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婉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外的是好几个彪形大汉。
粗壮的手臂上纹满了刺青,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狰狞无比,几个男人一脸凶相:“你们打算什么还钱。”
万婉不愿这些人吓着穗穗,只想着速战速决,她拧着眉毛 :“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万长青,是你的什么人?”为首的光头问道。
“是我爸。”万婉脸色也有点冷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钱你就去找谁不行吗?”
“那不就对了,既然是你爸那就对了,父债子偿,你爸欠了我们五百万准备什么时候还?”光头刺着巨大佛头的手臂正对着万婉,穗穗躲在万婉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几个男人。
又来了。
当初万婉嫁给陆鹤宣就是因为万长青欠了太多债,这才把女儿卖了。没想到现在都离婚了还有这么一茬等着她。
万婉脸色难看,“我手里没那么多钱,我和万长青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们要钱就去找他要。”
“你以为我们不想要钱,我们都登门好几次了总闭门不开,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不找你要钱还能找谁。”光头面色不善,看向万婉身后的小萝卜头。
“我说过了,谁欠你钱你就去找谁,我和万长青已经没关系了。”万婉的耐心已经告罄,这么晚了好不容易哄睡一个三岁正精力旺盛的幼崽,又被打断,更何况还不是她欠的钱。
光头的体型很庞大,跟相扑手似的,直接拦着房门不让万婉关门。
“我要报警了。”万婉心力交瘁,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光头男见万婉这么油盐不进此时也有点恼怒:“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动手?”
“动手。”
其他几个彪形大汉蜂拥而上,穗穗被扣着双手按在沙发上,脸颊肉抵着沙发被挤压得软肉微微变形,小孩子脸嫩,这么粗暴的动作让穗穗整张脸都红了。
“你们别伤害穗穗!”只是万婉此时的状况也没有多好,被人桎梏着动弹不得,她手腕细骨伶仃,跟穗穗的手腕都差不多粗细,哪里能够撼动那么高大的身体。
穗穗呜呜呜小火车一样叫着:“妈妈我没事,你别操心我。”
“大坏蛋,快点放开我妈妈。”她扭着身体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她看着壮汉头顶的红气,再看光头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面相还不错,应该没有真正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穗穗情急之下直接道:“光头叔叔,你老婆快要生孩子,你不现在回去送老婆去医院吗?”
光头一愣,他和这丫头片子素不相识,这丫头怎么知道他老婆怀孕了,而且最近就要生。
“别胡咧咧,你们要是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穗穗连忙道:“真的真的,你老婆快要生女儿了,你赶紧现在回去,你老婆难受着呢。”
光头家里俩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
光头只当是小女娃误打误撞说准了,他虽然不信,手上的力道却松了很多,穗穗有了能够活动的空间,脸颊也不红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光头从口袋里摸出来手机,连忙接通,“妈,怎么了。”
他的工作是职业催债人,就需要外表够凶,穗穗揉了揉手腕,又看向万婉:“妈咪,我一会救你。”
“珺珺羊水破了,你在哪里,赶紧回来送她上医院去。”
“啊,快生了?”光头男懵逼了,他这时候啥也顾不记得,恶狠狠地回过头:“今晚算是你们走运,等明天我再来找你们算账。”
一群人走了。
万婉扶着穗穗的脑袋,看着穗穗:“穗穗,你怎么知道他老婆快生孩子了。”
穗穗信口胡说:“我猜的啦,光头叔叔身上有父亲的味道。”
父亲两个字像是戳中了万婉,她神色哀伤地抚摸着穗穗的软发,轻声道:“对不起,穗穗。”
还怀着穗穗的时候,陆鹤宣一脚踹在她的孕肚上,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穗穗了。
穗穗摇摇脑袋,替她擦擦眼泪:“我们睡觉吧妈妈,我困了。”
万婉点点头:“好,走,去睡觉。”
*
万轩花园内的十七楼。
李光宗正在看电视,他嘴里咔嚓咔嚓吃着薯片,一边指挥自己的姐姐:“给我拿瓶汽水来。”
姐姐正在写作业,置若罔闻。
李光宗等了好半天没等来想喝的汽水,直接扑到姐姐身上拳打脚踢:“我不是说了吗,你是聋子是不是。”
他想到白天的时候万穗穗也是这种模样,不由得怒从心起,姐姐也不还手。七八岁的姐姐不敢动手,一旦动手李光宗就要哭,到时候全家人指责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
小小年纪李光宗早熟得厉害,惯会了踩高捧低,用嘴甜把家里长辈哄得团团转,在她们几个姐姐面前则是不假辞色。
李光宗犹不解气,直接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推倒。
这种事情他平时也做过不少,做起来信手拈来,平时家里人看到后顶多也是嗔怪一句。谁让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呢。
桌子上拆封的牛奶被推翻,骨碌碌淹没了桌面上的纸张。
这边客厅的动静总算是惊动了其他人,父亲和母亲走过来,看着一团狼藉的茶几和哭泣的女儿,母亲习惯性地辱骂女儿:“要你干什么,都说了天天不要招惹弟弟,让着弟弟,你怎么就是不听。”
她一边说,一边去收拾残局,却冷不丁发现很重要的文书被牛奶沁润。
父亲这时候也看到了,扑过去,牛奶滴滴答答往下淌。这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书,事关他在公司是否能够晋升,仅此一份的文书没想到现在被毁成这样。
他脸色阴鸷,家里的几个女儿都乖,唯独小儿子最调皮捣蛋,可偏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纵容。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捣蛋,他一把提溜起来儿子的后颈,将他甩到沙发上:“李光宗,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老子打不死你这个野种。”
李光宗耕着脖子:“我们班的万穗穗才是野种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奶奶——奶奶,我爸要打死我。”
…
穗穗打了个哈欠,黑暗中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万婉熟睡的脸颊,虽然还是第一次有妈妈,穗穗还是很喜欢这个妈妈的。
要调养妈妈的身体,让妈妈活得久一点,长命百岁,还要……赚钱。
这个家太破了。
穗穗从幼儿园回来的这一路上,看到好多漂亮的房子,但是那些房子都很昂贵。穗穗眨了眨眼睛,嗅着妈妈身上的香气,这次她是真的困了。咕噜噜滚到了妈妈的怀里,万婉看着怀中的女儿,将穗穗揽在臂弯中。
绝症晚期,她的病没有办法治愈。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挂念的人,要是她撒手人寰,女儿可怎么办呢。
穗穗一觉睡到了八点,幼儿园九点才上课。
她曲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万婉给她梳头发,用沾了热水的湿毛巾擦拭她的小脸蛋,小女孩的肌肤细嫩,还没擦两下就红了一片。
万婉一大早上就给穗穗做好了早餐,“头发扎好了,快去吃饭吧。”
一屉小笼包,还有五谷豆浆。豆子都是提前一晚上泡发好的,豆子磨成了细腻的豆浆,豆渣都给过滤掉,喝起来没有颗粒感。
穗穗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小笼包,抱着小玻璃碗把豆浆一口气喝完。
她吃饱了揉了揉肚皮,就说:“妈妈,我去学校了,我晚上自己回来。”
万婉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没办法过度消磨体力,只能修养。穗穗原本是想着在饭菜里放点药粉,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妙药的,道祖都是送给她让她玩儿的,只是万婉负责一日三餐,她暂时还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把药粉放进去。
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
万婉给穗穗的小书包里放了零食,穗穗背着书包,万婉牵着她过马路,早上的马路很拥挤,还好她们是步行,不需要经历早高峰的拥堵。
“穗穗,在学校乖一点。”万婉蹲下来给穗穗的衣服整了整,现在是秋天了,温度骤降,换季很容易感冒,穗穗本来就是早产儿,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一截。
昨天晚上还被关厕所了呢,穗穗不是很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害怕妈妈担心,就乖乖点头:“妈妈你去上班吧。”
幼儿园内没什么忙的,就是吃喝玩乐。
反正她们这幼儿园跟其他那些双语幼儿园、贵族幼儿园之类的地方不同,春苗幼儿园就是为了给三岁到五岁的孩子提供一个玩乐的地方,同时也能解放家长们的双手让家长们能够放心工作。
园内放着滑滑梯、蹦蹦床、木马之类的玩具。
穗穗挥挥手告别妈妈,独自回到幼儿园。
她认不得班里的孩子,大部分孩子在她的眼中都有一团团气,光是凭借着面相和气,穗穗就知道他们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乐乐扭扭捏捏站在老师面前很久,“老师,李光宗今天没来吗?”
他的黄油曲奇还没有着落……
老师蹲下来跟他平视,这个李光宗在孩子当中是个小霸王,很多孩子都被他欺负过,家长们联合施压想让李光宗退学,无奈园长就是李光宗的远房亲戚,无奈也只能留下他。
“乐乐,你找李光宗做什么呀?”老师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温柔。
乐乐没什么心眼,老实道:“李光宗昨晚说只要我把万穗穗关进卫生间,明天给我带一盒黄油曲奇,这都已经是明天了。”
老师有点无奈,今天早上李光宗的妈妈打电话过来时还能听到李光宗歇斯底里的哭叫,嗓子都沙哑了。最后请了病假,没来。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欺负女孩子是不好的行为,过来给穗穗道歉。”老师拉着乐乐的手到穗穗面前,穗穗刚领到一个肉包子,还在继续吃,她看了一眼名叫乐乐的小男孩,对方的面相优柔寡断,三岁看到老这话一点都不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穗穗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的一生。
六岁上子弟小学,十五岁高中没考上去了职校,辍学打工,四处流浪,穷极一生都在潦倒困苦中度过。
优柔寡断的性格让他很容易听信别人的话,三言两语的煽动就能让他做出恶劣的事情。
这样的人注定没有以后。
“对不起穗穗,昨晚是我不对,不应该听信李光宗的话把你关进卫生间。我想问问,你昨晚是怎么出来的?”乐乐看到全须全尾出现的穗穗不由得有点吃惊,穗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头发也是新辫的。
穗穗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从窗户爬出来的。不然你还想让我在厕所中待一晚上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乐乐再三道歉,三岁的孩子当然没什么心眼,但具体的行为已经做了,穗穗做了个鬼脸:“道不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自由,我选择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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