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瑾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姑娘,虽生的白发异眸,却唇色嫣红,眉目浓丽,美得近乎妖异。
陈君瑾追上那个姑娘,却又如同虚影,被那姑娘径直穿过。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姑娘跑啊跑,最后跑进人群里,被汹涌的人群抓住捆起来,被钉在高高的木十字架上,脚下的木柴很细,火燃得很烈,火舌一点点舔舐姑娘的躯体,灼热的气浪却仿佛能穿透梦境,烫伤她的灵魂。
陈君瑾感到铺天盖地的尖锐的痛,她眨了眨因灼热而发干泛疼的眼,心想,可真疼啊!
很快姑娘被活活烧死,躯壳在烈火中化作苍白的齑粉,随风扬到各处。
姑娘死后,陈君瑾被困在原地,等了两个月,一个青年路过此处,青年问村民,“堇月去哪里了?”
原来那个姑娘叫堇月,陈君瑾想,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瑾”字,她们可真有缘。
然后她就听见村民用稀疏平常的语气告诉青年 ,“你是说那个妖怪吗?她啊,她死了,失足坠崖,所以尸骨无存。”
青年看起来有点疑惑,但没有深究,说到底,不过是个路人,嗜杀成性,死了便死了。他甚至不去反驳村民口中的“妖怪”二字。
陈君瑾看到此处,突然有点难过,但毫无道理,她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共情别人的人,而且明明只是个梦。
“呼——”陈君瑾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她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只觉得这个梦真实到诡异的地步。她伸手往枕头边摸了摸,准备拿手机看看时间,意料之外的摸了个空。
她翻了个身,准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找一找,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坐起身朝右看,那里本该有一户窗,多少能透些光进来,但是也没有,视线所及,一片漆黑,半丝光也无。
她这是,瞎了?
不,不对,陈君瑾迅速压下心底的恐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下触感软绵但陌生,绝不是她睡了多年的床垫。陈君瑾摸索着起身,试探的向前走了十几步,才一脚踩空,踏在地上。
陈君瑾顺势蹲了下来,手指仔细触摸地面,是玉一般温润的触感,其上凹凸不平,像是刻着某种繁复的纹路。
陈君瑾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手指很快触碰到厚重柔软的织物,像是一重又一重的帷幕。她拨开层叠的黑纱,前方终于透进朦胧微弱的光。
陈君瑾加快脚步,彻底掀开最后一道帷幕,眼前豁然开朗,黑幕后是开阔又明亮的天地。
“陛下,您醒了。”
一道恭敬的女声突然响起,陈君瑾心脏猛地一跳,但面上丝毫不显。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灵魂附到了别人身上,也可能是更离奇的遭遇,但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打算暴露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于是陈君瑾迅速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声音刻意放缓,尽量不表现出来异样:“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十杳正在不远处整理账册,听到问话时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身面向陈君瑾恭恭敬敬的答道:“回陛下,现在是辰时初了。”
辰时初?也就是早上七点,但很明显是古代的时间。陈君瑾默然片刻,继续试探:“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十杳将头低得更深,姿态谦卑:“今日有早朝,陛下若想去,銮仪已备好;若想歇息,奴便去告知诸位大人,陛下圣体微恙,政务暂由阁臣议处。”
为了不露馅,陈君瑾选择不去,“本君今日倦怠,朝议便免了,无事不要来扰。”她找了个借口打发对方,也不知道原身平时是如何自称的,只能祈祷对方不要太敏锐了。
好在十杳没有怀疑,应声退下时面上并未流露任何异样。
等到殿内重归寂静,陈君瑾才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她对着斑驳的铜镜查看自己如今的面貌,镜中映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唇鼻,像曾经的自己,但更像梦中人堇月。
但梦中的堇月是白发异眸,镜中人却发黑如墨,眼眸也是寻常的深褐色。
陈君瑾抬手,指尖轻轻描绘镜中人的眉目。
十杳的脚步声去而复返,停在重重帷幕之外,声音依旧恭谨:“陛下,太医正前来请平安脉,可要宣召?”
陈君瑾指尖一顿,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理清头绪,现在见任何与原主相熟的人都有风险,但不清楚原著人设,她又不能不见。
陈君瑾沉默一瞬,对着镜中人微微抬高了下巴,试图模仿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她沉声道:“让他们回去,本君今日乏得很,不想见人,身体若有任何不妥,本君自会传召。”
帷幕外静了片刻,十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波澜:“是。臣这就打发他们回去。”脚步声再次远去。
居然真的糊弄过去了。陈君瑾稍稍松了口气,她转身,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寝殿。殿内极尽奢华,白玉铺地,黑檀为梁,她踱步至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天光涌入,外面是层叠的宫殿屋檐,远处宫墙巍峨。
这里是皇宫,而原身是陛下,但陈君瑾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女帝,架空朝代吗?
这个认知让陈君瑾心头微沉。地位越高,意味着暴露的下场也更惨,但她对这个朝代,对原身毫无了解。开头那个梦绝非偶然,但如果堇月真的是皇帝,为什么在梦里会孤身被烧死。
殿门再次被轻轻叩响。
“陛下,”十杳的声音隔着帷幕传来,“早朝虽免,但丞相大人顾临有紧急政务求见,已在偏殿等候,陛下要见他吗?”
陈君瑾闭上眼,快速吸了一口气,是做皇帝的都这么忙吗?还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来试探她的。
陈君瑾当然一个也不想见,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早晚都得接触这个世界,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得先活下去。
“让他候着。”陈君瑾揣测一个女子登上帝位,只会更不容易,如果是她的话,劳心费力那么久,当然会更理直气壮。她冷漠道:“本君稍后便去。”
帷幕之外,十杳垂首应下:“是。”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陈君瑾缓缓坐回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镜中人的轮廓,她回顾自己来到这里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丞相顾临,陛下,梦境,被活活烧死的堇月……
零碎的片段在脑中翻滚,陈君瑾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丞相顾临!?这个名字像最后一块拼图,将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顾临……顾临!
陈君瑾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出车祸变成植物人那段时间,朋友守在病床边,絮絮叨叨给她解闷时,提到的那本小说里的男主吗?朋友当时还笑着说:“里面的男主叫顾临,长得超好看就是可惜死得太早了,可怜我们陛下最后只能孤独的坐拥天下,一辈子都没立皇夫……”
当时她昏昏沉沉,对外界的感知时有时无,因此对朋友讲的小说剧情也半知半解,但她知道的那半剧情里,顾临应该死了才对。
也许是剧情点还没到?陈君瑾疑惑,但知道自己是穿进书里以后,她倒没那么急迫了,毕竟小说里,堇月,也就是原身有相当高的武力值,和绝对忠诚的五个下属。
陈君瑾在心里对堇月道了声谢,她在现代的身体当了两年的植物人,可能现在已经彻底死了,来到另一个世界,居然继承了皇位和五个忠诚下属,怎么看也是她赚了。
虽然在心里道了谢,但陈君瑾疑心对方根本听不见,最初的梦境让她更倾向于堇月已经身死魂消了。
十杳的脚步声再次靠近,陈君瑾这次有底气多了,她清楚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十杳,本君要更衣,去见顾丞相。”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位名叫顾临的原男主,究竟是为什么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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