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予被带到离傅府几里远的酒楼后才暂时松懈警惕，呼出口气坐在木椅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身体也只堪堪到筑基期，虽然能勉强辟谷，却也需要按时进水，他入口时感觉到一股苦涩味，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仰头直接喝了干净。
"茶的味道有问题？"林云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跟着低头喝了一口，揭开茶壶看了眼，忽然抓住陆长予的手腕开始把脉。
陆长予余光瞥见那壶中跑的是红枣枸杞和些许的茶叶，绝不至于酸苦，立刻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半晌后听到林云回答道：“你被下毒了。”
他眯起眼仔细回忆起来：“这段时间，非必要我没有和傅任接触，他派人送的吃食茶水我也一概没有碰过。”
“房间中有没有出现过异香？”
陆长予摇头，抬眼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毒可严重？会耽误我们这结界中的行动吗？”
“这是慢性毒，目前还不能具体诊断出来，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影响，但不排除突然恶化的可能性。”林云松开手，眉心隐隐蹙起，“这段时间，你尽量跟在我身边。”
他点点头，开口猜测道：“会不会是傅任或者他身边的人进来制的毒？那个把我们推入结界的人，自己未必不能进来。”
“嗯，确有可能。”
两人对视片刻，陆长予率先开口道：“或许........可以试着查一下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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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府最近三月的账本都被搬了上来，陆长予没空一本本看，用灵气操纵着它们在空中自动翻阅，手中握着毛笔记录，遇到有异常的地方才会停顿须臾。
林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账房，看得人两股战战，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终于翻阅完后，陆长予指着月余以前的账目问道：“为何二少爷的院中忽然增添了下人的开支？”
“这...少爷说最近看到个合眼缘的仆从，就买了回来。”
"超出的银两，远比其他普通仆从的月例多，并且在药材采购上也忽然多出一笔钱。"他的手指缓缓移动，指到那串文字上：“能否和我说说看，这五十两是买了什么？”
豆大的汗珠顺着账房的额头落下，直接将面前的地板洇湿一片，他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磕磕绊绊道；“这些都是二少爷命人采购的，只和我们报过一声，小的也无权过问，您、您要不和二少爷询问一二？”
陆长予哼笑一声，立刻便派人去请傅任过来，跟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傅家家主，看着成堆的账本便皱起了眉：“怎的忽然查起来了账？不过是一点药材，何必这般斤斤计较，传出去说傅府小家子气。”
“那便听父亲的意思，把它们抬回去吧。”陆长予已经达到了目的，也不多和对方言语，顺带把自己写了一堆问题的纸折起来丢到废纸篓，“您怎么和兄长一起来了？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
“是，你这孩子小时候待在乡野间，也不知道些礼节，苏公子愿意教你剑术，便算是个师父，拜师宴也不知道办一个。”傅家家主说着朝林云露出歉意的神情，微微倾身做了个揖，“傅府虽简陋，只是也能招待些人，不知苏公子可愿意赏脸。”
说起来，他确实也未曾正式向林云行过拜师礼，这番若是能补上，也算是正好，正准备开口答应时，目光却看见周遭的人都变了脸色，傅家主更是大怒：“胡闹！这般大事也容你胡闹随意拒绝？”
陆长予手指颤动一下，目光看向林云，发现对方也直视着自己，垂眸对他轻轻颔首，明白过来刚才自己应当正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拒绝设宴的话，突如其来的断片让他意识到，可能是身体里的毒突然恶化了，不知为何控制了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眼下他也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赌一把解释。
“孩儿并非胡闹拒绝，只是此前观苏公子的言行，推测他应当是不喜人多的地方，与其在府中宴请众人，不若选在湖边小亭，只请我们府中重要的人以示重视，也不失为一种雅兴。”
傅家家主的脸色稍有和缓，转头征询林云的意见，见他也肯定这个提议后，才重新变回和蔼的神态：“如此，便照着你的意思办。”
等人离开后，陆长予连忙问林云：“师父，我刚才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说，拜师宴不过虚礼，只是教导几日剑术，日后谁为长子还未可知，不必刻意将人捧高。"林云再次握着他的手腕开始把脉，“之前你可有感觉到何种异样？”
"并未。"陆长予开始回想自己从诊断出中毒以后的行程，他没有在酒楼中再吃喝或接触其他物品，回府后也只派人将账本找出来，他的手指敲击桌面，“他们应该不会只动手一次，下次在拜师宴上再谨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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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随风依依，湖面随天色反射出粼粼波光。
宴会办得很顺利，直到快要结束时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最后的流程是陆长予对着林云行拜师礼，他对着人认真伏跪下去，抬头时温和笑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结界中的林云仍是戴着面具，那双平静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身影忽然变得极近，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陆长予瞬间便明白过来又出事了，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握着一把短剑，身后有震怒的声音传来。
他身体前倾，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对方的手上，林云一只手阻挡着他的动作，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逆子！你在做什么？谁教你在拜师宴上刺杀师父的？你不想活了！”傅家家主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立刻从身侧抽出佩剑要走过来，“我们傅家没有你这种子弟。”
“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要测试他现在的剑法和速度如何。”林云将剑从陆长予手中取走，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点头平静道，“趁我未注意的时候刺杀，便是最合宜的办法。”
陆长予的身体放松下来，转身看向宴会中的所有人,将他们的动作神色，不出所料看到傅任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其他人则是或庆幸或好奇。
虽然这个理由不能使所有人信服，但大家表面上还是信了，打了几句哈哈后便纷纷告辞离去。
陆长予举起自己喝过的酒杯，低头嗅了嗅，递给林云：“师父，你觉得诱因在哪里？早上的时候，这毒分明还未恶化。”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诊断出来这是什么毒，只能大概推测出来应当是靠某种外力诱发的。
这个外力应当和灵气也无关。
如果设立结界的人真的进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设置一个死局处死他们？就算是想体会猫抓老鼠的乐趣，也不必看着同门弟子受辱而无动于衷。
虽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慈心堂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冷血无情的，眼中不过利益。
但就和陈归一样，傅任这种天资更好的弟子，不会无缘无故被丢在他们这里如此久。
他猜测或许那个设立结界的修士，自己进入其中以后也被压制了修为，无法轻易使用灵气。
他们应当不是直接以被抽了修为的魂魄状态进来的，而是直接以本身进入的结界，他以前对这方面也有所研究，因为结界需要源源不断向里输送灵气，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被压制原来的修为，设立者亲自进入就也会被压制。
一人打破，所有人就会也顷刻解开禁制。
饶是对面两人的修为比他们高，也不会轻敌，约莫是想着在结界中来个瓮中捉鳖。
经过一番排查，他最终把目光放在那些乐师身上。
这里面说不定便有傅任的人，之前他不许别人靠近和查看自己的仆从，看管得极严，陆长予也没办法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从袖中取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留影石，沉思观察一番后，最后将琴师设立为最有嫌疑的人。
琴师看见刺杀时，虽然也有露出短暂的惊讶，但放在琴弦上的手丝毫未动，目光也会缓慢地移动，而且.....
他记得慈心堂的神器是伏羲琴，最擅长用琴音控制人，难保不会在结界中再用这招。
方才他行拜师礼时，琴师也正好在弹奏。
他叫来管事的仆从，问那琴师的身世姓名。
“那人叫时生，是、是......”仆从说着犹豫起来，“小的也不清楚他的来历。”
陆长予蹲下身，按住仆从的肩膀：“是二少爷从外面买回来的人，他不让你们告诉我，对吗？”
仆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求二位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完便在地上用力磕起头来，陆长予此刻也猜出来了答案，将人提溜了起来：“好了，走吧，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他不会知道你来过这里的。”
“真的吗？”仆从的眼中满是胆怯。
“你要是再不跑的话，就不一定了。”陆长予看着人急匆匆跑远，转头对着林云道，“师父，我们应该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11、
陆长予喜欢熬点小夜，导致一有早八就很难起来。
某个熬夜完的清晨，他闭着眼摸到衣服穿上，起身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没穿好，又往上提了提裤腰。
走到餐桌旁正要吃饭时，忽然想起来昨晚还有个作业没有写，今天上课就会截止，他只来得及和林云匆匆说一声原因就出门了，早餐也来不及吃。
直到在教室紧赶慢赶提交以后才松口气，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在兜里翻了翻，翻出来一个手机，上面是一条未读消息。
陆长予（小狗）：长予，你早上穿错衣服了。
他好像起猛了，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在发消息。
陆长予闭上眼缓了缓，点开聊天框发现这应该是林云的手机。
林云：QAQ对不起老大，我早上闭着眼睛没发现，你是不是也要上课？我会影响你签到吗？
陆长予（小狗）：不会，下午我来接你的时候再换回来就行。
陆长予回了个OK的表情包，想要抬头听课，但枯燥的水课内容钻不进脑袋，他手指忽然在手机屏幕上蠢蠢欲动。
好像还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查过手机，要不要试试看呢？
十分钟后，好奇心战胜了道德，他点开了其他页面。
林云的社交十分简单，平时非必要不与人闲聊。
他随便翻了翻，忍不住点开了相册。
相册第一张是他睡懒觉时的样子，阳光洒在发丝上，把脑袋用力埋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第二张是他看书时的样子，手指烦躁地抓着头发，眉头皱成川字。
第三张是他因为刚校园跑完，气喘吁吁地趴在车后座休息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
看着看着，好奇小狗变成了红温小狗。
在删掉照片和质问拍照人的选项之间，陆长予选择了以牙还牙，偷拍回去。
在下午看到人时，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偷拍，没想到却被发现了，手机被林云抽走，换成另一个后道：“现在可以拍了。”
心虚的偷拍小狗：嗯？什么偷拍？我刚刚好像不小心点开相机了，可能是今天上课完不小心手滑了。
小狗的爪子被握住，直接对着正主拍了几张，他得到照片后忽然有些不服气，于是今晚打算等林云睡着以后再真正地偷拍他。
但是他忘了，平时林云会先哄他睡着。
遂，两人在黑暗中睁着眼对望。
陆长予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老大，你快点睡觉。”
“想拍我吗？”林云的声音不大，却吓得他心脏猛地跳起来。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这么幼稚。”他说着便闭上了眼，想等林云真的休息以后再拍，但是等着等着便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陆长予懊恼地打开了手机，却发现相册里多了一张两人的睡颜照，林云睡觉时眉眼很平静，手还揽着他拥入怀中。
昨晚有神仙显灵了？居然实现了他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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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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