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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意识浮沉,破碎的光影在识海深处搅动,不受控制地聚拢又炸开,最终被拖拽着,坠入一片虚妄的梦境。

起初是模糊的,他仿佛站在薄雾里,看不清面前那人的脸,只感到那视线滚烫,一寸寸掠过他的眉梢、眼角、唇......

这视线令他莫名心悸,想退,但梦里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一般。

雾散了一些,他耳边忽而响起低语,声音低沉,一声又一声缱绻,唤着一个模糊的称谓......是在叫他?

那声音含着能溺死人的温柔,许诺着山海不移、生死与共,他的心在这声音里一点点软下去,戒备冰消雪融,生出一股无由的信任感。

视野里终于清晰了些,入目是铺天盖地喜庆的红,酒液晃动着潋滟的光线,映着一双含着笑让人看不真切的眼。

胸腔被某种饱胀的情感填满,暖得发烫,梦中他以为这便是尘埃落定。

可转瞬之间,暖意荡然无存,只剩刺骨的疼痛。

场景骤然切换,没有红绸喜烛,他倒在地上,剑尖对着他,另一边是那个曾与他耳鬓厮磨,许下重誓的男人。

依旧看不清面容,唯有那柄剑清晰无比,寒铁淬炼的冷光,这时显得尤为刺目。

他感受到胸口穿心的长剑带来的刺痛和自己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模糊的画面带着悲伤的情绪在他脑海中充斥着。

“原来如此……”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异常平静。

对方始终沉默,那沉默比任何恶毒言语都更锋利,轻易打破他所有残存的希冀。

没有回答,只有剑尖破开风声,贯穿心口。

冰冷的锋刃没入血肉,梦里的自己却弯唇一笑,泪水滴落,随着血迹蔓延。

“原来如此。”

楚寻清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心脏正疯狂跳动,撞得肋骨生疼,梦境里被利剑洞穿的幻痛犹如真实存在,死死盘踞在心口的位置。

眼前是客栈熟悉的轮廓,已经早上了,天光微熹,在地上投下一方格子。

可能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太多,精神疲惫,昨夜他原本打算冥想,结果不知不觉睡过去了,还做了个梦。

清醒的同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本该只有顾招景一个人的里间。

有闯入者。

他还未平复的内心又是一紧,墨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漆黑的剑鞘在照进来的光线下宛若流光溢彩。

楚寻清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

他如同一道无声的银色闪电,瞬间掠至里间门前,毫不犹豫闪到房内。

剑光凌冽,楚寻清预想中的“闯入者”面孔正从床上缓缓坐起。

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

此时**着身体,露出一片不太健康的惨白肤色,肩膀宽阔,流畅的肌肉线条隐含着爆发力。

披散的黑发铺在枕上和**的肩背上,清晨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凌厉的下颌线条和成年男子硬朗的线条,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那人带着刚醒的迷蒙,缓缓转过头来。

“你是谁?小孩呢?”楚寻清问。

那人扶着头看向他,楚寻清见他看到自己后瞳孔一缩,仿若很是惊讶的样子。

两人对视上,男人好像愣住了一样,那双眼睛里包含的情感楚寻清也看不懂,便皱了眉头。

好在那人很快回过神:“我就是顾招景。”

对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楚寻清懵了。

顾招景?

“阁下莫不是开玩笑?”楚寻清觉得这理由莫不是编的太不上心了。

“真的是我,”床上人苦笑了一下,思考措辞道:“昨天哥哥在山洞口发现我把我带在身边,后来还给我买了吃的。”

他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楚寻清越听越震惊。

全都没问题,楚寻清眉头紧蹙:“你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莫非你也是哪个妖族?”

“不是。”顾招景神色一片坦诚,摇头道:“先前被人所害,伤势太重,身体这才会自发地短暂回退到孩童。”

难道是先前洞里的那个人做的,楚寻清脑海里思绪万千,心道这样一来,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比起自己穿越过来从人变成狐狸,顾招景从小孩变成大人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见楚寻清放下警惕,顾招景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将目光放回楚寻清身上。

“我可能需要一身衣服。”

话落,楚寻清这才注意到顾招景现在正处于一个......纯天然的状态。

然而顾招景说这话时脸上不仅没有窘迫,见楚寻清目光移动,还动作自然地掀开盖在腿上的薄被,露出一双修长健硕、肌肉线条分明的腿。

楚寻清瞳孔地震,反应过来闭眼转身,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

他呼出口浊气,道:“你的衣服没有崩坏,应该也是件法宝吧,不能穿吗。”

进来时他就注意到,原先的衣服被挤到床尾,但并没有损毁。

背着身,他听见顾招景答道:“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

身后,顾招景看着楚寻清出门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低头翻看手中的衣服。

楚寻清走出来倒了杯茶,平复下心情,脑海里呼唤系统。

“这是怎么回事?顾招景一夜之间就......变成成年人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系统依旧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楚寻清满心疑惑,抬头看见顾招景穿好衣服出来了。

顾招景走到窗边那张昨晚吃东西的榻上坐下来。

那衣物果然不是一般凡物,这衣裳看着就不是一般料子,还能随意改变样式,此时一身合体的藏青色劲装穿在顾招景身上,更衬得人高马大,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顾招景脸上,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寻清的脸。

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楚寻清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既然你已成了这副模样,想必也无须我再照料,我们就此别过罢。”

话音刚落顾招景几乎是立刻接口:“我们一起。”

楚寻清正端杯欲饮,闻言看过去:“?”

“你现在又不是小孩儿,自己能走能跳,更何况我是妖族,昨日才在街上露面就遇到正道修士在追我。”

话没说完,楚寻清看见顾招景面上表情微变。

“怎么了?”楚寻清问他。

“没事,”顾招景摇头道:“我是想说,若是哥哥想,我也可以变回幼年模样。”

楚寻清:“......”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阁下莫要开玩笑了。”楚寻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随你罢了。”楚寻清也不多说了,毕竟顾招景如果真要跟着,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楚寻清也拦不住,刚好这个世界的一切楚寻清都不熟悉,就当做找了个向导算了。

顾招景察觉出他话里妥协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高兴,见楚寻清突然扶着桌子指节泛白,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然而楚寻清却顾不上他,方才他脑中突然一阵眩晕,伴随着眩晕感一同而来的,是系统呲啦呲啦的噪音,和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

“哈哈,主人我终于恢复和你链接了嘿嘿!”

似乎是看到楚寻清此刻状态,少年声音一变,问道:“主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该不会是那个破镜子搞的鬼......”

系统又呲啦了一声。

楚寻清揉着太阳穴:“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脑中少年的声音比方才低落了一点:“主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墨阙啊。”

墨阙?自己的剑?

楚寻清不解,又问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墨阙有些疑惑。

然而方才滋啦响的系统这时却安静了下来,在一片沉默中墨阙出声道:“什么系统,我从来没听过,莫不是不知道什么鬼东西跑进你身体里装神弄鬼。”

听他这般说,楚寻清单手扶额,思绪有些乱。

“应该不是。”楚寻清道,毕竟如果系统如果属于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知道他原先的世界。

剑灵像是在思考,声音沉寂了一会儿才道:“依我看它是三生镜的灵体,本来顾招景把那镜子锻造出来是为了施法唤回主人的三魂复活,应该就是施法过程中连带着一起进去的,没想到竟然还留在主人的识海,。”

三生镜?三魂?编造?

“什么叫顾招景唤我回来?我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吗?”楚寻清有些怔然问道。

这下轮到墨阙愣住:“主人你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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