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晏没说话也没动作,林卿予当他是同意下来,抓起外袍给自己披上,这才点了灯。
“师兄,坐吧。”
林卿予下了床坐到椅子上,指着另一张说道。
“秦师妹想谈什么?”
“景师兄别那么紧张嘛,我呢就是想问师兄几个问题。”景修晏坐在椅子上听林卿予絮叨叨。
“景师兄,倘若如今天下祥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对面那人听完竟皱了皱眉头,前世的他一心只有亓官师姐一人,做的所有事似乎都是在围绕着亓官岚打转,重活一世不料也是陷入这个怪圈之中,如今听她发问,静下心来思索,他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
“想不出来的话也没关系,师兄可以慢慢想,第二个问题,对于师兄而言,亓官师姐是什么样的存在?”
景修晏又思索半天,自小便同亓官岚一同长大,前世稀里糊涂的爱慕,到如今理不清的思绪,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似乎才算是真正的属于他,那么亓官师姐对于他来说,应当算是没有血缘的家人。
可前后思考下来他居然不知从何时起,对亓官岚早已经没了那份依赖感。
见他又是思考半天,林卿予也没着急,继续问道:“这也答不上来吗?那景师兄,
第三个问题,修仙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景修晏不出意外再次沉思,这问题他竟从来没有思考过,修仙或是不修仙,好像对他来说并没有很重要,可是他天赋不低,学东西又过目不忘……不是的!
过目不忘,他没有那样的本事!
过目不忘的是亓官师姐。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学的那些东西都在涌入自己的体内,推动着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站到更加宏大的角度来看,前后两世的经历大有不同,可兜兜转转依旧是来到了这皇宫之中,似乎一直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步步的推动,一步步的指引着他们这样做。
恍惚之中这样想来……似乎这世界都变得有些可怕了,所以第三个问题,他依旧没有回答出来。
林卿予不语,事情都在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那茶壶中的水还是温的,她拿出两只杯子,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另一只递到景修晏跟前。
她拎起茶壶往他的杯中倒去:“景师兄啊,这茶杯不会动,人呢,往里面倒多少水它就要装多少的东西。就算不倒水,往里面扔个茶叶,它也是只能被动地接受,可是人却能决定它里面装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人为活,物是死。”
她敲了敲茶杯,嘴唇微勾,举起茶杯放置嘴边:“可若有一天…这人变作这杯子,而变成杯子的人,被另外的人操控着……”
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茶壶,轻笑一声:“被人操控,无论对谁,都是一件极为难受的事情。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景师兄,你想不想,成为执茶壶之人,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景修晏还在思考着,林卿予这边早已饮下那杯茶水:“晚上喝茶水,怕是难眠喽,但看景师兄这个样子,今晚怕是也睡不着好觉了
”
“挑起南安王和皇帝之间的战事是我的主意……临西王和南安王一向交好,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
林卿予一顿,便见到对方那人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继续说道:“我是老皇帝在外的私生子……秦蓁蓁,我想做执壶的人,不想做无心的杯,我想做执笔人,改写我自己的命运,不想让别人操控我的人生。”
他死死的盯住林卿予,眼中有些微微发红,语气很坚定,林卿予知道,他在向自己求助。
这让她心中微动:“嗯,我知道……”
说完又带上常日里的微笑:“恭喜师兄!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景修晏呆愣的看向她:“只是这样?师妹不打算问问我具体是如何做的?”
“师兄不是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吗?我说过,我不做拖累你之事,也绝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我只是为你坚定立场,做个铺路人。至于师兄要怎么做,要做之事是否愿意告诉我,全凭师兄自己决定。”
“所以…你果然早就知道。”景修晏定定的看着她。
林卿予抿嘴,挑挑眉浅笑道:“我说过,和我互利肯定对师兄是有益无害的。”
景修晏有了自己的意识,可剧情就在哪儿,束缚的枷锁砍不掉,莫名的情愫和没由来的磨难,处处都充满着折磨。
他的脑中千万条思绪缠绕交织,剪不断,理还乱。
可林卿予每次都帮他梳理着那些错综复杂的思想,星星之火,如今被她滴油燃起,似有燎原之势。
“秦师妹,还是…林卿予……”
四目交融,那烛火随风而动,映在两人眼中,摇曳跃动。
“景师兄若是在做选择题,还是莫要问我的好,所以…师兄是想起了什么吗?”
说完又摇了摇头:“师兄还是别告诉我了,如果这个问题你自己都理不清楚,想不明白就不要拿来刺激我,
在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全部事情的前提下,你来向我询问,
第一,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第二就算我说了,你依然是要凭借着自己去判断,这属于多费口舌之举,
最后……如果这些你自己想不起来,只能说明,我对师兄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那也就没有想起来的必要了。”
这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本来是说的情爱之事,可从她嘴中说出来,就像是在谈判一般。
见她这样,景修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日夜里做的梦,都是切切实实、的的确确,真实发生过的。
那些记忆却被他弄丢了,秦蓁蓁还保留着。
他明明看到,在梦中她化作魂魄陪伴在自己身边时,那些眼泪,那些呢喃细语,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这人的防备心实在是太重了,她不愿意让自己陷入到被动之中,她不想依赖任何人,更不想让自己去在意任何事情,从而把自己抽离,剥开…
可是谁又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林卿予不是机器。
景修晏看着她良久未能开口,是他自己冒进了,林卿予的话,他全部都听了进去,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只是微微点头:“茶凉了,夜里少喝,今日之事…我会想清楚,卿…”
大概是觉得自己还不配叫她的名字,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秦师妹…早点休息。”
林卿予点点头,看着这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景师兄。”
听她叫住自己,那正准备抬起的那条腿竟定在了原地,林卿予继续道:“师兄,那皇帝不是个蠢的,娇妃之事怕早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还需要多加防范才是。”
景修晏只“嗯”了一声便离开这房中。
难得的好天气,御花园,凉亭中,一男一女两个长相俊秀之人,正在里面窃窃私语,不知姑娘家说了什么,对面男子惊呼一声。
“出宫?!”
亓官岚把食指比在唇间,示意他噤声。没稳住情绪的闻人聿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立即静下心来,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亓官岚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亓官师妹,为何想在此时离宫啊?”
亓官岚走到那回廊的栏杆旁,直接坐了上去:“哎哟,天天都在这宫中呆着,闷也闷死了。阿聿不想出去走走吗?”
自从记忆恢复后,两人的关系就更上一层楼,亓官岚本就是个跳脱的性格,如今闻人聿面前,便更加放得开了,连师兄都免了去,直接叫起了阿聿。
见那人不给自己答复,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拽着他衣袖来回摇晃,撒娇道:“阿聿~你陪我嘛,这点小事都不能答应我吗?陪我出去嘛~好不好~”
闻人聿受不了她这般,苦笑一声便应了下来:“好,只不过,出宫前要先同景师弟和秦师妹说一声,莫要让他们因我二人担心。”
闻人聿在梦中记忆恢复,毕竟未能亲身经历,于他而言陌生了那么多年的自己,现下这温润的性格一时也更改不了。
亓官岚笑意收拢,松开了他的胳膊,双手还胸,背过身去:“秦师妹,又是秦师妹!阿聿最近总把秦师妹挂在嘴边,莫不是对秦师妹动了心思?”
闻人聿眨眨眼,哑口失笑,他走上前去哄着:“亓官师妹明明知道,我心中只装得下你一人,只是这一路走来秦师妹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人也是极为可靠,而且…师妹真的莫要冤枉我,难道师妹看不出,景师弟和秦师妹两人,已互生了情愫吗?”
亓官岚想了想,点点头道:“确实…这二人之间的关系……阿景他,确实是动了心。”
江为听着木砚生的回复,有些漫不经心。”
木砚生也是来将军府后,头一回见他这个样子:“将军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为抬眼看向他,心中的话想了又想才问了出来:“砚生,你说,这世上会存在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木砚生顿住,仿佛是在认真思索着她问出的问题:“将军,可是有了奇遇?”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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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茶壶与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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