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方汀要还没看懂这出戏，那她真是无药可救了。
只是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两方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搞个所谓的调解，而不是直接私下处理。
方汀思索着，目光锁定桌上的那张支票。
除非……他们私下并没有达成意见一致。
这就能说清为什么昨晚曹庭芳和徐江烈双双消失，今早又齐齐出现，以及曹庭芳早上对方汀那暧昧不清的态度。
但具体是哪一个环节没谈好，这就不是方汀该关心的事儿了。
总之还是那句话，对她没坏处。
无论是明面上对苏珩、乔甜伊的处理，还是这额外的一百万，对她来说都不亏。
“您说得对。”
方汀细细柔柔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所有人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韩阿姨您说得对，我确实很缺钱。”方汀平静地迎接韩悦的目光，冲她笑了笑：“我的家乡教育资源很落后，每年能走出大山的人寥寥无几，我知道钱有多重要。如您所说，我身体还好，没出什么事，所以我同意调解。”
徐江烈目光一滞，看向方汀的表情有点捉摸不透。
方汀没错过徐江烈的视线，但她看都没看一眼，起身拿起桌上的支票，而后看向一旁的苏东旭，礼貌问了一句：“请问苏总您的五十万怎么支付呢？”
“……”苏东旭表情扭曲了一瞬，咬牙道：“转账。”
“好的，谢谢苏叔叔。”方汀乖巧道。
转账是实时操作的，只有支票还需要去银行兑换，但方汀既然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下这两笔钱，周围人对她的评价，她就统统不在乎了。
收完款后，方汀签下调解书，跟着徐江烈出了门。
背后灼热的视线一路目送她走出办公室，直到砰一声门关上才被彻底阻隔。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那些眼神的成分，无外乎是些鄙夷、愤怒、蔑视，总之一定是高高在上的。
方汀轻笑了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异乎寻常的畅快。
徐江烈下楼后，便没再跟着方汀，嘱咐她一番后，转身快步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方汀看他略显慌乱的背影有点想笑，看来她的反应并不在徐江烈和曹庭芳的预想里，她收回目光，朝香樟大道上走。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香樟大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前方有个女生的身影，弓着背，步伐缓慢，似乎是哪里不舒服。
方汀上前去，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转头她目光委顿了一秒，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说话的女生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听着底气十足，并不像哪里不舒服，但方汀还是作势将她搀着，像模像样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罗青妍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肩，却被方汀大力摁住，她不再乱动，半晌小心翼翼看向方汀，开口道：“我像你教我说的那样告诉了那个警察，你说过我会没事的，对吧？”
“现在知道怕了。”方汀轻飘飘看她一眼，“无论什么原因，做了就是做了，你想完全把自己摘出去是不可能的。”
“可是——”罗青妍急了。
“行了，我已经签了谅解书，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方汀打断她，又道：“不过苏珩被一并牵扯出来，有你很大的功劳。但我要提醒你，苏珩和乔甜伊那边我也签了调解书，如果怕被报复，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说完，不等罗青妍再开口，方汀搀着她走进医务室，交给医生：“医生，我同学生理期痛经，麻烦您给她开个止疼药吧。”
紧接着，方汀拍拍罗青妍的肩，关怀道：“你要是疼得实在厉害，就在医务室躺会儿再回去上课。”
“我……我知道了。”罗青妍勉强笑了笑，咽了咽口水，“谢谢。”
“不客气。”
回教室后，方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一下课，全班人都一哄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她桌前，询问她的情况。
原本在方汀侧后方的摄像机，也被人群硬生生挤到了角落。
方汀从一众七嘴八舌的声音里提炼出关键点，那就是她这件事莫名被人发到网上，还上了热搜，但没有点名道姓，只说是某节目录制现场出了事故。
但现在原视频已经删了，只剩一些打码的片段和营销号捕风捉影的猜测。
原本的评论区有部分人点出了博豪的名字，后来热搜上的字眼就变成了博豪，只是里头的内容却截然不同，俨然变成了博豪的招生简章。
方汀退出微博，再次抬头看向人群，大大小小的眼睛，亮晶晶的，全都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哎呀，让开，我来问。”一个戴着眼镜的胖胖的男生突破重围坐到方汀身前，忍不住问：“大家都说你是被下毒了，到底真的假的啊？”
“就是就是，快说说，大家都挺担心你的。”一个长头发的矮个子女生也凑上前来。
“就是啊，方汀你别担心，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尽管说，大家都会帮你的。”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女生温声附和道，方汀认识她，是副班长。
“我没什么事。”方汀笑了笑，故作赧然道：“我就是中午吃坏了东西，急性肠胃炎发作，大家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急性肠胃炎是苏东旭那边帮她找的理由，甚至连病历单和药都开好了。
“真的吗？”胖胖的男生一脸怀疑，他和方汀分在一个考场，他当时明明看见方汀吐了血。
方汀无奈从书包里翻出病历单，摊在桌上：“真的是急性肠胃炎，没骗你们。好了，马上上课了。”
同学们看到病历单纵使再不信，也还是相信了，上课铃一响，便纷纷回了座位。
这节课是英语课，课前外教老师说了下模拟考出成绩的事，讲到一半，还专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方汀，但那会儿方汀在补笔记并没有注意到。
谭绛茵这两天请了假，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但没具体跟方汀说是什么，只是把所有的笔记留给方汀便急匆匆走了。
拍摄接近尾声，今天算是方汀在学校待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在徐家拍摄结束后，她就要启程回家了。
这么一想，方汀竟然还有些怀念那山坡上的小房子，还有那只见她一次啄她一次的黑脚鸡。
“Ting.fang，swing by my office when you get a chance，ok？”
外教老师温柔的声音在方汀耳边响起。
方汀愣了几秒，才把耳朵里接收到的英文在脑子里转换成中文，听懂后，半晌才干巴巴挤出一句：“OK。”
外教老师朝她笑笑，而后夹着笔记本电脑走了。
方汀摸不准外教老师口中的‘有空’是指什么时候，索性放下笔和平板，跟着外教回了办公室。
博豪的英文老师都是请的外教，但有一定的国内生活经历，因此中文也不错。
外教老师大概是看出方汀口语对答有难度，索性用了中文，示意她先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方汀有点茫然，接过水刚喝了口，就见外教老师将桌上的一张纸推到方汀面前。
是模拟考的成绩单，方汀的名字明晃晃挂在第一行。
“你是第一名，你很棒。”外教老师柔声细语：“但是你不擅长英语，对吗？”
方汀一怔，反应过来了，拿过成绩单一看，相比排在她之后位次的人，她其他科都是单科第一，只有英语扣了接近十分。
“我查看过你的试卷，那十分扣在听力上。”外教老师双手搭在一起，表情温和，“你不喜欢英文吗？”
“……”方汀眨了眨眼。
这该怎么回答，与其说方汀不喜欢英语，实际上她是不喜欢所有的学科，要不是为了考试，她甚至不会那么拼命地学习。
但现在明显不能这么说，身后的摄像机还开着，她不能说一些不太正能量的话。
“我……我只是口语不太好，听力部分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大。”方汀略带歉意，站起身朝外教老师鞠躬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会努力提升的。”
“Ops！”外教老师被方汀的动作吓得蹭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激动道：“方汀，你不要这样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一些资料想给你，或许对你的口语和听力有帮助。”
说完，外教老师将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递给方汀，一脸严肃道：“Don't do this,we are equal.”
“我知道了老师。”方汀接过u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外教老师告别后，出了办公室。
下午是拓展课程，方汀报的木工课程，她本身缺乏艺术细胞，但对照本宣科的东西颇有天赋，因此对照图纸拼积木，她感兴趣也在行。
整个木工拓展班的人并不多，热门的还属新兴行业的课程，例如3d打印、遥感技术等。
但人少有人少的乐趣，方汀喜欢安静，所以整整一个小时，她都沉浸在一个英国设计师的精巧图纸里，到下课时，她就已经把外围的框架拼出来了。
方汀伸了个懒腰，浑身僵硬的肌肉瞬间得到舒展，她起身把半成品放在陈列柜上，图纸压在底部，转身往教室外走。
“方汀，快去看学校公示栏！”
有人从走廊把脑袋伸进教室，迅速朝方汀喊了一声，就跑了。
走廊没有人，一时间安静得不像下课，方汀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又顺着人流去到公示栏。
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方汀掉头就想走，却不想被一只手拽着，见缝插针地往里钻，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骂声，方汀一个劲儿的想挣脱那只手。
终于等到前面松散些，方汀刚要使劲，那只顺势手一松，让她的动作落了空，甚至还惯性甩到了旁边的人。
“不好意——”
方汀话音戛然而止，是苏珩。
苏珩旁边站着乔甜伊和卢克，木芙没跟他们在一起。
方汀收回视线，往左侧一看，才发现刚刚拽着她的是之前和她搭过话的短发女生，四班的副班长，好像叫田恬。
“我去，你看到了吗！”田恬看着比方汀还激动，她指着公示栏，玻璃外罩被她戳得砰砰作响，“你是第一名诶！妈呀，竟然把孟钊压过去了！”
“太不容易了，这可是头一次我们四班的人出现在前几页呢！”
周围不认识方汀的人，纷纷朝她透来好奇的目光，议论着。
“方汀是谁啊？”
“就是那个《变形计》的农村主人公，这你都不知道！”
“那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不知道啊，看着成绩几乎是门门碾压孟钊了，就英语稍微低一些。”
“嗨，人不可貌相啊……”
……
“你怎么可能第一名！”苏珩咬牙切齿，瞪着方汀，那目光好像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方汀看了眼公示栏，上面张贴的成绩单上午她就看过了，所以这会儿并不觉得新奇。
更何况她一个大学都念完了的人，回头来读初一，分数不碾压才是丢人吧。
“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方汀没理会苏珩，冲田恬说了一声后，就逆着人流往外走。
谁知下一秒，手腕就被死死攥住了。
方汀看去，是乔甜伊。
“你不可能是第一名，绝对有问题！”乔甜伊满目怨恨，抓着方汀的手腕，厉声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手段？”方汀笑了，但眼中却没什么温度，她贴近乔甜伊耳侧，轻声道：“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别试图用你浅薄的想法来揣测别人。”
“实在是……太暴露智商了。”
说完，方汀扔开乔甜伊的手，绕过人群，从侧面穿了出去。
大概是博豪第一次进行成绩公示，连其他年级的人也忍不住去公示栏那边凑热闹。
方汀与人群的方向相悖，她步子不快，经过那些人时，耳朵能偶然捕捉到她名字的碎片，好像人人都知道她，人人都在讨论她，却人人都认不得她。
这种感觉并不糟糕，方汀安于享受这种隐秘的快感。
“方汀？”
方汀应声看去，是个男生，坐在一楼的栏杆上，晃着长腿，身形颀长，长相带着几分痞气。
“你是哪位？”方汀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孟钊。”孟钊朝方汀走来，双手插兜，步伐散漫，他目光从方汀脸上逡巡而过。
方汀无声哦了下，想起来了：“第二名？”
孟钊挑眉，点头道：“对。曾经是第一名。”
后来被抢了。
终于写到小方和小孟同学相遇了，但是也仅仅是个出场了……
附送小段子一则：
孟钊：“第一名？”
方汀：“你的第一名。”
孟钊：“不，是你的第一名～”
（请自动带入语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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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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