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客栈,顾连溪进门上了二楼,正巧碰上去往三楼的陆延,巧的是他手里正好拿着一只龙形糖人。
“参见陆卫率,敢问您为何也在这?”,白鹤认出了陆延,当初做捕快时有幸见过一面,只不过没说上话。
陆延手里拿着糖人,再加上楼上那位爷还等着呢,他食指立于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连溪原本靠在门前吃着糖人不亦乐乎,听见白鹤刚才那句话,身体不由自主地悄悄站直,卫率?那不是东宫的官职吗?他在这里那说明……
“白鹤,我累了先回房。”
从头上传来一声,“等等。”
顾连溪转身推门的手一顿,察觉到后面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这声音他怕是永生难忘。
“顾怀礼,到本宫房里来,有事问你。”
沈槿煜换了一身乌金云绣衫,黑发用三叉紫金冠高高束起,腰间坠一条白玉腰封,脚穿抹绿云根靴,他站在楼梯负手而立,向下俯视,身姿不凡,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无形压迫。
他还用了本宫二字,明摆着用身份压他。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白鹤在这之前是从未见过沈槿煜的,只听说太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如今见了,性格摸不准,长相倒是一绝,尽管没穿铠甲也透着一股英气逼人。
顾连溪被抓了个正着,这房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何这太子总是如此阴魂不散?
“臣遵命。”
顾连溪路过白鹤身边压低声音说:“要是我遭遇了什么不测,千万要回去给我爹娘报信。”
白鹤严肃地点头道:“公子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您周全。”
顾连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里的糖人交给他,一脸视死如归上了三楼。
他刚走,白鹤便十分崇拜地踱步到陆延身边,诚恳地与他交谈,二人相谈甚欢。
而与之相反的三楼天字一号房里,寂静地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没有太子的命令,顾连溪不能坐,就这么站在地上,淡定地挺得溜直,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双眸清澈,心无杂念,如果不了解的人,看长相和穿着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位翩翩公子,人畜无害。
“敢问太子殿下,您叫怀礼所为何事?”
“并无大事,适才见的匆忙忘了问你,不在寰平好生待着,跑到这么远的渝州做什么?”
“自然是游山玩水了,臣从小在寰平长大,什么大街小巷的都看腻了,出来走走不为过吧。”
“嗯,不为过,听说京城孩童口中有位神仙哥哥此事你可听说?”
“臣并未听说,可真是位神仙?”
“听说他玉面清瘦,眼神明亮,和蔼可亲,音如敲冰戛玉,笑起来眉眼弯弯,玉树临风,这人你可认识?”
沈槿煜食指指尖轻扣木桌,说一句轻扣一下,倒像是给人施加威压的鼓点。
顾连溪怎么会不认识,因为这说的就是他自己。但他还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侮辱太子的罪名就落实了,之后可有他受的。
“臣见识浅薄,竟还有此等神仙人物?依臣看,其中有几条倒是和殿下异常符合。”
“你是说本宫写了首童谣让整个寰平的孩童传唱,就为了骂自己是狗?”
“臣可没这么说,殿下息怒,看殿下的反应,首先排除您自己,其次臣如此老实本分,理应再排除臣,这样再派人去查,范围就缩小了。”
沈槿煜没听顾连溪打太极的废话,目不转睛危险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是在评判刚刚那几句话说的到底是不是他,盯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笑一个我看看。”
顾连溪本来就因为站的时间太长心情极差,自从上次从宫里出来受了苦,之后别说久站,就是久坐都会有人问他累不累。
“殿下,瞧您说的,臣又不是卖笑的北里女子,您要是有特殊需要我去帮您安排,嗯……不知渝州是否有跟平康坊差不多的地方。”
“住口!本宫没时间跟你浪费口舌,你最好永远老实本分,滚出去。”,沈槿煜怒极反笑,好一个顾怀礼,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字里行间每一句话都在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堂堂一国太子,何时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
“那臣告退。”
顾连溪心满意足地从天字一号房出来,看陆延在外面等着,旁边还站着白鹤,掸了掸衣袖道:“白鹤,走吧。”
陆延进去,不一会又灰溜溜地出来,然后几步追上顾连溪,公事公办的语气:“顾公子,殿下让我把这糖人交给你。”
顾连溪有些疑惑,摸不清沈槿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片刻后试探性地开口:“我能不要吗?”
“不能。”
“白鹤,拿着吧。”,顾连溪看了眼白鹤,用下巴一指糖人。
“顾公子,恕我多嘴,往后碰见我家主子,您还是小心,别再冲撞殿下了。”
“怎么?太子殿下在屋里生气呢?”
“这不能说,总之为了您自己好,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了,多谢。”
下楼的间隙,顾连溪笑道:“我这两句提醒,还是借你光,你和陆卫率相见恨晚?”
“哈哈,公子,倒也不是相见恨晚,就是我个人比较崇拜陆卫率,当年太子殿下十六岁,在汾洲遭到突厥刺客暗杀,由于当时是轻车简从,只带了陆卫率一人和十几个侍卫,不知怎么被突厥刺客得到消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拦截了殿下的马车准备动手,对方一百余人都是精锐,殿下坐在马车里竟未曾出来过,一炷香过后,待他掀开帘子,一百余人尽是突厥人,横尸遍野,自汾洲此事后,陆延卫率一战成名,护主有功,声名远扬。”
白鹤谈起陆延的事迹,和现代追星人谈起偶像如出一辙。
顾连溪边听边点头,“你武功和陆延比谁高一些?”
“属下虽然会几招,但在陆卫率面前就是三脚猫功夫,具体谁高?那必定是陆卫率武功高。”
“不用妄自菲薄,有机会你俩比一下。”
白鹤先是惊喜雀跃,后又变成低头沮丧,“属下哪有资格跟他比啊,再说,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
“无事,哪天我跟太子斗起来你俩就有机会了。”,顾连溪总是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最叛逆的话。
“使不得使不得,只要公子平安,这武一辈子不比都行。”
“太子武功怎么样?”
“属下不知,按理说,身为储君,从小到大的课业虽繁重,也需要会一些武功,最不济也要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况且殿下从未出过手,所以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身手。”
“我猜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定是丁点儿不会,唉,我也如此。”
“公子不必气馁,虽然忘记了基本功,但是如果勤加练习,还会小有成就的。”
“还是算了,我看我此生是文不成武不就,那就开辟一条新道路,我要成为郢朝最有名的有钱人!如何?”
“公子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想法甚好,就算不入朝为官,富甲天下也别有乐趣。”
“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次日寅时,陆延找来两匹千里马,在远山客栈门口等沈槿煜出发,一路向南,去往在琼州设立的安南都护府。
卯时,白鹤拿着顾连溪写好的家信和五斤桃片糕,送到渝州的邮驿,传车日行二百里,四五日即可到达寰平。
沈槿煜此次出行,只带了陆延一个人,他不喜欢带很多侍卫跟着,人多眼杂,做起事来太过张扬。
两个人骑马速度很快,日行四百里,一路上除了较短的休息和用饭,其他时间都在赶路。
四日后,到达了琼州城门,接到消息的安南大都护倪庶早已经在城门楼亲自迎接,沈槿煜一身紫色长衣,腰间缠淡紫撒花缎面束,身披暗紫色羽纱面薄氅,即使是行程奔波,他也依旧是神采奕奕。
“吁……”,沈槿煜熟练地勒住跑到倪庶面前的马的缰绳,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人,还有来回路过城门左右张望的百姓,那些人探头探脑,似乎是在想,这是什么人?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倪庶行单膝跪礼,后边的人跟着一并行礼。
沈槿煜左脚踩住马镫,修长的右腿一跨,只见大氅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随即整个人稳稳落在地面,他薄唇微启,尊贵又威严。
“平身。”
“谢殿下”,倪庶激动地站起来,差点老泪纵横,没想到太子殿下亲自过来,这是琼州莫大的荣幸和恩赐,他又说:“殿下一路赶来舟车劳顿,请先随微臣去府上歇息。”
倪庶身后的人把沈槿煜的马牵走,请他二人上了马车,倪庶是武将,今已年过四十。
“倪都护,同本宫汇报一下琼州北部的水灾情况以及治理效果。”
“殿下不如歇息再谈公事?”
倪庶不敢怠慢了沈槿煜,一切都以他的感受为首考虑,生怕怠慢太子殿下。
不过他倒是多此一举了,因为沈槿煜此次来,眼里没有别的事情,只有治理水灾这一件头等大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只用四日便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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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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