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最后的记忆,是凌晨三点办公室里刺眼的白炽灯,键盘敲到发麻的指尖,还有胸腔突然炸开的剧痛,
她大概是猝死了,像无数个被KPI压垮的社畜一样,悄无声息地倒在格子间里。
可意识回笼时,预想中的冰冷与黑暗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燥热和刺鼻的酒气,还有身下硌得人生疼的硬木銮驾。
“公主!您慢些,当心摔着!”
耳边传来焦急的女声,林薇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明黄色的纱幔,再抬眼,竟是宫殿。
殿内烛火通明,文武百官模样的人站了满满两排,看向她的眼神里,有鄙夷,有忌惮,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昭阳长公主此举,未免有失皇家体统!”一个穿绯色官服的老头气得胡子发抖,指着她厉声斥责,
“新科状元乃国之栋梁,岂容公主如此掳掠!”
昭阳长公主?新科状元?
林薇的脑袋像被重锤砸过,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大胤王朝,皇帝裴衍的胞妹裴婉棠,自幼娇纵跋扈,残害宫人,强抢民女,是京城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活阎王”。
而此刻,正是原主在琼林宴上,喝得酩酊大醉,见新科状元沈惊寒貌若潘安,竟当众下令,让侍卫将人绑上自己的銮驾,要带回公主府“侍疾”。
原来她不是猝死,是穿越了!
穿成了一个声名狼藉,死到临头都不知道的草包长公主。
林薇,不,现在该叫裴婉棠了,她撑着銮驾的扶手想坐起来,可原主喝了太多酒,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刚一用力就踉跄着跌回去,裙摆扫过旁边侍卫的手,引来对方瑟缩的躲闪,连侍卫都怕她,可见原主平日里有多过分。
她下意识地看向銮驾旁被两个侍卫架着的年轻男子。
那就是沈惊寒吧?一身月白色状元袍,虽被束缚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墨发被风吹得微扬,露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
可最让裴婉棠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淬着冰一样的冷冽,看向她时,没有丝毫惊艳,只有刻骨的厌恶和隐忍的怒火。
裴婉棠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刚才涌入的记忆里,有一段模糊的结局。
原主把沈惊寒囚禁在公主府,百般折辱,可沈惊寒并非池中之物,后来天下大乱,他揭竿而起,推翻了昏庸的大胤王朝,登基为帝。
而她这个曾经欺辱过他的长公主,下场是被他关在冷宫里,受尽折磨,最后被活活饿死。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这哪里是穿越,分明是掉进了地狱开局!
“妹妹,你闹够了没有?”殿上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裴婉棠抬头。
只见龙椅上坐着个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的年轻男子,正是她的胞兄,大胤皇帝裴衍。
他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不就是个状元吗?你要便带你府里去,别在这儿扰了朕的兴致。”
昏君!裴婉棠在心里暗骂。
有这样是非不分的皇帝,大胤不亡才怪。可她现在自身难保,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往下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张扬:“皇兄,臣妹……
臣妹只是见状元郎气度不凡,想请他回府……请教些学问。”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谁不知道昭阳长公主胸无点墨,平日里连书都懒得碰,怎么会突然想请教学问?
沈惊寒也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裴婉棠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夜长梦多。
她挣扎着从銮驾上下来,踉跄了两步,扶住旁边宫女的手,对沈惊寒强装镇定地说:“状元郎,随我走吧。”
沈惊寒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反抗,他知道,在这皇宫里,反抗只会招来更难堪的对待。
裴婉棠扶着宫女,一步步走出大殿,身后传来百官的窃窃私语,那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她能感觉到,沈惊寒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冰冷刺骨。
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时,裴婉棠终于撑不住,瘫坐在软垫上。
马车颠簸着前行,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改变原主的结局。而改变结局的关键,就在沈惊寒身上。
不能囚禁他,不能得罪他,甚至……还要帮他。
可一个声名狼藉的长公主,突然对自己掳来的状元好,他会信吗?裴婉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马车驶进公主府大门,停在寝殿外。
裴婉棠被宫女扶下车,刚走进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地上散落着珠宝首饰,
几个宫人正战战兢兢地收拾着,见她进来,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公主!”
裴婉棠看着眼前奢靡混乱的景象,又想起沈惊寒那身干净的月白长袍,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都起来吧,把这里收拾干净。另外,把状元郎……安置在西跨院,派人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也不许……对他无礼。”
宫人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不许无礼”这四个字,以前公主对待不听话的人,从来都是怎么狠怎么来。
但没人敢多问,连忙应道:“是,奴婢遵旨。”
裴婉棠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明艳却带着几分骄纵的脸。
这是裴婉棠的脸,却装着林薇的灵魂。
她伸手摸了摸镜中人的脸颊,心里默默念道:沈惊寒,你可千万要给我机会。我不想死,更不想落得原主那样的下场。
裴婉棠是被头痛疼醒的。
宿醉的后遗症还在,加上昨晚翻来覆去思考对策到后半夜,她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宫女见她醒了,连忙端来醒酒汤,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下。
“状元郎……沈惊寒怎么样了?”裴婉棠喝着汤,状似不经意地问。
宫女手一顿,低声回道:“回公主,沈公子被安置在西跨院,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没派人苛待他,只是……只是他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
裴婉棠的心一紧。
果然,他还是不相信。换做任何人,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公主掳来,怎么可能相信对方会突然变好?
“知道了,”她放下汤碗,起身下床,“备水,我要洗漱,另外,把我书房里那套《资治通鉴》取来,送到西跨院去。”
宫女又是一愣,书房?公主的书房自从装修好后,就没进去过几次,更别说送书给别人了。
但她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准备。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素雅的淡紫色宫装,裴婉棠看着镜中少了几分骄纵,多了几分沉静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迈步向西跨院走去。
西跨院在公主府的最西边,平日里很少有人来,院子里的草木有些杂乱,石板路上还长了些青苔。
裴婉棠走到院门前,就看到两个侍卫守在门口,见她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裴婉棠吩咐道。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裴婉棠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正房,房门紧闭,窗户也关着,看样子沈惊寒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裴婉棠走到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沈公子,我是裴婉棠。”
屋里没有动静,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裴婉棠也不气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毕竟……我以前做过很多混账事。
但我这次找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如果你不想见我,那我把话放在门口,你听着就好。”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你是寒门出身,十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状元,不容易。
你有才华,有抱负,不该被困在我这里。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囚禁你,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走。”
这话一出,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传来一声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沈惊寒站在门后,身上还是昨天那身月白色状元袍,只是衣襟有些褶皱,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他看着裴婉棠,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探究:“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还是又想耍什么新花样?”
裴婉棠看着他眼底的戒备和厌恶,心里一阵发苦。
原主造的孽,终究还是要她来偿还。
“我没有耍花样,”她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
“以前是我糊涂,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也对不起很多人。但现在,我想明白一些事了。你是国之栋梁,不该被我耽误。”
沈惊寒冷笑一声,侧身让她进屋:“公主有话,进屋说吧。免得被人看到,又说我不知廉耻,攀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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