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听完虞美人的话,容凡瞬间想到,果不其然,万尸林的人都和他一样身中邪毒,寿命也大抵一样短暂。
虞美人知道他们是万尸林的人吗?
“阿六,我把实话都告诉你了,”虞美人问他,“你还愿意去承义镖局么?”
格局调转,不再是容凡渴求一份工作,而是承义镖局需要容凡应战。
“去。”容凡就没想过拒绝,“比武过后,我就是承义的一员了?”
“从你愿意去承义起,你就是承义的人了。”虞美人微微笑着,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日后,你会成为承义的镖师,押送镖物,走南闯北。”
容凡却问起:“若是承义赢下了比武,同顺封旗么?”
“承义从不趁火打劫、仗势欺人。”虞美人说。
容凡想翻白眼:“人家都把承义欺负成这样了,承义就只求赢下比武?”
掌柜两只眼都睁开了,听着容凡的话,他憋住笑,说道:“阿六,旁的无需再问了,你只赢下比武就足够,至于其他,自会有应得的下场。”
容凡听出了点八卦的意思,不过他对八卦的热忱不高,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承义镖局?”
虞美人起身,说道:“承义的人此刻就在外面候着。”
容凡没有行李,最重要的东西都好好保存着,他先是与虞美人和掌柜道别,后又说道:“掌柜,如何才能得到不归乡的手牌?”
掌柜故意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别装不稀罕了,你是不是想要手牌?”
容凡说:“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青在言付出了什么,才拿到的手牌。
掌柜不答,只说:“反正你得不到。”
容凡收了好奇心,他不是非要掌柜透露商业机密,只是有关青在言的一切,他都想知道罢了。
“今日一别,日后怕是再难相见,感谢掌柜这几日让我暂住不归乡,希望不归乡可以一直安稳。若是未来还有机会再见,也希望掌柜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得到手牌。”
说罢,容凡冲二人扬起一个笑容。
“……”掌柜噎了一下,容凡的真挚让人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好,最后还是随口应付道:“想知道怎么得到手牌,就去问有手牌的人,别来问我。”
容凡耸了耸肩,说:“那还是再见到你的几率大一些。”
掌柜没了话说。
虞美人帮他与容凡道别,谢过了容凡对不归乡的真诚祝愿。
容凡对二人挥了挥手,背着外头的光亮,浅色的瞳仁仿佛天生盛不了多少感情,掌柜心觉好像在被无魂之人注视,他赶紧摆了摆手,催促容凡快点离开。
走出茶肆,路道边果然有一人靠墙站立,见了容凡出来,便道:“你是虞美人说的阿六?”
容凡:“嗯。”
“跟我走。”
这人走在前头,二人往北走约莫一里路后,容凡看见了承义镖局大门口的旌旗,一左一右立在石坛之上,迎着冬日的疾风,飒飒作响,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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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凡走后,掌柜再度阖眼假寐,虞美人收敛笑意,转过身,朝后厨走去。
“虞美人,你利用起别人来,真的很果断。”身后传来掌柜的调笑声。
虞美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喊我菩萨,便知我心地善良,从不利用好人。”
“我看未必。”掌柜啧啧两声,道,“阿六就是个好人呐,人家心眼多实在?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你就是把他搓扁揉圆了,他还会夸你手法好呢。”
“他不是蠢,他只是不在意。”虞美人道,“若他享常人之寿命,定不会轻易答应我的请求。”
掌柜不认同地摇了摇手指,说道:“你信不信,就算他不是万尸林的人,照样会轻易地答应你?”
虞美人脚步一滞,她没有反头,语气却降了下来:“掌柜,你说错了。万尸林之中,没有好人。”
掌柜说:“我从未看走眼过。万尸林确实没有好人,不过,定然不乏心软之人。”
虞美人不再理会他,走进后厨,进入了不归乡。
掌柜双手枕于脑后,一条腿支着床榻,另一条腿搭在支榻的腿上,翘着脚时不时轻晃。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爱憎情仇,宛若织机上的丝线,层层交叠,缠绕不清。纵使年华老去,时移世易,过往旧事依然牵绊着江湖之人,不曾有半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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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今日。
容凡缓过起床气,方要下床洗漱,外头就响起了茅运扬的声音:“阿六,总镖头刚从医馆回来,这会儿就要来见你,你赶紧收拾停当啊。”
“好。”容凡应道。
茅运扬此人就是昨日领他来承义镖局的男子,浓眉星目,说话豪爽耿直。茅运扬是南方人,巧的是,他也是从贤云州来到此地,与失忆后的容凡算是老乡了。茅运扬曾是流阳宗门人,因为迟迟不得进内门,又不愿在外门蹉跎光阴,便出来另寻生路。
“我猜总镖头一定是想见识见识你的身手。”茅运扬在门外说道。
容凡说:“那你别让她来了,直接在练武场等我。”
“……阿六,你果然是真性情。”茅运扬比了一个门内容凡看不见的大拇指,便跑去将容凡的话带给总镖头了。
茅运扬的脑子缺了根筋,不去想容凡是帮承义与同顺比武的,也不去想总镖头还有伤在身,就说总镖头要与容凡切磋。他嗓门又大,一时间镖局的人都以为大清早能看场热闹了。
实际上,总镖头成冉并无此意。
但容凡既然说了在练武场见面,那便在此等候吧。
容凡到后院的练武场时,发觉练武场围了满满一圈人。他听茅运扬说总镖头要见识他的身手时,心下确实不满,但他想的不多,又觉得练练手也可以。所以在成冉歉疚的目光中,他反倒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漠然地走进练武场,道:“怎么切磋?”
练武场的另一端站着的,是身着短打一个中年女子,身材高大,面上是历尽风霜的痕迹。
茅运扬已然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他还没来得及向大家解释,阿六就已经来了练武场,此时阿六与总镖头说话,他又不好插嘴,只能是急得在一旁干瞪眼。
成冉原要解释,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容凡的兴头,便改了口,说道:“赤手空拳,三招之内定胜负。”
话音甫落,围聚之人齐齐后退至雪地之中,给场上二人腾出更大的场地。
得了容凡的点头示意,成冉率先抱拳行礼,容凡像模像样地回以一礼,二人再一抬眼,周身气场皆有了变化。
成冉眉头一压,眸光锐利如鹰隼,她从未拜入任何一个宗门,一身功夫皆是从江湖的摸爬滚打中习而得之,故而身手老练,比寻常宗门弟子更懂得变通。
容凡甫一起势,茅运扬就捂嘴惊讶道:“青云宗的身法——原来阿六是青云宗的门人?”
一旁的趟子手说:“他与你是同乡啊。”
就在此时,成冉步步俱近,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容凡面门,拳风带出破空之响。容凡内息强劲,五感超脱,先一步预料到成冉的招数,以左手截住成冉右拳,再以丁字步法旋身,将曾经青在言的招数化为己用,指尖倾注内力,直取成冉咽喉。
成冉欲昂首躲过,心里却明了这一招是无论如何躲不过了。以她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容凡的第一招,容凡守得轻易,攻势虽不迅猛,但藏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否则她那一拳,容凡若以直蛮之劲截住,定然震荡筋脉,旧恙之体必添新伤。
青云剑法习到十八招以后,须得领悟人剑合一之心法,容凡这一指尖送出,如利剑破竹,成冉颈边碎发齐齐被斩断,而他的指尖却在瞬发之间乍然收住,与成冉的咽喉只差微末之隙。可见容凡武功之高绝,运用内力举重若轻。
第一招,容凡胜。
仅此一招,所有人便都较出了成冉与容凡之高低。不过,成冉并不气馁,她脚步一转,右肘呈逼近之态,容凡挥臂抵挡,成冉却抓住他的手,往后折腰,陡然扫出一腿,以声东击西之势,取容凡之不及。
然而容凡挡也不挡,手腕轻转,反带着成冉的手往身前送力,一阵积雪纷飞,成冉被迫退了数步,不得不变换身形,卸去剩余的力道。
第二招,容凡胜。
成冉的肩头渗出了血。
容凡欲开口,只见成冉稳下身形后再度聚气,便止住不发,这一回,他易守为攻,纵身跃起,于空中虚踏两步,几乎是瞬间移至成冉身后。成冉全凭直觉往前踏出几步,足尖一踩,借力于半空中扭转身形,以躲开尚未得知的一击。只是她又慢了两息,容凡抓住她未受伤的另一边肩头,略一抬手,若要用上力道,便可从后方直叫成冉五脏六腑尽数重伤。
第三招,依旧容凡胜。
他先松开手,说:“总镖头负伤上阵,我胜之不武。但话又说回来,我来帮承义对付同顺镖局,总镖头却要与我先切磋,承义便算是理亏了。既如此,两相扯平。此外,我希望下一次走镖的时候,你们就能把我带上,不知总镖头意下如何。”
成冉听完容凡的话,怔了怔。
“自然是好的。”她回道。
虞美人说过,她会利用的人,皆非良善之辈。
但成冉行走江湖多年,目光毒辣,单凭比武就足以见品性,又听容凡说话,眼下不得不猜疑——虞美人是不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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