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还早呢。”
云书书抬头望天,却见日已西沉,尚有余晖。
而东面,一弯清淡的月隐于云后,因尚白的天色而显得颜色颇为寡淡。
好吧,当事人都不急自己急个啥?
将视线转回花花手中的果盘上,以莲花为底,云书书有充分的理由,觉得那个叫阿措的小姑娘是在内涵自己。
不就是舌灿莲花嘛。
哼,殊不知,苍苍可就爱听这些。
谁家小姑娘不喜欢甜言蜜语呀?
当然,也要看是谁说的。
这方面,云书书很有自信。
眼下,阿措正拉着莫苍苍,叽叽喳喳地给那壶饮子做介绍。
“这是‘无情饮’,取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花四季之花,佐以雨水的水、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小雪的雪四时之水酿就,初饮无味,回品渐甜、渐醇,沁人心脾,有提神醒脑、增进功力之效。”
云书书看着水晶杯中的琥珀色光,微感疑惑。
“何谓‘无情饮’,是说喝了这酒就六亲不认吗?”
“当然不是啦。”
听到这种回答,外表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果断放弃云书书,转而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莫苍苍。
“姐姐可知?尽量往诗上面去想。”
呵呵。
云书书内心冷笑。
啥意思,欺负我不会背诗是吧?
还有,若是小兰在也就算了。苍苍?你看她哪有一点书卷气,整日里喊打喊杀的,活泼得似个二哈一般。她要是会,我就……
“或是取‘任是无情也动人’之意,虽称无情,实则动人。”
莫苍苍凝神缓缓道:“这名字,形容你刚说的白牡丹最好,其它的,尚不够贴切。”
阿措点头赞同:“牡丹为花中之王,天香国色,确实也只有它才配得上这样的说法,那芙蓉……”
搞什么?
目瞪口呆地看两人就花与诗聊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的,云书书觉得自己要碎了。
这种装X的机会,一般不是留给主角的吗?
另外,你们两个娇美如花的女的聊那么投机作甚?看看身边的男主和那只虎妖啊!
对了,虎妖?
一扭头,只见花花满眼小星星地望向阿措,眼中的宠溺与骄傲几乎快要溢出来,云书书扶额。
错了,那是一只猫,我不能当它是虎。
废了,废了。
如此这般一刻钟后。
云书书一清喉咙:“吃好喝好……”
“哦。”
阿措手指一抬,指向谷中:“大虎,你带这位大哥哥去吧,我和这位姐姐再聊会。姐姐,说到胭脂的做法……”
云书书看莫苍苍优雅坐在草地,手叠放于身前,一副标准的古代仕女郊游图,裙裾散开,微笑颔首,还时不时地附和几声。
啧啧!
怪不得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跟着花花的云书书边走边道:“我们去做什么?”
“布阵。”
擦,这种又脏又累的体力活果然才是一众舔狗的宿命。
“花大哥,时候还早。”
花花疑惑:“哪里早?现下月亮都上了树梢,再不弄,可就来不及了。”
刚刚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看来,同样的一句话,从阿措口中,和其他人口中说出来,是两句话。
嗯,完完全全的两句话。
云书书已经懒得吐槽了。
没想到花花还是好心解释了下:“布阵太早,会让封十八姨有所察觉,眼下时辰,刚刚好。”
你说好就好吧,反正打工人、打工魂。
给小富婆打工的云书书无所谓。
……
布阵其实也不难。
将四面花花带来的素白阵旗立于谷中的东南西北四角,再暗运真气,将一缕五彩丝线系于旗角。
为什么要暗运真气?
因为云书书感觉插下去的旗子,似乎在抗拒,好似有灵性一般,滑不溜丢的。
一旁的花花念念叨叨,见云书书半天都系不上彩绳,不禁急道:“你也说两句。”
“说啥?”
“刚阿措教你的。”
“我没听呀。”
“……”
见花花不自觉地捏紧拳头,额上的“王”字时隐时现,云书书果断改口:“我想想,让我想想,我就觉得这些花花草草啊,长得可真可爱!”
面前。
一朵大红花从枝头滚落,直接滚入云书书怀中。
“想起来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洵兮,绘事后素。”
布完阵的云书书问道:“这什么意思?”
花花摇头:“俺不知道。”
“你不知道?”
“反正阿措说的准没错。”
“那阿措看上去那么小,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俺听不懂。”
“男人都懂,你不要装不懂。”
“俺是妖。”
“男妖也懂。”
“阿措说,我们是soulmate。”
“阿措说阿措说,虎大哥,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还有,你们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花妖会说西洋语?这个修仙世界它不纯粹啊啊啊!”
……
没有人管云书书的自言自语。
布完阵,回到原点,阿措和莫苍苍似乎也刚好聊完。
小姑娘这会冲云书书非常友好地笑,再对花花一招手,花花就表面“嘿嘿嘿”,内心“哇哇哇她在冲我笑”地跟了过去。
温顺又乖巧。
眼瞧着二人/妖一前一后,逐渐隐没在夜色花林中,云书书奇道:“他们就这么走了?”
“走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分析啊,对策呀,计划呀,这些,不展开讲讲?”
“有什么好讲的,一刀过去不就完了。”
云书书目瞪口呆:“那你们聊了那么会,都在聊些什么?”
“不过是一些女孩子家家的话,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
云书书无语了:“好歹我得知道敌人是什么人吧?”
莫苍苍无所谓:“反正不是人。”
云书书:“……”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继续抢救下。
“苍苍。”
“云哥哥,你看。”
顺着莫苍苍的手,云书书望向天空。
今晚的月,不圆,但偏白。
月近中天。
莫苍苍仰头望月,那周身的氛围,突然宛若前世文艺女神附身。
“你看今晚的月,和那日在东海龙宫看的月,有什么分别?”
有什么分别?
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反正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海底,周围还都是妖怪。
云书书内心已经作答完毕。
但这样的话,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说出口的,就变成了:“有什么分别?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反正,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月的,一直都是你。”
深情款款,温温柔柔。
如果莫苍苍不感动,云书书都要被自己感动到了。
感到恶心,有点想吐,但不能动,简称感动。
一动,这美感可不就被破坏了?
让我先溺毙在这种暧昧的语境中吧,你们都别管我,嘤嘤嘤!
哗!
咔嚓!
一道小手臂粗的闪电忽然打破寂静、划破夜空,直接闪现在二人面前。
云书书惊呆了。
我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善意的、不会让小姑娘伤心的话,至于特地落下闪电来劈我吗?
这么夸张的行政成本,老天,信不信我打天庭热线投诉你?
呼~
闪电之后,不是轰隆隆的雷,而是突如其来的风。
大风。
风沙走石,睁不开眼,可以将树拔起、把人吹走的大风。
同时,风形成的漩涡中,还隐隐显出一个人形。
“是谁在坏老婆子的事!”
……
哗!
咔嚓!
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
老四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自家八师弟的命灯,碎了。
“师尊!”
这是京城中,某位大人物的别院,知晓寒虚道长要来,特地提供的。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师尊没说,老四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去问。
而别院内伺候的奴仆侍婢,被采买来,就一直在别院,主人是谁,则更不清楚。
下人嘛,懂得伺候人,知道自己的直属上级就行了,幕后主人什么的,实在不要打探太多。
当然,嫌命太长,或生活不够刺激的话,还是可以打探下的。
然后,卒。
能在九个师兄弟中脱颖而出,一直跟随在师尊身边的老四当然不傻。
所以,他一没开口问师尊为什么要进京,二没问进京后住的这地方究竟是谁的,三没好奇师尊为何大费周章,非要带上他们九个师兄弟的命灯。
命灯,顾名思义,内有修炼之人的一缕魂魄,象征其生命状态。
携带不便,为凝神计,多半供奉于宗门密室中,由专人看顾。
老四打量着四周。
这当然也是一间静室。
正对门靠墙设有一张香案,案上呈半圆摆着他们九个师兄弟的命灯。
灯火摇曳,不用看,老四也知道谁是谁的,因为九盏灯的造型、烛火颜色、甚至火焰高低均不相同。
“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比人和狗妖之间的差距还大。”
这是当年,他们九个师兄弟齐聚,师尊第一次考核完后,意味深长所说的一句话。
为什么要用狗妖举例?
老四心想,可能是因为狗妖最狗吧。
总之,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师尊的话,而那些自以为懂的师兄弟则一个接一个的,被师尊派了外务,还暗暗窃喜,觉得可以从此自由拥抱人妖魔。
拥抱个毛线!
香案上,一般供奉的应该是宗门祖师爷画像,而此刻却是一张水墨写意画。
只瞄了一眼,老四就低下头。
无他,不论看几次,那画上翻滚于浊浪中的九头巨兽,总是可以轻易让他失了神。
心神失守,对修行人来说,可是大忌。
香案前,摆了两个蒲团,师尊坐在左首这一个。
除此之外,室内再无他物,窗纱紧闭。
眼见和三师兄下江南的八师弟命灯已经崩碎,多半凶多吉少,而自家师尊却还闭着眼,左手掐算个不停,老四纵然内心焦虑,却也不敢再出声打扰。
他只是感觉室内又冷了几分,而灵魂战栗的感觉也强了不少,是师尊又有所突破吗?
一念未完,却听得“咔嚓”、“啪!”
又有一盏命灯,崩碎了。
老四骇然。
而寒虚道长此刻也睁开眼,道:“圣兽,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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