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啸天一行人在刺史府见到了张寒松,同为朝廷官员,虽然品级稍有上下,但大抵比见太子来的放松。
董密坐大堂左侧,和张寒松聊的正热络,忽然开口:“张刺史,想必太子殿下已经到达琼州好几日了,今日为何不见人呢?”
张寒松笑着回答:“不瞒田郎中和董员外郎,殿下确实已到,只是这几日一直忙着探查水灾,亲力亲为,早出晚归,别说是我了,就是整日守门的府役有时也不知晓人何时出去的。”
田啸天不由得连连点头,发自肺腑感慨道:“殿下一向如此,年少有为,此次还是殿下向圣上主动请缨要来治理水患,他对水利方面颇有建树,有些点子我都自叹不如。”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田郎中脚程不快,怎的今日才到?”
田啸天和董密听见声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拱手行礼。
“微臣水部郎中田啸天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水部员外郎董密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套大礼下来,让后面刚刚站起身的张寒松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是离朝廷远,越是看淡了这些礼数,整日和百姓待在一起,和和气气,不知如何与高位之人相处。
他见田啸天和董密都跪,那自己也不能再站下去,刚要俯身,沈槿煜便开口。
“二位请起,不必拘束,张刺史不必跪了,在外面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谢太子殿下。”
沈槿煜没坐,看了陆延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当着其他三人的面从包袱里拿出《桂江详解》和舆图放在桌面上一一铺开。
“这是?”,田啸天不解问道。
张寒松在一旁解答:“此为水灾源头,郁水三大支流之一,这张图是琼州及附近舆图。”
沈槿煜负手而立,朗声开口:“不错,既然二位前辈来了,自然不能闲着,先从这两本看起,本宫房里还有张刺史送来的二十余本地志,二位早些看完,把良策递交上来。”
“微臣遵命。”
田啸天和董密顿时倍感压力,又是一个苦差事,太子殿下突然下达命令,今日晚饭不吃都必须翻阅地志。
留下他们三人围在一起交流沟通,沈槿煜便大步回了东厢房,陆延跟在后面,欲言又止,被沈槿煜看出,瞥了他一眼后说:“有疑问?”
“主子,我们真要等到田大人二人把地志全看完吗?”
“不用,我粗略翻看过,除了几本主要的,剩下的没什么,我这么说不过是让他们紧张起来。”
“嗯……单说让他们紧张起来,这理由可不像主子的风格,二位大人您也不陌生,不是不重视的性格,属下斗胆猜想,还有别的原因。”
“猜猜看。”,沈槿煜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说话而上下颤动,他心情好的时候唇角带着一丝十分轻微的弧度。
陆延果真仔细想了想,顿觉茅塞顿开:“属下猜,应是您想在刺史面前展示一下二位大人的能力,让他见识一下寰平来的官员的办事效率。”
“再猜。”
“那就是……为了保守起见,多掌握一些信息就多一分把握,对治理水患有益处。”
“否。”
陆延绞尽脑汁,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半晌不甘心地挠挠头,算是认输地说:“属下想不出来了。”
沈槿煜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过来,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些狡黠的笑意:“你想的如此复杂,我不过是嫌他们脚程太慢,惩罚他们罢了。”
“呃……主子这个处事风格,让属下想起一个人。”,陆延还真是没想到,主子怎么越来越腹黑了,而且这个眼神,和某人真是如出一辙。
“我猜是顾怀礼。”
“!!!!嗯?主子怎么知道?难道主子会读人心?属下刚刚心里所想被读出来了?”
沈槿煜有些无奈,碰上这么个属下,以后陆延连媳妇讨不到,还得指望自己给他安排,越想越繁琐,“你主子神通广大,出去吧。”
“是,主子在属下心里最厉害!您别睡太久,饭好了叫您。”
等到陆延出去转身把东厢房里屋的门关上后,沈槿煜伸手用力捏了捏颞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劳累,他有些黯然地开口:“要是我真会读人心便好了。”
与此同时的西厢房,田啸天和董密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身边是一摞又一摞的地志书籍,“好心”的陆延担心二位大人没力气搬不动,特意给送去的,上天作证,他不是去看热闹的。
“董大人,那本《江南百川》帮我拿过来。”
“田大人,这《江南百川》记载的河流繁多,如何看的过来啊?”
“那也要看,万一可获得启发呢?你以为殿下给的明面任务是看地志,实际上在给我们施压,这良策一日交不出来,你我就一日如履薄冰。”
“对了!我们还有二十多人在外厅,都叫过来一起看。”
不出一刻钟,二十多人都挤在一个西厢房,差点没地方站,本来大部分人还抱怨着,“这怎么看得完?”的说辞。
直到田啸天大声喊道:“谁先想出治理玉环江良策,回寰平本官举荐他当水部员外郎!”
众人顿时埋头苦读,浑身充满干劲。
董密惊愕地猛抬头看着田啸天,痛心疾首:“田大人,本官是员外郎!”
“勉哉!想出来你还是。”
“……”
在田啸天的鼓舞和允诺官位的巨大诱惑驱使下,众人废寝忘食,挑灯夜读到天明。
沈槿煜第二日穿戴整齐,用过早饭后,才想起来准备看看二位大人,一进西厢房,看见这些人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这个手臂压着那个大腿,那个头枕着这个后背,朝廷命官,成何体统!
沈槿煜漫不经心地挽着袖口:“陆延,去拿锣给各位醒醒神。”
“是。”
片刻后,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敲锣声,西厢房水部的人尽数醒来。
“打雷了!!打雷了!”
“啊???别劈我!”
“天哉!天要亡我!”
……
悬天十一年秋,阴历九月廿三。
顾连溪同白鹤从渝州出发,北上至嘉陵江,停三日,感略长江水地之美后,沿西北一路经茂州、松州、洮州、恒州、宿州,后抵达穹州。前后用时近两月。
相隔不久的阴历九月廿七,距上次众人苦读一夜地志后,又连着钻研几日皆是无果,每日顶着沈槿煜的威压,浑浑度日。
董密为了保住自己水部司员外郎的官位,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头顶上明显像是缺了一块,露出白花花的头皮来,整日叫苦不迭。
几日后,沈槿煜终于把水部司等人传召至东厢房,等待他们的良策。
他今日只着常服,头发披在背后,并未着冠,明明看起来同常人无异,甚至都不及有些官员的锦缎华丽,可是举手投足间却依然贵气尽显,只是唇色稍微发白。
陆延找郎中来看过,说是前几日常去水边待着,湿气过重,染了风寒,开了几副药喝了便会没事了。
“咳……”,沈槿煜用拳抵在唇边抑制地咳嗽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望着跪了一屋子的人,缓缓开口:“都起来吧,董员外郎,先说说你的良策。”
董密拱手,“微臣遵命,这几日臣翻阅地志,颇有所获,玉环河地处中低地势,由于常年雨水囤积,形成巨大的蓄水池,不如将水引进琼州,若是百姓可以加以利用,用它灌溉田地,那不失为一举两得,既治理了水患,又解决了田地干旱问题。”
沈槿煜听后没作回答,而是看向田啸天问:“田郎中,依你之见,你觉此计如何?
”
“回殿下,臣…觉不可。”
“有何不可?”
“且不说玉环河的形成缘故,就说这灌溉田地一法,听觉易,施觉难。沟渠修起来费时费力,小雨尚可,若是真遇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瓢泼般下上十天半月,那此地及周边怕是会化为汪洋一片。”
“你待如何?”
“微臣以为,疏是上策,应向南修建一条牵引河道,此河道纵穿琼州,流经主要田地和需水处,一直向南最终引入南洋地势低洼地区,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解决灌溉干旱,还可以防止大雨囤积。”
“诸位可有不同想法?”
后面的水部司的人面面相觑,皆是羞愧地摇摇头,终是有人出声:“依微臣看,田郎中之法较为妥善,不会囤积流水,还可以灌溉农田,此为一举两得。”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沈槿煜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附和之人没有想法可悲还是为他们有想法不说反过来奉承上级可悲。
不管哪两种,这都是水部司给他呈上来的最终结果。
田啸天见沈槿煜面上带笑,以为自己说的正合殿下之意,还未来得及庆幸,便发现那笑意转瞬即逝,随即是掷地有声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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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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