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插曲过去后不久,白鹤停车,顾连溪和沈槿煜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学堂,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题着“唯池学堂”四个大字。
“公子,这就到了。”
顾连溪点点头,观察着这座大门紧闭的建筑,围墙很高,从外面只能看到长的比墙高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
“白鹤,你联系里面的人,找个靠谱的,最好是读过书的,从这把告示递过去,让他贴在内墙上,有不识字的念给他们听。”
“是。”
“这能行吗?”,沈槿煜怀疑地说。
顾连溪没有回答,神情严肃起来,他知道,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动一兵一卒的硬仗,今日摆在面前的难题便是鼓舞人心。
白鹤站在大门外,他从刺史府带来一面锣,开始用力地敲,一边敲一边喊,“各位!各位父老乡亲!都到门口来!有事告知各位!你们的病有救了!快到门口来!”
慢慢地,大门内测人越聚越多,顾连溪隔着挺远,都能听见里面喧闹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什么人啊?来干啥的啊?”
“是来送吃的吗?我要饿死了。”
“谁知道呢?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来折腾我们做什么?”
……
等到差不多时,白鹤又问:“有读书人吗?有识字的吗?”
“有!”,里面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
“麻烦您把这张告示贴到墙上,念给其他人听。”,白鹤蹲下身把告示卷成一卷,小心翼翼地从门下的空隙里递进去,那中年男子也接过去。
“阁下尊姓大名?”
“小民何士诚,是唯池学堂的教书先生。”
“何先生,这张告示至关重要,请妥善保管,切勿毁坏。”
“好……好的。”
一切都按着顾连溪预想的发展,何士诚把告示贴到大门旁的墙上,一字一句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其实都是对他们日常的一些要求,顾连溪设置这个的目的在于让唯池学堂保持干净整洁,控制细菌病毒滋生繁殖。
在他念完后,有些人便沉不住气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屠夫往地下吐了口痰,呸道:“啥花样子嘛东西?门外人是郎中吗?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条令是要折磨谁?我们要死的人了,还过不了快活日子,受你们管着!”
有位年迈的老大娘,双眼浑浊,坐在地上拄着拐棍,进气赶不上出气,拳头无力地敲地:“作孽呦……官府又搞的啥花样?万恶的狗官刺史,要不是他定的什么加增收税,我也不能家徒四壁!可怜我的儿,去城北干活好久都不能回来看我一次……作孽呦!”
还有人义愤填膺地喊道:“狗官别来祸害我们!我们死后也要回来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滚!滚出青志!滚出穹州!”
顾连溪转头看着身边的沈槿煜,指着大门的方向,眉毛一挑笑吟吟道:“殿下,可听清民意了?陈蝉衣的所作所为想必您心里有数。”
不等沈槿煜开口,顾连溪便敛了笑容,向前走到门口开口道:“白鹤,你能带我站到围墙上吗?”
白鹤:“公子,属下轻功有限,自己尚可,带着您怕是上不去。”
这时沈槿煜走到顾连溪旁边,沉声道:“本宫带你。”
“多谢殿下。”
顾连溪嘴上很快答应,心里却忍不住惊讶,他原以为沈槿煜也同自己一样,不会武功,再不济就算他会,也以为他是花拳绣腿装个样子,可是现在光谈轻功,白鹤带不动人,他却轻飘飘一句能带人,可见他的轻功比白鹤要高。
沈槿煜总是少说多做,他长臂一伸,右手揽住顾连溪的腰,只觉冷风划面,不过一瞬,二人便稳稳地立在高高的围墙上。
顾连溪虽然不恐高,但是平地待惯了,冷不丁站这么高,他心里也打怵,但面上依旧从容,只是抓住沈槿煜腰间的手暗暗用力,许是察觉到他的紧张,沈槿煜揽腰的手紧了一些,惹得顾连溪皱眉。
他知他是觉得二人动作有些亲密,于是在他耳边低声道#“不妨事,戴着面巾呢。”
顾连溪这才放下心,不然总感觉有些别扭,站在高处,墙内的景象尽收眼底,那些刚刚争论着叫骂着的人此时都安静下来,疑惑地盯着他们二人。
顾连溪清楚地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长有大大小小的脓疮,有人痒得不行,正在用力挠,锐利的指甲不小心划破脓疮,脓水便淌了满脸,慢慢会变得溃烂,就算痊愈,依然会永远留下瘢痕。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命了!”
顾连溪深吸口气,眼神清明,他话语满怀坚定高声喊道:“我是来救你们命的人!”
“哈哈哈哈,荒谬!这病多少郎中都说无药可治,等死就等死,官府别派人来糊弄我们,我们不是傻子!”
顾连溪知道,这些人整日待在这里,暗无天日,内心早已不敢奢望,也许放弃一切活下去的希望,就这么认命,心里还少受些折磨。
他们不信自己还能活,以为是官府又出了什么阴谋诡计。
“我们和陈蝉衣不是一伙的,等到疫情结束,他会被依法查办,穹州不是他只手遮天的地界,而是圣上的江山一隅。站在我身边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他从南洋琼州千里奔袭到西境穹州,所为亦是百姓安康。我想治好你们,但这天花不是靠我一句话就能根除的,我需要诸位的配合,也需要时间。你们必须从自身树立起活下去的信心,按我说的去做。不过,我要声明,我无法确保所有人都会痊愈,体质弱的抗不过去的,我也无能为力。因此各位的任务便是吃好睡好,每日保持环境整洁,维持良好心态。挺过去后,便再也不会得这种病!顾某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欺瞒,五雷轰顶!”
众人震惊地立在原地,眼神从浑浊麻木变得充满光亮和希冀,有一束叫活下去的火把被重新点燃,熊熊燃烧。
他们有的彻底崩溃,有的喜极而泣,时刻承担着莫大的压力,今日说过话聊过天的人,说不准明日便猝然长逝。
每天都有人死,被草席裹着扔到后院的深坑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学堂里的人经常望着躺在深坑里的人出神,因为,那就是他们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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