滋的奶油在他的口中慢慢融化。
他基本没参加过什么聚会，家里也从没人教过他怎么跳舞。
顾景天看出了顾城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我还没有跟你提过吧？”他把手中的刀子和蛋糕都放在了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爱人的雕像，“你母亲在生了你后的不久就去世了。”
“她伤了身体，用了很多药都没能救回来。”
顾城怔住了，嘴巴轻轻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他也曾经问过家里的仆人妈妈在哪里，他们只是说太太有事出去了。
“你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见你。”顾景天搂住了顾城的后背，“只要一见到你，我就会想到你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顾城颤抖了起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顾景天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色暗光，手上更加紧密地搂住了顾城，轻拍着他的后背。
“都是我的错，是我因此忽视了你。”
“爸爸以后不会这样了。”
顾城的身体的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眼里流下来两行泪水。
顾景天不停拍打着顾城的背：“听你哥说你手上还有关于诺亚医疗的犯罪证据。”
“它在哪？能把它交给你哥吗？”
顾城不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袖扣大小的黑色圆形物品。
他把手指放到了纽扣发光的部位，小小的纽扣瞬间展开成为一个鹅蛋大小的容器。
黯淡无光的诺亚核心显露了出来。
顾景天把黄色的晶体抓在了手上，仔细研究了一会，并没有问顾城这是什么东西：“你以前把它放哪了？”
“我一直都贴身带着。”
这个可以伸缩的小盒子是顾城委托封疆专门打造的，可以躲避任何射线或者精神力的查探。
顾景天嘴角露出了微笑，右手慢慢地把刀子握在了手里：“比赛的时候你也贴身带着吗？”
顾城笑着点了点头，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顾景天的刀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穿了他的心脏。
顾城表情痛苦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片上冰凉的温度。
顾景天的左手推了顾城的肩膀一把，右手用力把刀子抽了回来。
哐当两声，刀子和顾城都倒在了地上。
顾城努力地维持着心脏的跳动，血液已经在他身下汇成一条宽阔的溪流，他在地上翻过身睁开一只眼看着顾景天：“为……什么？”
宴会厅里的人们仍在欢声笑语地交际着，没有人注意到花园里发生的事。
顾景天脸上已经没有了慈父的表情，本来已经打算转身离开了，听到顾城竟然还没死，又开口道：“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难道不该以死谢罪吗？”
顾城倔强地抬起头，眼圈泛着可怖的红色：“不……，你说过我是你的骄傲。”
顾景天蹲了下来，抚摸着顾城的头，“你会在死后成为我的骄傲。”
顾城闭上了眼睛，可再睁开时，眼前还是这个场景，不曾改变。
顾景天的话不断在顾城的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
一声枪响让“顾景天”倒了下去，他倒在了顾城身边，子弹穿透了他的脖子，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死亡。
他坏笑地吐了一口血重新站了起来，看向罪魁祸首秦眷。
“顾景天”没有对抗秦眷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打不死我。”
没有人可以在这个由一万名参赛选手的精神力所构建的“现实世界”里杀死一名清醒的人。
一般来讲，AI是很难模拟出与现实世界完全一样的环境的。
构筑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的虚拟世界需要获取的信息量很大。
单独依靠AI铸造的世界一定会有瑕疵，多多少少都会有违和感。
但如果加上人脑的辅助就大不一样了，现在的这个虚拟世界是依靠1万名参赛选手的大脑辅助计算出来的，由于参与的人数足够多，几乎已经看不到瑕疵了。
“顾景天”并不是由AI模拟出来的，是综合这一万名选手大脑内的已知信息构建出来的，主要依靠了顾城对他的印象。
顾城在一开始载入的时候，就比其他选手多加载了一层模拟环境。
所以当他在第一层死亡后，并不会回到现实世界，而是会来到第二层。
其他选手被淘汰后，也不会返回现实，而是留下来充当人形算力。
狡狐选择了“顾景天”作为接近顾城的壳子，而贪狼则是选择了“顾祁”。
眼看着顾城已经断气了，狡狐也不再需要伪装，他干脆恢复了原本的身形，准备脱离模拟环境。
只要检测到顾城意识的消亡，系统就会自动将剩余的所有人弹出模拟舱。
狡狐在心中默念了几个数，连秦眷的子弹都不躲了。
可迎接狡狐的并不是现实环境，反而是秦眷子弹再次穿透他身体的声音。
虽然保持清醒不会让狡狐在这死亡，但是疼痛可是实打实的。
身上的伤口多了以后，活着反而变成了一种折磨。
“贪狼！”狡狐掏枪朝秦眷打了几枪，呼唤贪狼过来帮忙，“为什么秦眷会有清醒的意识？”
贪狼收到狡狐的信号后也变换了身形朝花园赶了过来，宴会上的贵族因为这一突发状况也开始慌乱起来。
贪狼拿出了那把长刀准备和狡狐前后夹击弄死秦眷。
比起疑问秦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贪狼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顾城明明已经死了，但他们仍然没有脱离环境！
“刀不错”秦眷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贪狼的长刀借力打力把他甩了出去，“就是人不行。”
贪狼压在了狡狐身上，腿上和胸口各挨了一颗狡狐的子弹，长刀也被甩在了一旁。
“妈的”贪狼一时之间无法起身，“这踏马的是什么怪物。”
他根本就无法看清秦眷的动作！
狡狐被贪狼坐断了几根肋骨和腰椎，又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秦眷恢复了典狱长身上的那套制服，走到顾城的身旁把他抱了起来，他甚至可以透过伤口看到顾城红色的心脏。
秦眷并没有完整的记忆，他脑中所谓的记忆只是由这一万名选手对他的印象侧面构筑出来的。
其中顾城的记忆又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看了这些记忆之后，秦眷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本体会如此关注顾城了。
“口口声声地说我是虚假的”秦眷轻笑了一声，“自己却连真实和虚假都分不清啊。”
秦眷用指腹轻轻擦拭着顾城脸上的泪水：“感情这种没用的东西到底能为你带来什么呢？”
无论顾城表面上和他有多少共同点，本质上终究是不同的。
虚拟世界开始崩塌了，眼前的庄园和景物开始分层瓦解，狡狐和贪狼松了一口气。
贪狼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趟一定要让艾伦加钱！”
狡狐仔细地环视着周围，发现有些人居然没有消散：“不对劲！”
世界是在崩坍没错，可是为什么某些参赛者的自我意识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而且这个世界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重建！
其实监狱那一part还少了一截审讯的情节，等我有灵感了写个if线小番外。
写的顺的时候大概会在10点之前更新，不顺的话就是零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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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清醒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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