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乌巷
“碰——”“快按着他”
时九是被一阵尖锐的吵闹声拽醒的。它皱着毛茸茸的眉头，半眯着眼，眼尾还沾着生理性的湿意，显然还陷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里。
“？”什么声音，吵得本喵耳朵疼。
突然，一声巨响炸开，紧接着一股沉重的力道狠狠砸在身上。
时九瞬间清醒，睁眼便撞进一片陌生的混乱——它竟缩在窄巷深处，还维持着猫咪原形，被一个人死死压在身下。
压着它的是个少年，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皱成一团，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过长的头发遮了眉眼，只露出嘴角凝固的血迹，狼狈得像株被狂风折了茎的野草。
不远处，几个染着五彩头发的混混正围着起哄，污言秽语混着嗤笑飘过来：“就这点能耐还敢出头？真是不自量力！”
“宏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被称作“宏哥”的混混，穿破洞牛仔裤和印着英文的黑T恤，脖子上的银链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染着一头劣质的红毛，半蹲在少年面前，语气阴狠：“陆景程，别以为你成绩好就了不起，动我的人？这就是下场，懂了吗！”
“陆景程？”时九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它睡前看的那本**小说里的大反派吗？
那本万人迷真假少爷文里，假少爷程希语是众星捧月的团宠，而真少爷陆景程却是人人嫌恶的反派，因嫉妒不断针对主角受。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真少爷还没被认回豪门，怎么先被混混堵着打了？
见陆景程不吭声，红毛彻底恼了，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嘴里还骂着：“逞能是吧？我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时九能感觉到，陆景程的手指在地上死死攥着，指节泛白，却始终没吭一声。
直到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时九的尾巴，时九没忍住，轻轻“喵呜”了一声。
声音很轻，没被混混听见，却让陆景程的动作骤然一僵。
他似乎没想到身下还藏着一只猫，随即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用校服把时九紧紧裹在怀里，挡住混混的视线，自己则蜷缩着身体，任由拳头和脚落在身上。
时九窝在他怀里，先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像水彩笔混着纸张的味道，接着才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沉重，却不乱，就贴在它耳边，吹得它耳尖发麻。
它有点不自在，黄白色的爪子轻轻推了推陆景程的胸口，却不小心按在了他嘴角的伤口上。
陆景程以为它想跑，反而把它抱得更紧，嘴唇微张，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安抚：“乖，小咪，别动，再等一会儿就好。”
时九停下动作，心里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大反派，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要知道它可不是普通的猫，是正儿八经经的新时代小妖怪，就算现在妖力莫名消失，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看着陆景程瘦弱的肩膀，它竟有点不想动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殴打渐渐停了下来。一个混混的声音带着不屑：“宏哥，打这么久都没反应，你行不行啊？”
“有本事你上！这小子跟个闷葫芦似的，打起来都没劲！”红毛的声音里满是郁闷。
时九明显感觉怀里的力道又紧了些，勒得它有点喘不过气。
另一个混混撸起袖子：“行，我来！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脚步声越来越近。
时九正想挣扎着出去挠人，却突然听见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声：“你们在干什么？警察！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不好，是警察！快跑！”一个混混慌了神，喊了一声就往巷口跑，其他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脚步声远去后，陆景程才松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时九从他的校服里钻出来，这才看清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两座房子的夹缝，水泥墙斑驳，巷子窄得只有一米多宽，堆着快递箱和木盒，刚好能藏下一个人，就算有声音，也容易被人当成老鼠弄出来的动静。
“这地方选得还真妙，一看就是惯犯了。”时九心里嘀咕，“可警察怎么会突然来？”
这时，警察已经走到陆景程身边，看清他的脸后，语气满是惊讶：“小陆？怎么是你？快起来，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陆景程慢慢坐起身，咳了两声，声音还有点哑：“周叔，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不用去医院。幸亏您来得及时。”
“我还纳闷，谁在我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就报了个地名就挂了，原来是你这小子。”周叔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心疼。
陆景程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向他道谢。
“谢什么！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给周叔打电话，别自己硬扛。”周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放心，以后那些混混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陆景程像是没看见周叔脸上的担忧，笑着说：“我相信周叔的本事。您要是忙，就先去忙吧，我自己能处理。”
周叔又叹了口气，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等人走光后，陆景程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淡了下去。他靠在墙上，闭着眼休息，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下来。
时九蹲在地上看着他，心里了然——原来这大反派小时候就这么聪明，知道提前报警。
不过这跟它又有没关系呢！它现在更关心的是：妖力去哪了？什么时候能恢复？接下来该去哪？
一人一猫就这么安静地待着，谁都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陆景程才缓缓动了动。他先活动了下手指，再慢慢抬手臂，最后用手撑着墙，一点点站起来。
时九这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腿有点跛。明显是之前刚刚受的伤，只不过没有看出来罢了。
他的校服破了好几个口子，上面沾着污渍，像一片片灰色的云，胸口那片梅花形状的污渍尤其显眼。
四肢上满是细小的划伤，脸上和嘴唇还有淤青，宽大的校服套在他身上，风一吹，更显得他清瘦又狼狈。
时九舔了舔嘴唇，有点心虚地“喵呜”了一声——刚才它推他的时候，好像用了点力，说不定那伤口就是它弄的。
可转念一想，它心虚什么？是陆景程突然抱它的，它只是下意识推了一下而已，顶多……用了点劲。谁让人类这么脆弱呢！
时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陆景程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
看在他刚才护着自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跟他道歉吧，顺便让他沾沾本喵的福气，本喵可是招财进宝的！
陆景程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边的小猫，声音带着惊讶：“你……还没走？”
他蹲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时九：“我还以为你早就跑了。”
沉默了几秒，他的语气里多了点期待：“你也没地方去吗？要不要……跟我走？”
可话音刚落，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我这个样子，说不定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可能养好你，还是找别人收养你吧。”
时九转了转眼睛——反正现在没地方去，跟他回去看看也好，顺便观察下人类的生活。
它还没真正进入过人类社会呢，之前都是从视频里了解到的。
它想起前断时间族群里流传的“碰瓷人类攻略手册”（人类勾引手册），时九心里嘀咕：算你小子运气好，本喵就选你当铲屎官了！
它主动蹭了蹭陆景程的手指，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接着重复上一遍的动作表现得越发的黏人就这么挪到他的手掌心，最后用甜腻的声音叫了一声：“喵呜——”
陆景程愣住了，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你难到想让我养你？”
“喵呜！”对，这可是你的荣幸！
陆景程还是不敢信，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确定吗？选我？”
时九有点恼了，尾巴甩了甩，又“喵呜”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本喵这么受欢迎，多少人想养都养不到，你还犹豫？
陆景程看着它笃定的样子，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
他看着这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轻声发誓：“你是第一个靠近我，没跑的小动物。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时九傲娇地“喵呜”了一声——算你识相！虽然你现在还打不过本喵，但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就勉强接受你的保护吧！
夕阳把一人一猫的身影揉进暖橙里，脚步慢挪着向远处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像要缠上天边的云霞。
风裹着细碎的声响掠过，是断断续续的交谈，还带着点未散的慵懒。
“我叫陆景程。”他的声音轻得融进风里，又清晰得落在猫耳旁。
“喵呜——”软乎乎的叫声应着，像在说“本喵叫时九”。
“今天是10月9日。”他低头看了眼脚边蹭着裤腿的小家伙，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耳朵，“你想叫小十，还是小九？”
“喵呜。”猫尾巴扫过地面，满是随意——反正两个名字里，都藏着我的“九”。
他弯了弯唇角，声音又软了些：“那还是叫你小九吧，更好听。”
时九“喵呜”一声，好像也成。
陆景程轻喊声“小九”。
它回“喵呜”；
紧接着说“小九，你好呀”，它便应一声软乎乎的“喵”——末了还像跟着句心照不宣的回应：“人类你也好呀”。
就这么在双方一来一回的细碎互动里，那些轻声软语慢慢飘远，最后轻轻淡了下去。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天空也慢慢黑了下。大地上亮起了如晨星点烁般的灯光照亮着回家的路。
……
“小九，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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