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和你爹最后道个别?”
草木的生命非常顽强,草妖亦然。
谷老爹虽然现在出气多、进气少,话也说不出来,但云书书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父女最后呆一会。
所以,在征得谷幽兰同意后,他默默退到了一定位置,既给二人留出了空间,若有变时又可以随时反应。
“我真是个体贴又善良的人啊!”
无聊擦拭着流云剑的云书书如是感慨。
……
“爹!”
谷幽兰握紧了谷老爹的手。
“为什么?”
身受重创的谷老爹已无法再开口,但作为主打精神力的妖怪,他的声音,还是可以直接出现在谷幽兰的脑海中。
“什么为什么,爹修仙失败,最后给你留条退路,不好么?”
“爹爹为何执著修仙,我们就这样平平凡凡地,在这乡野村落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傻孩子!”
谷老爹看着潸然泪下的谷幽兰,目光中尽是慈爱和向往。
“当你体验过了那些壮丽和精彩,又怎么甘心,再去忍受平凡。”
“……”
“去吧,和那个少年人去吧,去外面的世界。若有一天,他负了你,就用同心咒。”
“爹!”
……
听到谷幽兰这凄厉的一声,云书书明白,这里的一切,终是结束了。
满布洞穴的藤蔓已经尽数消失,宗祠附近的清心兰也全部枯萎,连谷老爹的尸体,都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泛着青绿的光。
“绿色,总是让我有些皱眉。”
自言自语的云书书将内丹还给谷幽兰,后者颇为讶异。
“不说妖怪的内丹对你们修行大有裨益?”
云书书也很是好奇。
“好歹这也是你爹,你不介意?”
“这不是我爹。”
指着刚刚安葬的谷老爹的衣冠冢,谷幽兰很坚定。
“我爹在那里。”
好吧,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不能惹。
云书书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问谷幽兰还有没有亲人,没有的话可以和自己先去京城,再做打算。
毕竟人家爹也是挂在自己手里,哪怕是个妖怪,可是,总感觉有那么几分愧疚,想要好好照顾她。
“你走吧!”
呃?
不是,妹妹,你不能抢台词呀,这画风不对呀!
云书书瞪大了眼睛。
“我为什么要走?”
谷幽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留在这里过夜?那你随意。”
“喂喂!”
环顾左右,刚刚将谷老爹悄悄安葬的谷氏祖坟附近,除了墓碑还是墓地,偶尔,也会有鬼火飘忽其中,云书书跳脚。
“等等我,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看你爹的意思,不也是想让我带你走吗?你留在这里,等天亮了怎么解释,你……哎呦!”
云书书一头撞在了突然止步的谷幽兰背上,待后者转身,他慌忙举手,示意自己的清白。
“我不是故意的,我……”
月光下,谷幽兰面色凄婉。
泪水,自眼中溢出,悄然滑落。
“或许,我就是个不祥之人。”
“胡说!”
“我若跟着你,害了你怎么办?”
“……”
深吸一口气,深知现在言语远远不及行动的云书书伸手,将谷幽兰抱入怀中。
“我福大命大,你害不了我的,放心!”
怀中的女子半天没有出声,云书书也很有耐心,维持着这看似亲密实则宽慰的姿势。
良久,一阵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响起,云书书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地,抱紧了怀中人。
……
数日后。
清晨。
一辆马车悠悠然行驶在去京城的官道上。
云书书控着缰绳,边和那拉车的老马较劲,边回头冲着马车内道:
“天色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毕竟,昨晚也折腾了大半宿,累得慌。”
马车帘一掀,露出了一张年轻女子清丽绝伦的脸。
谷幽兰秀眉微蹙,对云书书的话表达着深深的不满。
“昨晚是错过镇子,在山神庙里凑合了一宿,你不要说得那么有歧义。”
云书书颇有深意地笑。
“这位姑娘,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无色,自然处处无色。女施主,你想得有点歪哦!”
一卷书忽被谷幽兰从车厢内丢出,好在云书书身手敏捷,一捞在手。
却见封皮上,《银瓶梅》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身后,谷幽兰幽幽叹气。
“人家也不想多想的。”
云书书:“……”
“我若说,这是买马车时,店家友情附赠的,以解长路疲乏,你信吗?”
谷幽兰眨了眨眼睛。
“你说我就信。”
云书书大喜道:“我和你说……”
谷幽兰姨母微笑。
“无非大家一起傻。”
云书书:“……”
……
“小兰!”
空气安静了一盏茶后,云书书觉得,还是有必要纠正点什么。
“你觉得,我是看这种书的人吗?”
此时谷幽兰已将马车帘掀起,固定好,托腮坐在了云书书身后。
“是与不是的,小兰怎么知道呢?毕竟,我们才相处几天。若是日子长了,处久了,小兰定是知道的。”
云书书张大嘴,一副想说什么但又被酸倒牙的表情,逗得谷幽兰终于忍不出,“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
又一卷书被拍在了云书书手上,谷幽兰掐着嗓子继续道:
“云哥哥,这本《绿茶花?白莲花》好看吗?”
云书书掩面。
“小兰,给云大哥留几分反差萌吧。真的只送了这两本,再没有了!”
……
天蓝。
云白。
路边风景很美。
但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平价马车的特色就是,颠得慌。
即便云书书准备了不少软垫,但日头一起,谷幽兰还是随着道路起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颠到困了。
而驾车位,云书书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已经快要眯成了一条缝。
“砰砰!”
“哎哟,你打我脑袋做什么?”
委委屈屈先握紧缰绳,再转身,云书书对上谷幽兰错愕的眼神。
“你为什么打我?小兰,我和你说,云大哥,也是有尊严的!”
谷幽兰欲言又止,先是抬起自己两只手,再左手竖起食指,指了指云书书脑后。
“砰!”
“我#?$&%*^。”
将内心的不满自动进行消音处理,云书书左手一挡,把蠢蠢欲动的流云剑直接封回了剑鞘。
“别闹,你一把剑跑出来争啥宠,你……嗯,有奇怪的味道?”
谷幽兰看着流云剑剑穗一摆一摆的,而云书书则露出了少见的、郑重的神情。
“鬼味?”
流云剑剑柄还在扭,云书书嘴角有些抽搐。
三个呼吸之后。
先不管自己会不会疼,云书书开始对着流云剑劈头盖脸一顿老拳。
“青天白日的,这么大太阳,你和我说这附近有鬼?什么鬼,穷鬼吧!你家主子我前两天刚买了马车钱包就丢了你会不知道?说吧,你是我爹还是我娘派来的奸细?故意气我的是吧!”
“咴~!”
拉车的老马一阵嘶鸣。
云书书和谷幽兰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翻过了一座山。
山脚下,也有一群人,聚了七八辆马车。
除了他们和对方,整个官道,目之所及,竟然再没有旁人。
至于有没有鬼?
云书书认为,这是一个有辱常识的问题。
不过。
狐女和艳鬼,也不是不可以,来几只。
毕竟,旅途漫漫,光靠那些《XX梅》、《XX花》之类的,着实乏味。
……
山脚下那一群人,应该是彼此相熟的。
人和人之间的亲疏关系,从身体距离即知。
就是,那阵势有些奇怪。
虽有七八辆马车,却有一辆格外高大华丽的,被护在中央。
其余马车则利用车厢,将其团团围住,构成了一个明显保护的架势。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
在官道上摆出一副随时可能会遭受攻击的样子。
这叫啥事?
隔着花,隔着草。
隔着马蹄扬起的灰。
云书书甚至能看到马车周围,侍女、下人们脸上的惊惶。
“云大哥!”
云书书感受到的,谷幽兰也看出来了。
因此,她有些迟疑。
“我们要不要过去?”
出门在外,自然少惹麻烦为妙。更何况眼前,那一看就很不正常。
“当然要去了!”
云书书答得大义凛然。
“他们……看上去很有钱。”
“顺路的话我们可以蹭一蹭啊!”
……
“兄台有礼了!”
“哪里哪里!”
隔了数十步,云书书就跳下马车,停好,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气质,等着对方过来搭话。
至于谷幽兰,大户人家女眷都是不轻易露面的你不知道?
看对方现在现身的人有管家、护卫、仆人、侍婢,唯独没有当家主母。
云书书更加确定了,这户人家……绝对有钱!
值得蹭!
……
管家打扮的人回去不过一会,最中央马车上便下来一人。
长身玉立,气质清华,当真一副好皮囊。
当然,在云书书心里,比自己更帅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在下李君虞,家中排行第十,如蒙兄台不弃,可以唤一声李十郎。”
对方有礼,云书书有意。
一来二去之间,李君虞便将他们的情况说个明白。
原来李生年过二十,便由家中父母做主,娶了表妹卢氏。
二人家族俱是当地望族,李生与妻子由于成长背景相似,婚后感情也甚是融洽,如胶似漆。
奈何美中不足,成亲一年,卢氏一直未有身孕,于是二人便走访周遭古刹名寺,虔心求子。
今日,便是刚从临近崇敬寺而回。
“原来如此!”
云书书装模作样地点着头,眼瞎一般看不到李君虞刚刚下来的马车上,那贴了一车的符篆。
“李……”
“啊~!”
突如其来一声尖叫。
李君虞陡然色变,急转身望向中央马车。
云书书发现,他整个人,似乎都在抖。
而此刻,谷幽兰已下车,来到云书书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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