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雷暴劈开天穹。
老农嘶喊不及——上游闷响如地龙翻身,丈高的水墙像吞噬一切的猛兽倾泻而下。
宋铮半身浸在水里,一手死死抓住铁桩,一手拼命拽住快被水卷走的老农,喊道:“大娘!快上来!”
宋铮扯过竹筏,刚把老河工推上去,闷雷持续,河流水量还在不断上涨外溢。牲畜像烧了蹄子一样乱窜,隔壁家的小儿子哇哇哭闹着找爹爹,可是哪有他爹爹的影子,刚才刘家夫郎为了拉牲畜早被水卷走了!
眼看着孩子逐渐向水涡走去,正搀着刘大娘的刘娘子目眦尽裂:“娃儿快回来!”滑坡巨石滚落。
千钧一发之际,年轻女子身姿矫健,疾步冲过去捞起孩子护在怀里,滚了几个跟头站起身来拍拍孩子身上的土,把孩子递给妈妈后扎进水里继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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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村人齐心协力,才把人都抢救了回来,众人挤在高地的一小块平台上,瑟缩着不敢往下看,他们的牲畜都被冲走了,这几日的雨涨比往年还大,连去年避雨的坡子都被埋了,刘家夫郎死了,庄稼泡了,积蓄没了,牲畜冲了……空气中止不住几声抽噎,随后声音愈来愈大,变成一阵啜泣。
“没了……什么都没了……”刘娘子双目空洞麻木,好似行尸走肉,可更可怕的永远在后头,他们又饥又渴,孩子开始高烧,没有干净的水源,只有几块粗硬的干饼,恐慌情绪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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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洪水稍退,宋铮立刻指挥所有青壮年劳动力:“张大婶,你带两人往东边林子边缘找水源;李大娘,你带上王娘子,去西边坡地看看还能不能抢回来些余粮。”
“乡亲们,咱们把身上所有能盛水的东西都找出来,接露水!哪怕一滴,攒起来也是救命的!大家分成几路去找水源。”她身上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此刻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宋铮走到高烧的孩子身边,用刚积攒出来的露水沾湿帕子,轻轻擦拭孩子的额头、脖颈、腋窝,“大姐,别慌,我这有些药,你给孩子喂下去。抱着他和他说说话,省着些力气,小宝一定会没事儿的。”
给清水坑做好简易的过滤层,她对留在这儿的人叮嘱:“所有入口的水,都必须要滚沸!多滚一会儿,大家把剩下的干饼都集中起来,找几块干净的石头,碾碎,越细越好!熬成稀糊。”
“孩子们,在这儿看着这些罐子,别让鸟虫飞进去,我去去就回。”
此地崇山峻岭,随时还会有滑坡,她走的万分小心,北坡上有一块巨大的平地,再往里走居然有个山洞!洞里清爽干燥,周围还有些野果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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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刚走就来了个男人,看着怪奇怪的,荒郊野岭的只有他一个人,他递给我这个我也不敢乱动,说是很有用的东西,你看看这是啥。”留守的大婶说着递给宋铮一个小布袋。宋铮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盒避瘟丸!
这东西官府专供,平民根本买不到,居然有人专门送过来,她在脑子里问系统,没想到系统这次一反常态,说了“没毒”两个字后便装死不说话了。
那边几个小队也回来了,小女孩兴冲冲跑过来,抱住宋铮的腿:“姐姐姐姐,刚才山上有个哥哥递给我这个!”
孩子捧着一兜白面干粮递给宋铮,里面裹着满满一兜子喷香的白面花卷和大馒头。
女孩闻着白面香忍不住直咽口水,她太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一顿饱饭,这么一路抱回来,她觉得馒头在自己怀里烫得跟个火炉似的,又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到别处,这是给大家的馒头,宋姐姐救了他们,怎么吃应该宋姐姐决定。
宋铮掰下一块递给小女孩,揉揉她的发顶,温柔道:“吃吧乖,大人们刚都吃过面糊糊,还不饿呢,你先吃。”
看着孩子稚嫩又瘦小的身躯,狼吞虎咽,宋铮不由得想起京城见到的那些簪缨世胄、绮襦纨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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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转移到北坡山洞后,这几天常发生的对话:
“哎呀,快来看!这石头底下怎么有包东西?好像是草药?”
“咦,姐姐你看!这边的露水格外多,咱们又有水了!”
每隔几天就会有处理好的肉块混入大家白天采集的野菜堆里。
每次都会陆陆续续的出现她们刚好需要的东西,一次两次还好,要说这几日都是巧合,宋铮自然不信。问系统,系统说它不提供这项服务,半夜蹲守,也没被她抓到,但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宋铮索性也放任,省心啊。
村民们看到这些都惊叹不已,李家夫郎声泪俱下:“一定是天神显灵庇佑我们度过此劫。”
“明明是宋娘子保佑,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这村里如今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里正也不管我们的死活,您才是我们的活神仙。”刘婶子这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
宋铮这几日,分粮,分药,救人,把自己家的吃食和药材拿出来给大家,不仅没让人得疫病,而且抢回来不少粮食,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看她跟再生父母没什么两样。
“宋娘子就是那人美心善的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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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乡亲们再三挽留,宋铮还是决定要回自己山里那间小木屋。
临行前父老乡亲们都出来送她,隔壁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腿,依依不舍。
她收拾行囊真正踏上归途的时候心里满满胀胀的。连日奔波,和乡亲们同吃同睡,终于把这场水患疫病控制住了,她心中那点因“系统”交易和莫名穿越带来的惶惑,被实实在在的成就感压下去些许。
她走到小院门前,正在开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有个人影。
宋铮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立刻关门。
下一秒。
她被一道颀长艳丽的影子堵在门内的拐角。
“阿铮。”
月光下,男人肤色冷白如瓷,唇色秾丽似血,声音温柔缠绵,在她耳边轻绕。
男子身量略高于她,雨水已经将他浇透,墨色的长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眼神湿漉漉的望着她。他身上那件料子极好的绯色外袍湿透贴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双腿修长。
“阿铮,你始乱终弃。”
低哑中掺杂一丝委屈,委屈中又暗含两分撩拨!那双漂亮到近乎妖异的眸子死死锁住她,水波粼粼。
步步逼近,就差给她来个壁咚了。
宋铮:……
!
不是,这对吗???
你们女尊国的男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老干部”宋铮被震撼了……
作为一个专注事业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从小到大,连男人小嘴都没亲过,现在你给我整这个???!
宋铮在脑子里疯狂呼叫系统,而死系统宛如真的死了一般——毫不仗义的丢下她自己跑了。
男子看她一瞬间心思百转,不由得在暗处轻轻勾唇,随即回眸懒懒开口,目光幽怨:“阿铮好狠的心,当初哄我骗我,说我是你此生唯一,还与我定下婚约说此生非我不娶,如今却要翻脸不认人吗。”
这情债,还走的病娇阴湿男鬼风??
宋铮头皮发麻,强作镇定,默默抬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对方凑近的俊脸!
“这位兄台,我们不熟哈,请保持安全距离。”留下这一句,随即潇洒转身离开。
她累了,她需要休息,没空在这儿扯皮。
男子在后面眸色微闪,随即跟上去。
“我陪你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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