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可有一段情缘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这厢紫棠过来扶上她:“衣素。”她低低叹口气:“小姐今夜进房前,眼圈儿是红的。你看见了么。”
衣素轻轻:“今夜我们都累了,早些睡吧。”
紫棠与她一同转到通往主子住间附带的偏小耳房的路上:“雪下下来了,夜里头兴许会暖些。”她方想说,她们应该不会再被冻醒了。
“你怎么了?”
衣素重新拾起顿住步子,摇头:“没事儿。”
系统方才说:请宿主独立完成任务。
紫棠却是暗了眸,近近看她:“你……真的是月信……”
衣素愣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额……”
姑娘的气音痒痒凑近,鼓热了她耳廓:“可我未见你有这等物……”
衣素突然想起来什么。
当时逃亡时,她包袱被压在汉子那,待被捡回府过了好几日,突然有人被差过来将身家给了她。
她当时也没怎么仔细看,无非是一些贴身衣物,女子都有的几个粗荷包,胳膊伸进去半个铜板都掏不出来。唯一一个引起她注意的硬馒头,只咬了一小口。
或许是刚拿出来充饥,便遭了歹人掳去。
她叹口气。
原身也挺惨的。她记得前几日刚来时身上是有淤青的。这样一个瘦的弱女子,当时该如何惊惶害怕。
她或许还哭过。
看着紫棠的脸回过神来,衣素也才意识到不对起来。再如何逃难,身上都该带着些许准备的家伙什。就算用不起月事带或被人抢了去,也应扯条破粗布袋子,往里面装点草木灰缝起来。
除非……
女孩子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睁圆了起来。
紫棠心神被眼前姣好的面容晃了一瞬:“你又怎……”
衣素一头扎进了耳房小门里。
原身到底多大?!
-
夜黑风高的,有一人打马穿过西长街,疾速驰来。
乌衣包裹的人干脆扯缰,狠狠一拉便将马头扬了起来。
最终在相府小侧门停了下来。
穿过宴客厅,议事厅,正房,跨越长长的正院,亭台楼榭,潭桥庭树,弯曲九折的路。来人在繁复偌大的京城第一府熟练穿梭。
相府,而不是辅相府邸。
书房内司马安站着研磨。
文兰扯下黑色面巾,拱手就跪。
司马府,就是相府。
又奈何?
皇帝亲题,檀木烫金大字的御赐额匾。
“属下有罪,未能杀掉那二和尚。”
但她看见了薛家独子,一瞬间便知晓上头做了二手准备。
只是她惊异竟把沈战军的统将惊动了。
薛家的人也插手了此事。
司马安塌着表情,只问她:“可有第三人在场?”文兰如实回答:“小姐阁内一二等丫鬟。”
司马安手一顿,垂着的面暗下:“做掉她。”
文兰不有隐瞒。“小姐有些照拂。”
司马安研磨的手缓了下来。
他微往回抬了下脖子。
“晏晏可逛得开心?”
文兰便讲了些趣事,不过有些太细小了。司马安听她说牵扯那谭温书的事面上一言不发,却在逗猫的地方哼笑了。
“招财的,甚好。赶明儿回了府,提过来我瞧着。”
文兰心知肚明,说甚好怕不是夸那牲畜,哪怕她主抱回府一只牙尖嘴利的黑猫也无事。
司马安坐下来摆着手吩咐她:“守着你家小姐让她往高兴了去玩儿,抄经拜佛的,不重要。”
他通体舒畅地铺开宣墨,早已忘了最开始之事:“要是无聊,就给她在殿外系个秋千。”
京城平民灯火都胆战心惊地早已掐灭,外街上鸦雀无声。
文兰低头答是。
-
夜晚空无一人,一女子在安静的古庙,无声穿庭。
蓦地,像很远的地方突然传出沉闷荡开的音波。
十八道鼓音间隔很短,一一地响起,过了好长时间。
而后,突然又一下子降缓了速度。
衣素微撇头瞄了一眼后方。
鼓声音色浑厚,隆隆却低低。白日里喧闹的那些人,此刻在紧闭门窗的房内,抱着佛香或睁眼躺着,而后听着外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三三两两入梦。
黑色宽长裘衣的衣角扫过地面,动作间有几瞬泛起金丝暗纹。盛邬半垂双目,看着身前一只一只,零散却又直线,陷进去的脚印。
一脚踩上去。
一下子将又浅又小的痕迹,深深碾压。
不紧不慢的十八声响起。
衣素抚了抚鼓囊囊的发髻,将鸟尾巴往里塞了塞,问他:“若要我告诉你那人的下落,你便先答应我的条件。”
盛邬脚步一顿,抬眼沉沉看她。“你知道他的藏身。”
衣素:“先拿出你的好处来。”
盛邬跟着她一齐停了步子。
衣素看着他顿了良久,继而笑起。但此次面掩都遮不住背后那双直直与她相视的双目。
她“啪”地眨了下眼。
盛邬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她低低道:“凡君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日药师殿,蕲二公子是否真的身体不适?”
衣素看见面前人神色未变。盛邬望着她微仰的面容,思绪倒退。
谭温书狠捏了自己掌心拼命醒过来。
她退步几寸,却惊觉那轻轻却有力拦下自己背骨的臂是一个低头目不斜视随从的。
短昼几乎是她稳住身躯下一瞬便立刻收回手来,撤步雷厉抱拳,清晰脆道:“得罪了。”
年轻人立在身后。原是从殿外看,容易让人走眼了去。蕲降白只是淡淡:“谭家小姐,小心。”
谭温书回了个礼,很快便扶着邯郸匆匆而出了。
殿内之人天然微微上挑的眼尾静凝,不动着拢回视线。
……
盛邬收回神思,看她:“不是。”
衣素腹内之话滚滚纷飞:缘何撒谎?可是真不愿与谭家那位一道?可是信那药师殿谶言……
“那人在哪。”
她一时噤声。
因为他提起对方时,语气里太过恐怖的森寒。
她很早就对二人的身份起了猜测,那时看见盛邬的出现后,终于断定了想法。
他居然如此痛恨司马安。他似乎与对方有极深的渊源。
……
那蕲降白呢?
盛邬闭着眼睛,脑海里寸寸滚过他们嚣张,污秽的嚎笑与动作。
而等他重新张开眸子时,却对她笑了出来。下巴抬了抬:“带路吧。”
-
屋顶青色筒瓦铺的一层白还没攒起来。
衣素回过头去,见他恰好踩深了自己最后一个脚印。
在她身前半寸停住。
两个人一齐视线抬起,然后撞上。
她转身就上台阶。
盛邬垂着眼睛,看她在石砖阶上经过之处,裙下露出脚印的雪粒。
殿门开着的缝恰好容人通过,他跟上去,脚步方跨过门槛,胳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接着低首便看见她警慌侧过去,看那正对着金红供台的脸:“快过来!!!!”
接着不由分说便扯着他直冲那摆放着祭品高烛的供台前,要按着他跪下!
她头上冷汗直落。
方才那金身像旁悠悠正走出却倏然折返的某个人,头顶闪过一丝亮。
分明是他们方才在殿外要寻的人,姓杨和尚!
盛邬将目光从她那只手移开,他竟还有空和闲心突然抬起脖子,似看了一眼门上匾额,此刻身子被她扯得微微往后仰,轻飘飘地仍在笑:“你确定要……”
衣素用大步消了他的音。听着耳后那句玩懒嗓声她心里急得不行了,伸入大裘下的那只手,外面看着就是被他厚暖的衣料掩入深处,此刻也不管不顾不知道了,只使了狠劲什么也来不及说径自抓扯过来。只觉得肘部的关节极其硬,她膝盖一弯就跪到了地上。接着她听到旁边也传来一声跪下的闷音。
心这才倏然落下。
二人在供台前跪着。好两个祭拜的檀越。
这时才突然意识些不对劲起来。她展开自己的手片刻,自己怎么能扯得动。
他若真不想配合。
盛邬没怎么想逆她,也真没怎么反抗。方才他话语和脸色松快,身体也特意散着,垂着半笑眼睛,斜斜懒睨看她执着的脸色和动作,任由她摆布。而那步子悠闲浪踏过来时,其实也根本没慢对方几步,外人看着一切竟自然无比。那和尚自然如何也不能起疑。
此刻他也跪在蒲团上,神色疏疏懒懒的。
像极了夜间虔诚赴来的香客。
衣素面色沉重,忙合掌抵住下唇,指尖感受着唇瓣的柔软。同时也冰凉得吓人。
她冷着目光轻轻微睁眼皮,看着地面,余光只扑捉到供台后一片不清楚的昏黄。
这殿内供的不知道是哪位,面南。和尚站在面北的阴影里,手把背后另一尊佛像的大脚捏得死死。
她随便扫了一眼旁边,表情崩塌:“你做什么?!”
盛邬弹了一下线香燃出的灰:“上香。”
少年直起微弯的腰,长指微蜷将手中一掐烟火插入烬灰厚铺的炉内。
“拜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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