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他若真能掌权，未必会一直受制于皇室，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裴婉棠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沈惊寒终会有此一问，也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答案。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我帮你，不是为了皇室，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不想看到这天下百姓再受苦，不想看到大胤的江山毁在昏君和奸臣手里。”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有才华，有抱负，更有一颗为民的心。
只有你，才能改变这乱世。至于将来……我相信你不会忘了今天的初心，更不会忘了那些受苦的百姓。”
沈惊寒看着她眼底的信任，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暖意。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他，甚至愿意赌上自己的未来。
“公主放心，”沈惊寒郑重地说，“沈惊寒此生，定不会辜负百姓，更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裴婉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目光，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沈惊寒也回过神，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回宴会厅，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却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裴婉棠能感觉到，沈惊寒看她的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疏离。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去。
裴婉棠站在门口相送，看着户部尚书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扳倒户部尚书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就能给外戚一个沉重的打击。
回到主院，裴婉棠立刻让人去联系那些世家子弟，让他们帮忙调查户部尚书夫人娘家的底细和那只手镯的来源。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坐在梳妆台前，回想着刚才在回廊上与沈惊寒的对话，心跳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对沈惊寒的感情，已经超出了盟友的界限。
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她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先帮沈惊寒站稳脚跟，先改变这乱世。
“裴婉棠，你要清醒一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天下，不是儿女情长。”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收起心中的杂念，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日，裴婉棠和沈惊寒各司其职，分头行动。
裴婉棠派去的人很快就传来了消息，户部尚书夫人的娘家确实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家境普通，根本拿不出赤金嵌红宝的手镯。
而那只手镯的款式，与去年江南贡品中失踪的一套首饰一模一样，当时负责接收贡品的，正是户部尚书手下的官员。
与此同时，沈惊寒在翰林院也有了收获。
他借着整理前朝文书的机会，查阅了户部近年来的账本，发现西南灾区的赈灾银两有明显的账目漏洞，
账面上显示银两已经全部发放到位，但实际发放给百姓的银两，还不到账面上的一半。
而且，账本上的签字和印章，都有明显的伪造痕迹。
“证据确凿，”沈惊寒拿着账本的副本，来到裴婉棠的书房，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只要把这些证据呈给皇帝，户部尚书就插翅难飞！”
裴婉棠接过账本副本，仔细翻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就算外戚想保他，也无能为力。”
她顿了顿，眉头又微微皱起：“只是，皇帝现在沉迷酒色，未必会重视这些证据。
而且，外戚在朝中势力庞大，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拦，甚至会伪造证据，反咬我们一口。”
沈惊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沉思片刻，说道：“公主说得对。我们不能直接把证据呈给皇帝，那样太冒险了。
不如……我们先把证据交给御史大夫，让他在朝堂上弹劾户部尚书。御史大夫一向与外戚不和，他肯定愿意出面。”
裴婉棠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御史大夫是言官之首，他弹劾户部尚书，名正言顺，也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而且，有御史大夫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也能避开外戚的锋芒。”
“那我们现在就去联系御史大夫？”沈惊寒问道。
裴婉棠摇了摇头：“不急。我们先把证据整理好，确保万无一失。
另外，我们还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止外戚反扑。毕竟，户部尚书是外戚的核心成员，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
沈惊寒点了点头，心中对裴婉棠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她不仅有勇有谋，还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有她在身边，他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日，裴婉棠和沈惊寒一起整理证据，将户部尚书贪墨赈灾银两的来龙去脉，
以及账本上的漏洞，都一一梳理清楚，还附上了户部尚书夫人那只手镯的调查结果。
同时，裴婉棠还让人暗中联络了一些对戚不满的官员，让他们在朝堂上支持御史大夫，形成一股合力。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惊寒借着去御史府拜访的机会，将整理好的证据交给了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看到证据后，勃然大怒，当即表示要在朝堂上弹劾户部尚书，为百姓讨回公道。
第二日早朝，御史大夫果然率先出列，弹劾户部尚书贪墨赈灾银两，危害百姓。
他将裴婉棠和沈惊寒整理好的证据一一呈上，包括账本副本，手镯的调查结果，以及百姓的联名举报信。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户部尚书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声喊冤，声称自己是被陷害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外戚官员也纷纷出列，为户部尚书辩解，指责御史大夫故意栽赃陷害，想借机打压外戚。
皇帝裴衍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皱起了眉头，语气不耐烦地说：“吵什么吵！有事好好说！御史大夫，你说户部尚书贪墨，可有确凿证据？”
“回陛下，臣有！”御史大夫上前一步，将账本副本和调查结果呈给皇帝，
“这些都是臣派人调查到的证据，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陛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去西南灾区核查，也可以去户部查阅原始账本！”
皇帝拿起证据，随意翻了翻，眼神有些涣散。
他对这些账目和调查结果根本不感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争吵，回去继续饮酒作乐。
“陛下，”就在这时，沈惊寒忽然出列，躬身说道，“臣有话要说。”
皇帝愣了一下，看向沈惊寒：“哦？沈爱卿有什么话要说？”
沈惊寒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陛下，西南灾区百姓流离失所，饿死无数，皆是因为赈灾银两被贪墨。
户部尚书身为朝廷重臣，不仅不为民着想，反而中饱私囊，此等行为，简直是罪大恶极！
若陛下不严惩他，不仅会寒了百姓的心，还会让天下人笑话陛下昏庸无能！”
这番话，字字铿锵，直击要害。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昏庸无能。
而且，沈惊寒的话也提醒了他，若是真的寒了百姓的心，天下大乱，他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你大胆！”户部尚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惊寒，“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也敢在这里妄议朝政，诬陷大臣！”
“我是不是诬陷，陛下派人调查便知！”沈惊寒冷笑一声，“你若真的清白，为何不敢让陛下派人去核查？”
户部尚书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喊冤。
外戚官员还想再为他辩解，却被皇帝打断了：“够了！都别吵了！朕看御史大夫和沈爱卿说得有道理，此事确实需要调查清楚。”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说：“传朕旨意，命大理寺即刻派人去西南灾区核查赈灾银两的发放情况，同时彻查户部账本！
若户部尚书真的贪墨，定要严加惩处，绝不姑息！”
“陛下英明！”御史大夫和沈惊寒同时躬身说道。
外戚官员们脸色难看，却不敢再反驳。他们知道，皇帝已经下了决心，再反驳只会引火烧身。
早朝结束后，沈惊寒走出皇宫，心中激动不已。
他知道，这是他入朝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上与外戚正面交锋，而且还取得了胜利。
他快步走向公主府，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婉棠。刚走到公主府门口，就看到裴婉棠正站在门口等他。
“怎么样了？”裴婉棠看到他，连忙迎了上去，眼中满是期待。
沈惊寒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成了！陛下已经下旨，命大理寺彻查此事！户部尚书这次，插翅难飞了！”
裴婉棠心中一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知道，这是他们扳倒外戚的关键一步，也是沈惊寒在朝堂上树立威信的重要一步。
“太好了！”裴婉棠笑着说，“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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