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同舟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便想到之前之前接连被困在幻境中连续经历三个世界的事。
林云绝非会恶意将凡人困在险境的人,就算是报复被牵扯入幻境或考验他也应当会告知,加之当时的幻境主角是前任魔尊柳肆。
所以他当时是以凡人之躯闯入了个连元婴修士都无法离开的幻境,说是九死一生都算轻的。
越往深处走陆长予越觉情势严峻,他虽然已经开始辟谷,但在几天的日晒下开始不可避免开始缺水口渴。其他修士也不时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然而此地只有山石树木,就算全部榨干也没有一口水。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一汪清泉,水流飞溅到岩石上发出闷响,白珠飞迸,烈日久晒致使空气也稀薄起来,清泉处土腥气与草木气混合传入鼻腔。
还不等阻止,便有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半途被碎石绊倒也不愿停下,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伤口撕裂时的血留下一道的痕迹,但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却被泉水猛地卷入其中吞噬。
两道剑气同时攻过去,泉水被劈开裂缝,立刻发出呜咽哀嚎,长长的水流蜷起逃开,无数滴水珠化作细白的毛发汇聚,顷刻间便化作灵兽的模样,只是口中还不停地咀嚼,嘴角有鲜血汩汩流出,在地面汇成细流。
周遭再次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接下来的路程中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可以蔽日的地方休息,还不等走过去,便有人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所幸方才被吃的不是药修,帮着简单诊断一下后道:“伤口没有及时换药加上缺水,发炎晕过去了。”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既然幻境中没有水源,不是应该让害我们变成这样的人割血?”
说完便将带着恶意的目光投向陆长予。
陆长予皱起眉:“我不是将大家带进幻境的人。”
“又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不是你设下的幻境,割血不是也正好让你自证一下?”
"我若是有设下这种幻境的本事,为何要自己也跟着进来?何不直接坐收成果。"陆长予的神情染上愠怒,指甲陷入掌心,看向那从进入秘境开始便一直针对他的人。
那人身着寻常的素衣,腰间别着佩剑,五官圆润但未有出奇之处,只是神色愤懑,指向晕倒的修士时,眼中甚至隐隐蓄起泪水,他道:“况且你至今毫发无损,明知我们伤势严重,却连帮扶他人也不愿,叫人如何相信你身为局外人肯诚心帮忙?在座的哪个不是被灭了门的可怜人?你不自证,难道还要让我们自证吗?”
陆长予被这一通歪理震惊,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语,眼见着已经有人也面带怒气地看向他,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穿书一开始时,所看到的“灵兽”的结局,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上前去,打算让那修士自己来取血时,一条手臂挡在了他身前。
“我亦是毫发无损,且也勉强算是领队之人,我来取血就是。”陆见山沉声道,说罢撩起袖子在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长口,走到那昏迷的修士面前喂给他。
但带路的修士并未因此善罢甘休:“你为何要代替他?莫非是在包庇同伙?”
“何为同伙,要与你一般处境凄惨才算?还是说我人界的几百个族人的命不是命?”陆见山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中剑刃发出阵阵嗡鸣。
那修士目光下意识看向别处,不再继续答话,其他人也开始低声劝和,最终重回平静。
入夜后,伤势较轻的齐同舟和没有受伤的陆长予等三人分两批首页,陆长予被分到和陆见山守前半夜。
望着燃烧的篝火,陆见山忽然问道:“你觉得这群人可以顺利到达望轩阁吗?”
见久久未有回答,他自嘲地笑一声:“我也觉得希望渺茫,一群伤员,随便来个修为高些的就一锅端了。”
“那你为何要来。”陆长予终于开口,只是语气平淡。
“我闭上眼就是陆氏被灭门的场景,还有师尊为了掩护我离开,和那群人拼命的样子,甚至还不等我回去收尸,便已经被啃得零零碎碎。”陆见山阖上眼眸,再睁开时眼中满是落寞,“所以我不得不来,大不了一死或者失败了,回易水国继续醉生梦死。”
“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陆长予想起第二个幻境中自己的“身世”,道:“能。”
但陆见山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对这个回答不以为然。
"那你呢?你觉得这是我设下的幻境吗?"陆长予反问道。
“按理来说不是,你对药修一窍不通,应当不是慈心堂的人,而且早在百泉门时就可以动手,不必等到现在,”陆见山眯起眼,露出一个狭促的笑,“可是感情上,我无法相信一个人会那么善良,至少我从小到大未曾见过。”
"你从前看话本,没有看过英雄吗?"
“英雄?”
“就是拯救众生万物的人,他们天性善良勇敢,就算被针对和误解也不会放弃。”
“那你是英雄?”
“不,我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普通人而已。”陆长予垂眸想了想后说道。
“那你为何要牵扯进来?不怕以德报怨吗?”陆见山凑过来,语气中有恐吓之意,“就像今天这样,就算真的死了,他们也只会恨你,以德报怨怎么办?”
“嗯,那也没有办法。我确实是个会施展幻术而且看起来很坏的人。”陆长予弯起眼眸,回复道,“说不定我还会在幻境中施展幻境,就像现在这样。”
说罢两人眼下的场景骤然变幻,周遭是一座破败的石桥,桥栏上摆着一坛瓦罐装着的酒,天上挂着一弯残月,凄凉惨白。
“这酒能喝吗?”
“不能。”
“好吧。”陆见山遗憾地摇摇头,走过去装模作样地举起酒坛往嘴里倒,而后笑得险些跌下去,“我从前做纨绔子弟时也喜欢如此,那时候觉得人生短短数载,尽眼前欢就好,何必苦苦修仙。”
"现在也这样觉得,与其这样在三界苟活着,还不如当时身为凡人被杀了。"
陆长予闻言想起自己在原来的世界时,曾经印象深刻的一句词。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若是死了以后又重生,那你还想为族人复仇吗?”他忽然问道。
“你想吗?”陆见山问完便笑了,“也不对,我该换种问法,如果你今天因为自证被杀了,重生以后还会继续行善事吗?”
“嗯,我不会变。”
“你又未曾真的重生过,怎么知道?”
陆长予语气坚定:“我知道。”
“算了,此事争辩来也无意义,”陆见山站起身,挥挥手,“解开幻境吧。”
“还有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慈心堂派来的人?”陆长予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地问道。
“我也不知,我只是一个愚昧无知的纨绔子弟。”陆见山背对着他,声音无波无澜。
......
陆见山虽然割了半碗血,但连日的高温和辛苦奔波还是让那晕倒的修士伤口严重发炎,不多久便去世了,同行的人默默收起他的佩剑后边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发现这里的端倪,此处的树木生长得异常茂盛,郁郁葱葱,不似在常年缺水的幻境中长成的,但直接劈开或挖开根部也没有任何汁水。
开始有人提议能不能在树木中注入灵力,说不定寻根溯源可以找到类似树王的东西,或者找到水源。
大部分人也开始默认这里其实是秘境,还有猜测这秘境中神器的,可能性最大的是射日弓,传闻此弓由盘古的筋制成弦,由扶桑树的木做成弓身,迷失后大概在与木有关的地方。
但剩下的人中,只有两三个法修,自身都且缺灵气,最终这个任务落在了陆长予身上,这次他不再说什么,蹲下身随意选了棵树将手覆上树根,将灵力注入其中。
但直到他的灵力快枯竭,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陆长予甚至开始怀疑这些灵力全都石沉大海了,总不至于像爽文小说里面那样,因为主角力量太强大,需要等前摇。
他忍不住将手抽回,目光紧盯着面前的树木,但除了耳边的沙沙摩擦声便再无动静,正欲转头看向其他人时,剑气在面前破空,巨大的波动将他震飞出去。
直到被林云接住,他才看清这些树木已经自行连根拔起,树根树枝蜿蜒如同灵活的触手,将来不及躲避的修士统统绞杀,又转而向剩下的人进攻。
陆长予侧身避开朝他袭来的树枝,直接将伞骨化作数柄利剑,围绕在身周形成包围圈,但因为之前灵力消耗过多,还是被找到破绽刺中丹田附近的位置,直至混战结束,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多了新伤,还有两人被偷袭身亡。
“若非他注入灵力,怎会...”
“住口!”这次不等挑衅者说完,陆见山便厉声呵止,捂着受伤的肩膀狠狠瞪向说话之人,“是谁提的这个建议。”
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无人继续开口。
陆长予皱起眉,他的旧伤被,若非之前得到的那颗仙人内丹还在源源不断朝他提供灵力,他此刻连站立都困难。
目光落在那个一直在针对他的修士身上,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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